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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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受到前一晚索特老大忧虑的影响，第二天出发后，队里的气氛显然比平素更为沉闷。
一向前扑后跳的殷凌，也难得地情绪低落。或许是因为接二连三遇到性命攸关的危险，让她整个晚上都翻来覆去的睡不好，于是也跟着提不起精神。
无惊无险地又一天。
月升日坠，当星辉再度布满夜幕，一行人也已架好营帐，燃起篝火。
殷凌趁饭后大家聊天的档口，瞄准时机回到自己帐篷里抱出包袱。不过这一回她学了乖，出去时顺带上了半截小蜡烛。沙漠里的生物畏光，只要有火，它们便不会轻易出现。
匆匆奔到溪边，这绵长的一日奔波，竟不过这淙淙溪水的长度。不过这对殷凌来说，却是件难得的大好事。想到自己的幸运，和今天一路的顺畅，心境也跟着放松下来。
好人好命嘛~殷凌哼着小调脱掉鞋袜，光着脚踩进水中，溪水的冰凉让她起了个激灵：呃，好冷……
她忍不住地踢了踢水，又跳了跳脚，直到肌肤适应水温，才将双脚一起踩了进去。然后很不雅观地蹲下身来，捧起冰凉的水泼到脸上。
梳洗。沙漠生活最奢侈享受。可是这分奢侈，需要争分夺秒。
何况，她还要完成昨夜没有做成的事--
殷凌谨慎地左右观望了下，然后趴到溪边，把自己的头发浸入水中。
原本清澈见底的溪水，迅速染上一抹红色，乍一看犹如鲜血注入，一缕缕拉长的红丝顺着水流荡漾出去。随着溪水的浑浊，殷凌那头似火的红渐渐褪去，深浓如墨的黑随之显现出来。
洗净后，殷凌从包袱中取出草药油，小心倒在手上，再仔细地抹到发。她仔细地照着溪水，一丝一缕都不敢遗漏，直至那头绸缎般的黑发，再度变成热辣的火焰色。
呼，总算在褪色前及时补上！这会应该可以撑到下次偷跑了吧？完工后，殷凌小心地把手洗净，将药瓶放回包内，站起身想走，却蓦然看到小溪的正对面，竟不知何时伫着两道人影。
小溪并不宽，借着银色的星光，殷凌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站着的人，竟就是昨天出现的那两个极其诡异之人！
看那个绿毛傻冒，迎上她的目光，还对她展露出招牌式白目笑容咧！至于那个银色头发的，仍是站在离她较远的地方，侧着身子，银缎般的发丝将他的面容掩去大半。
两个赏心悦目的帅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殷凌却没有半点欢愉的心情。
两天之内，他们竟见了三次。若说前两次真是巧合，但这第三次的出现，着实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这两人神出鬼没，行迹可疑。虽说那绿毛每次出现，似乎都是为了救她，但人心难测，谁知道下一步，他们是否会回收救下来的命。
长期辗转于人贩子和刻薄主之间，殷凌已习惯性地对人对事持有高度疑心。她很难相信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后会有期”背后，没有阴谋！
想到这儿，殷凌眼睛一眯，捉着包袱的手紧了一紧，手指灵活一动，已悄悄摸入包内，准备抽出里头的匕首。
律也不知是不是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竟把头一歪，顾自笑得更加可爱。昨天两次见他，都处于劫后余生的时段，只觉得他的笑十分刺眼。但今夜的殷凌，心神安稳，再看那笑容时，竟觉有些迷惑--那样美丽的笑容，挂在如他这般俊朗的面容上，仿若星子坠落，晨曦上铺，暖暖中自有一分灿烂。
这样的笑容，灿烂得太过温柔，太过耀眼。殷凌不由得暗自惭愧--这“小太阳”的称号，该改送给他才是！
尽管如此，她还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紧盯着那张明朗的笑脸。只见他忽然举起手，殷凌心里一紧，放在包袱内的手已经捉紧了匕首的刀柄。
谁知律只是对她挥了挥手，愉快地打招呼道：“哦！是你啊，小妹妹，我们果然又见面了呢！真是不得不说我们几个十分、十分的有缘啊！既然这样，不互相结识一下就太过意不去了！来，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律昴，是一名年少有成的医师，十八岁又八个半个月大！你呢？”
“……”殷凌觉得半边脸的肌肉都在抽搐，律昴律昴，没想到他顶着一头绿毛，连名字也叫绿毛！给他取名的那个人太绝了，无比的写实啊！牛人啊！她佩服！
律只是一笑，对面的小姑娘看不见，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方才看到这小姑娘洗净染物，露出似墨黑发时，他旁边这个对什么都冷冰冰的家伙，脸上分明闪过瞬间的失神！认识那么久，他还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兄弟的是干什么用的？就是在某些时刻，替对方去做他绝不可能做、却非常想做的事！
嘴角一勾，律敢发誓，自己分明看到了他在自己问话时，表情松动了下。再短暂的流光，也改变不了出现过的事实。
殷凌自不知道律灿若骄阳的笑容下，掩藏着怎样的心思。捉紧匕首的手因他的自我介绍，稍微松了点劲，却在下一刻，被律的举动吓得捏得更牢！
只见原本站在小溪对面的他，轻轻一纵身，竟一步跃过窄小的溪流，直直地落到她的面前。
他的动作……太快了！殷凌摸在包袱里的手不敢贸然抽出来，他此前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就展现过他的过人身手，如果他真的想对自己不利的话，她出手也没用。
智取，智取！不能硬碰，她还可以智取！殷凌心里有些慌乱，只能通过不断强调来安慰自己。
然而，律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微微俯下身子。耀眼的笑脸，就这么正正地对上了她。
毫无瑕垢，他爽朗的笑容中，只有纯然：“小妹妹，我都这么诚恳了，你起码要给个回应嘛~”
殷凌眉头轻蹙，不大习惯一个性质不辨的陌生人突然凑近，不自觉地退后两步，却忘了自己身后是条小溪，脚步一滑，身子便往后倾。
还没来得及惊慌，她就被跟前的律迅速地捉住手腕，拉了回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选择了……和她保持距离！
于是，殷凌只能不尴不尬地保持着后倾状态，随时都可能用背扑投向溪流的怀抱。
而在方才那一瞬间，她出于条件发射而将手从包袱中抽出想要保持平衡，竟顺势带出了匕首，掉到地上。
殷凌与律同时低头一看，那把锋利的匕首躺在地上，反射着熠熠银光。
即便夜风寒凉，殷凌的额上还是沁出细细的汗珠，保持这种高难度的姿势，她根本一动都不敢动。
视线，小心地瞟向那名叫“律昴”的少年，却见他脸上的笑容半点未变，却多了几分玩味。他只扫了匕首一眼，就继续兴趣十足地追问：“小妹妹，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状似兴味地低头看着自己拉住的殷凌，余光，却是略过了她的头顶，飘向对岸那名仿佛如冰雕般动也不动的身影。
专注地保持自身平衡的殷凌，并没有注意到律微妙的神情，见他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心里定了些，才开口道：“你……难道不该先把我拉回去再说吗？”
要她踩在溪边一直保持平衡很累人耶！昨天跟大沙虫对恃时蹲得腰酸背痛，那股痠劲儿还没缓过来呢！今天居然又来锻炼她的腰肢扭曲能力！
老天是不是看她的腰有点儿不顺眼？非要这样折磨着？
“哦？我该把你拉回来吗？”律挑高了眉毛，似乎很惊奇地问。
殷凌的嘴角都抽到麻木了，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不该？！！”
“因为你之前都没有让我那么做啊！”律理所当然地说。
“……”
吸气，吐气，再吸，再吐！殷凌努力压下窜到喉头的火气，隐忍地说：“那我之前也没让你拉住我啊~”
“哦！是这样哦……那好吧！”
律恍然大悟的语气，殷凌顿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来不及细想，手上的作用力已经消失--原本捉住她手腕让她不至于掉进水里的律忽然松手，于是，她很荣幸地中止了向后倾斜过程，“哗啦”一声，掉进了溪里。
虽然溪水很浅，掉下去也不过是坐在里头，但屁股传来的疼痛和低温的冷水还是让殷凌皱起了脸。
等痛楚减轻一点，她才恨恨地抬起头，也不管面前这家伙是不是危险人物，直接就破口大骂：“你这是干什么？！！”
他爷爷的，灾星转世的么？每次见到他，不是滚斜坡就是遇怪物，这回好不容易没有天灾了居然被人祸害得掉了水！瘟神哪？！
律异常无辜地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你不是说你没让我拉住你吗？所以我就放手了啊！”
“你……”殷凌一口气憋在心头，竟然骂不出来。
律看她一身狼狈，大大的笑容又浮上脸。他蹲下来，对殷凌伸出手：“那现在要不要我拉你上来？”
殷凌警惕地瞪着那只刚刚拉着她又松开的手，不想相信这个已被她判定为脑抽风的家伙。
“没事哟！如果你要我拉你上来，我就拉你上来。”律又给她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但殷凌下定决心不再理他，自己费劲地撑起身子，绕过他伸长的手，爬回岸上。
下半身的衣服和袖子都全都湿光了……该死的混蛋！殷凌用力地捉着衫尾，把水拧干，心里狠狠地咒骂着那个仍蹲在地上，却换了一个方向对她笑得白目的少年。
“喂喂，小姑娘，我都这么问了，为什么你还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啊？”律不屈不挠地再度发问。
殷凌心里对他有所怨念，恶狠狠地甩过去一句：“我叫啥关你什么事！”
律的笑容立刻就敛去，马上换上一张受伤的脸，哀戚地说：“可是……可是我都告诉你我叫律昴了……你不告诉我的话，不是很不公平吗？”
“我根本就没问你的名字！是你自己要说的好不好！”殷凌受不了地大叫，早忘记了刚刚看到这个陌生人时的不安和警惕，也忘了隔着一条小溪，还有另外一人，正冷眼看着他们没什么营养的互动。
“呃？这样子吗？”律挠挠后脑，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仿佛很烦恼似的，“可我说都说了，你不该告诉我的才对吗？”
“你……”如果不是那张脸上写满了诚恳，殷凌真以为这家伙是故意来气她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句，她有些无力地妥协，“那我把你的名字忘掉，总可以了吧？！”
“这样也行哦？”律眼睛一亮，笑容回到脸上，崇拜似的说，“能想到这种方法，看来你也是很厉害的嘛！”
“……”神啊！殷凌对这个心智不知停留在几岁的人彻底没了言语，去理会他，就是她犯下的最大错误。
甩下已经拧不出水来的衣摆，她走到一旁去捡起自己的包袱就要往回走，肩膀却忽然被人按住。
不用细想，都知道是那个白痴干的好事！殷凌闭了闭眼，忍无可忍地深吸了口气转身，就想开骂。
不料，一转过去面前就对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指着自己，与她的眉心只差几寸距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