2、天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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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
街角，
元宝蜡烛摊位旁，
十岁的他双拳紧握，盯着脏乱的街道，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离开这地方。
最穷，最坏，最低下，
他，
更是这里的笑话，
他的母亲，
是妓女。
他每日放学后，只能在嘈杂的街角写作业，预习课文。
因为，母亲正和另一个男人在家里……
十五年后，
同样的街角，
同样的元宝蜡烛摊位旁，
淡青色衬衫，休闲裤，默默看着这里，
仍然是最穷，最坏，最低下，
他，
已不是这里的笑话，
并不是人们不敢嘲笑他，
只是，
人们有了更让他们开心的东西。
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心魔，
摇头苦笑，
现在，好像应该感谢当年嘲笑自己的人们，
没有他们，
哪有今天的自己。
……
“这位先生，我看你印堂发黑，三天内必有血光之灾。”一个身穿黑色短卦的男子正用亮晶晶的眼，无比真诚地看着自己。
勾起唇角，嗤笑着说：“我三年没洗脸，亏你看得出。”这条街上讨生活的所谓相师们，十五年了，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还用这种老掉牙的伎俩。
随口扔下一句，转身离开，“你还是找个镜子去吧，你的印堂比我黑多了。”
“先生，请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哎，先生……走得好快……”眨眼间，那人远去。
那人，从头到脚的高档货，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
是谁？
挠挠头，算了，他不信自己，想也没用，还是赶快出去摆摊。
……
三个小时后，某街边，
“哎，我说你们看什么呢？”
几个同做生意的小贩一大早就凑在一起，翻着八卦杂志，聊个不停。
买水果的阿玲笑眯眯拿起杂志，指着封面上的人，“你看，这是新任驻美大使，帅吧？他可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大使了。”
半身黑西装，淡青色的衬衫，深蓝领带，淡定坚毅的眼，微抿薄唇弯起唇角。
顾惜朝，
是他！
他竟然是位大使，政界新星，
那个三个小时前对自己说“三年没洗脸”的人……
难怪，
难怪他不信自己，
他大概根本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
“怎么，看傻啦？哎，可惜，人家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优雅、贵气、前途无量啊。”卖报刊杂志的阿娟感叹道。
“没，只是，你们没觉得他印堂发黑吗？有血光之兆啊。”
“呸呸呸，乌鸦嘴，你是不是近视啊，这么白生生的人，哪里发黑？”阿铃把杂志护入怀中，生怕帅哥会因此有什么损伤。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们什么时候见我算错过？”
几个小丫头安静下来，
这里摆摊的相师中，有两个的相术最好，百说百中，一个是只有晚上出摊的梁老，一个就是只有白天出摊的眼前这人……
天黑后，梁老爷子晃晃悠悠地拎着小马扎，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出现在街头。
下一刻，已被满眼杀气的阿娟和阿玲围住，
梁老一惊，“你们，要干什么？”
“梁老，这事你一定要帮忙啊。”
“什么事？慢慢说，慢慢说。”
两人抓着老梁，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然后再把有顾大使玉照的杂志放在老梁眼前，紧紧盯着他，“你说！他哪里黑？”
梁老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带上，仔细端详杂志上的人，
呵，原来是顾小子，
十年前他母亲死后，就消失了的倔强孩子，
早看出他将来必定不凡，果不其然。
至于他现在的面相，大有玄机，
而今晨见到另一人的面相，
两人之相，竟然相合。
“好，好面相。”梁老夸赞。
“我们不是问他面相好不好，我们是问他是不是印堂发黑，三天内有血光之灾？”
摘下花镜，笑着拿出钱包，抽出几张大钞，梁老递到阿娟面前，“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你们常开的那个赌局，我要参加，我在下盘压注。”把钱塞入一脸迷茫的阿娟手中，梁老夹起马扎，继续哼唱那不知名的小调向摊子的方向走去……
街上的小生意人之间有个有趣的赌局：赌那位年轻相师会不会有失算之日。
他太年轻，让人怀疑他的本事，
他太神准，让人叹服他的技艺。
赌局上盘是：他不会失算，
下盘是：他会失算，
开局以来，没有人压过下盘，全都压在上盘，
这局，
不成局，
今天，
此局成了……
同一时间，
提着外卖，吃着最爱的炸团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眼角滑过一个身影，
街角公园的长椅上，
没有灯，
那里只有一个淡淡的轮廓，
可他一眼就认出，
是他。
转身加快脚步上前，“顾惜朝。”
抬头，
从灯火中走来的那人，虽然看不清模样，还是听出来的是谁。
那个骗子。
“你别白费劲了，既然知道我是谁，应该知道我不信这些。”
“我知道你是谁，但我还是希望你把手给我看看，我不是想要钱，我是说真的，你这一劫来得很快，你可能躲不过，让我看看你的手，你又不会有什么损失。你可以随便抓个人问问，我戚少商是什么人，我不会随便给人相，可相过必中。”
“不过一个小小相师，你还把自己当大仙了。”
“你，”想甩手不管他，可，好难，“你怕么？”
“笑话！”
“那你让我跟着你，三天之内，我的话一定应验。不然就是你怕了。”
“好，我到要看看三天后，你还有什么说词。”
……
两个小时后，
下个月就要去美国的顾惜朝住在酒店，两人再次争论后，戚少商陪顾惜朝去酒店拿了行李，回到戚少商的公寓。
“你住这里？”顾惜朝没想到，
干净整洁的小公寓，两室两厅，
还以为他会住在那条街的某间破租屋里，
“你现在信我不是想偏钱讨生活了吧，我十年前和老爸回来这里，老爸去世后，我就开始当相师，养活自己。说真的，收入还是不错的。当然，也是我本事大。”戚少商拉开冰箱，“你喝什么，啤酒，还是果汁？外卖是夜宵，你要饿了，自己吃。”
“果汁就好。”
拿出一罐啤酒，一罐果汁，把啤酒放在茶几上，拉开果汁，递给坐在沙发的人，“你先坐，我去冲个澡。”
……
眨眼之间，
两天，同进同出的两天。
第三天早晨，
喝着戚少商买回的清粥，顾惜朝颇有些得意说，“今天一过，我若没事，不管你怎么解释，你都是骗子。”
“今天才开始，你急什么。”翻翻报纸，戚少商胸有成竹。
可惜，始终都没看到顾惜朝的手，不知这劫，他能否安然度过。不管如何，尽量帮他便是。
五个小时后，
两人走在那条老街上，
顾惜朝在前，
回忆着自己的童年，
也许以后不会再会到这里。
戚少商在后，
看着略显单薄的顾惜朝，
奇怪自己对他的执着，究竟来自哪里。
一声惊叫，
一片黑影由上落下，
即将落下的地方，
站着顾惜朝，
刚转身，一脸茫然的顾惜朝，
不能让他有事，
戚少商扑上前……
“哗……”
本应掉在顾惜朝头上的东西，
掉在了戚少商的背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啪，”
一滴红色的液体落在顾惜朝脸上，
顾惜朝回神，
下一刻，
用手擦去脸上的红，
伸到戚少商眼下，
笑问，“这，这就我的血光之灾？你果然是骗子。”
一身的粘腻，戚少商苦笑，“还笑，我好歹帮你挡了一桶油漆。”
说完后发现，
两双眼睛，
离得很近，
眼中，
有彼此，
顾惜朝耳后微红，推推压在身上的戚少商，“快起来，你很重，我的背很疼，要有血光之灾，也是你带来的。”
戚少商笑嘻嘻站起，再拉起顾惜朝，“回家吧。”
“你这一身血光，还能去哪里？”
……
一个月后，天黑后，
“失踪”一个月的戚少商出现在大家面前，“我想出去走走，明天就走，所以来和大家告别。”
小商贩们不解，太突然。
“我这一个月已经把手续都办好了，是急了点，但决定的事……”
“别吵，我有事问小戚。”梁老压下吵闹的众人，“小戚，我问你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您问。”
“你是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呃……”戚少商真是不想回答，
那天，自己替他挡了一桶油漆，他给自己看了他的手。
再看自己的手，
一切，
竟是如此巧合，
自己，
是化解他血光之灾的唯一方法，
自己若当时不扑上去，
红漆落下后，
应该还会有漆桶和钢架吧。
大局已成，
哭笑不得……
戚少商回想结束，
面前十几双眼睛，
叹气，“我，失算了。”
身在局中，如何能算？
……
第二天，
飞往美国华盛顿飞机头等舱一角，
戚少商看看靠在自己肩头睡颜，
偷笑，
他睡觉很像孩子，
怎么看都不像作风强硬的大使，
抬手拉拉他身上的毯子。
惜朝，你知道吗？
不是我算不准，
而是我算不到，
我们，
是天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天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