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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知己难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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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荒山野庙。
若出现一个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和尚,单看五官,已有美男子的风采。可惜他偏偏是个和尚。他头顶没有戒疤,也罢,皇朝的佛学之风还没盛气,也没有人利用当和尚去逃兵役,就不需要用头顶烧戒疤分辨真假和尚。所以啊,没有戒疤不能说明他不是和尚,有戒疤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和尚。头顶烧戒疤本来就不是佛教原有的仪礼。
佛教戒律当然亦没有多少人熟知。于是,这个和尚在煮狗肉吃,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僧袍,左手磨着脚底的老泥,右手时不时勺动锅里冒着热气的香肉。画面没那么搭而已。
荒野之内,有这么一个和尚根本不管独食难肥,一个人享受着大口吃肉大口饮酒的快意人生,也许不算什么。若又有一妙龄女子,衣不遮体,赤脚走进孤庙,那就很可疑了吧。
“檀郎,好香的肉。你在哪儿摸到这畜生的?”女子也不管自己的重点部位若隐若现,亦大喇喇地坐了下来,依偎在和尚旁,侍奉着他喝酒。
“它傻傻地单只摸上来,大概想找主人吧。红姑,你把它主人的心吃了,又来吃它的肉。它好可怜哦。”和尚用温和的语气说着讽刺的句子。
“檀郎,你好坏啊。”女子不依地用胸口磨蹭和尚的手,“明明就是你把它给做了,又赖在红姑身上。”
和尚一个连续的搅动盘里的肉的动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巧劲地若有若无地撩拨女子的凸起,挑拨得女子娇喘不已。“那它的主人是你杀的没错了吧。今天你捉来的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吧。”
女子“呸”的一声于地上吐了一口水,“谁叫那男人是个花心大萝卜,垂涎我的美色,我说要他妻子的心治病他就真的挖了给我。这种男人,值得我好好地研究一下他的心的结构与平常人有无不同,味道好不好吃。”
和尚淡淡一笑,好像女子说了个不错的笑话似的。“那妻子的心哪去了?”
女子一副“你傻了”的样子看着和尚,“当然也给我填肚子去了。反正都救不活了。白吃白不吃。”
和尚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随便把刚刚抠完脚趾头的手往脏兮兮的道袍随便擦两擦,就开始进攻香肉。女子见状,也放弃了挑逗和尚,夺食比较重要。
“你不是已经吃了两个人的心,已经饱了么?还和我争?”和尚边吃边口齿不清地说。
女子嘻嘻地笑,“吃太多生吃的,有时候尝尝熟的换换口味也不错。”
“那两位你今晚就不吃了?”
“吃啊。饿了他们,内脏都清干净了,最是好吃的。檀郎,你今晚要来一点吗?”
和尚撒手兼摇头,“不了,我还是喜欢吃熟的。”
“胆小鬼,你把他们煮熟了吃不就好了吗?”女子不以为意地道。
吃饱之后,和尚躺在冷冷地地板上,摸着鼓鼓的大肚子说,“好久没有吃得那么饱了。”
女子趁机摸了上去,不停地在和尚左胸的袍上画圈圈挑逗他。和尚闭上眼睛非常享受,“檀郎,红姑今晚也要。”
和尚咕哝地应了一声,表示应允。
那女子也不顾地面肮脏,撇开和尚的僧袍,就坐了上去。好一招“观音坐莲”。白花花的□□在庙前的红烛前翻滚,说的好听是“交欢”说的难听是“□□”。
突然,女子下身一夹想夹住和尚的精关,却发现自己全身松软发不了力气。
和尚一把推开她,“红姑,你连我都杀?”
女子一脸惊恐地望着他,“檀郎,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全身软软的,发不了力。”
“汤里放了经书熬的,可以克鬼、封住鬼的法力。怎么?我没和你说吗?”和尚用力一拍脑后勺,“你看我这脑子,真不灵光。红姑,你不会怪我的吧?”
女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檀郎,你快想办法让我恢复。我实在是太难受了。我们有话好好说。”
“办法啊?我有的。”和尚思索了许久,拿出一本经书,开始诵读。
女鬼大喜,抱着和尚的大腿恳求,“有办法那快帮我解啊。”
“方法就在经书里,我要边念边找啊。”和尚念念有词。
奇怪的是他读得越多,女子越听越是痛苦。女子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最后在一声凄厉的嘶喊声中化为一道红烟,消失于这破烂的土地庙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和尚伪善地合上双掌,普度恶灵后的假慈悲。
之后,他大步流星,来到我和无剑被缚的位置。原本合上双眼的我,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见他对我含笑如春。
“夫人,受惊了。”他解开我与无名身上的绳索。无名一获得自由,就插在我和他之间,替我挡住和尚貌似无害实质在探索的视线。其实,无名是不想让我看到和尚未加遮掩的昂首挺胸的雄起。
无名的明示让和尚胡乱地整理了一下衣冠。“夫人,你身有孕,耐不住饿。贫僧身上有些干粮,你需要吃吗?”我看着自己干瘪的肚子,怀孕两个月,常人是看不出我有孕的,这和尚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无名刚刚亲眼目睹这和尚给了那女子吃了些香肉,就弄倒她了。拒绝和尚的好意。和尚无所谓地又提下一个建议,“施主要下山吗?和尚拉了辆马车,路途寂寞,大家做个伴也好嘛。”无名又想拒绝。我制止了他。
这和尚若要下山,自己一个人走就好。他拉马车,绝对是为了方便我。
离京一个月,我发现自己成功受孕,算了算,是个男婴。娘与王子服的愿望要落空了。从权臣之位退下,我无事可做。前几日,我听说某地经常闹鬼,失踪者都是些路过此地的夫妇。于是,我就和无名假扮夫妇,好给女鬼劫我们上山。
话说要做和尚首要条件就是要会“教化”吗?那和尚一直一直对我和无名宣扬佛法,喋喋不休,最可恨的是他的中低音很好听,让我不想打断他。无名大概还在生气我刚刚应允要跟着这和尚一起走,随便撕了点衣袖的布,塞进耳朵。然后就闭目养神不管了。
求人不如求己,“敢问高人,那个叫红姑的女子去哪里了?你杀了吗?”我以为我问得很高明,能成功打断和尚的解经说法。
岂知道和尚连个眼神也不赏过来,继续叨叨念。
“高人,我真的怀孕了吗?你怎么知道的?”我再接再厉,终于能打断和尚断了一个音节。
“高人,为什么你要救我们夫妇?那女子是我们仇家吗?”我终于停住了和尚滔滔不绝的大悲咒传播行动。和尚啊和尚,你可知道,当年尹少陵每害死一个人都会找和尚弄场法事,大唱《大悲咒》一日一夜?我听到都会倒着背了,你又何必要荼毒我的耳朵呢?
“女施主,就算贫僧不杀她,你也会杀她吧。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没想到和尚不说经的时候,说话从不废话,一针见血。
我呐笑,“高人讲的是什么意思,贫妾不懂。”
和尚双目炯有神,“这般倾国倾城的相貌,天下正常的人都会挑你而舍她吧。”这和尚实在是不简单,他能看穿我的法术。一般人所看得到的我,是一个平凡的随处可见的黄脸婆而已。
“你究竟是谁?”无名突然发问。
和尚侧卧在我和无名对面的椅子上,“贫僧是谁,这个问题问得真好。”
他哈哈大笑,“贫僧法号‘忘了’。”接着,他居然唱起了《红楼梦》的《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需是了。了了之上,了了其下,了了一世,了了万物。”
我心念一动,已有解释,“忘了功名、忘了金银、忘了情爱、忘了伦理、甚至忘了成仙,一切都忘了,就是好了,了了么?”
忘了和尚听我的一番话,高兴地手舞足蹈,在马车上打起跟斗来,“哈哈哈,夫人,俗语话得好,‘知己千金难买,伯乐千金难逢’。今天是个怎样的日子,贫僧遇上个知情识趣的红颜知己,真是平生不虚度矣。”
说完,他跳下马车离去,不一会儿已与马车有一段距离。此时,夜色已散去,天色灰蒙,树丛的鸟儿开始在森林放歌。和尚的背影最终隐没在丛林中。
“真是怪人。”无名扭过头,噘着嘴下了个与我心相同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