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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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才出驿站门口，尚未上马，神月离人忽然停下脚步，轻唤道。
“在！”
神月离人的眸光扫过夜魅仍有些苍白的脸色，垂下眼睑，说道：“你先回军营。”
夜魅闻言，微微一怔，然后是不敢置信地大叫：“为何？”
殷凌在一旁凉凉地偷笑——万岁，死人妖终于要走了！这下好了，她再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被他摧残了！想必这人的恶毒凉薄性子，已让麻木的冷面将军都受不了！
对弟弟过激的反应，夜影只是沉声唤了一下：“魅！”
夜魅这才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深呼了口气。再睁眼时，紫眸内满满都是沉着与精明，他微一思考，才冷静地说到：“少主，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需要时刻在您左右。”
他说得义正言辞，神月离人却轻描淡写地回到：“军中不可久日无帅，为保军心，你必须得回。”
“这……”夜魅显然还有些犹豫，目光瞟向夜影，还有一些犹豫。
“魅，你仍需静养。”神月离人的下一句话，让殷凌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这个才是让夜魅回去的最主要原因吧！
夜魅皱起眉头，仍想争辩：“少主，我的伤已无大碍……”
“魅，算了。”律突然出声，打断了夜魅未说完的话。他难得地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拍了拍夜魅的肩，说，“我们这次的对手不是普通人，若不回复最佳状态，只会拖他们的后腿。”
律的话，终让夜魅有了些顾忌。硬生生地将所有的反驳生生咽进肚子里，他的千般话语，最终化作低低的一句“是”。
“律，”神月离人转头又唤，“你一道回营。”
殷凌闻言，猛地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律跟人妖回去，那……她呢？
虽然没人承认。但，她现在在理论上，大概、应该、可能算是……“夜影的人”吧……
殷凌为这个定位哆嗦一下，怯怯地望向夜影，正好撞上他投来的目光。只碰触了一瞬，夜影就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呜呜，她不要！殷凌心下更慌，若律跟着人妖走的话，那她岂不是要……单独跟着这两尊语言功能障碍的？妈呀！不让她说话可是会死人的！
律似乎看出殷凌的为难，好笑地瞄了她一眼，转头问神月离人：“那小太阳呢？还是跟我回去吧！”
“影会看着她。”神月离人淡淡的一句话，成功让在场另外四人一震。只是一瞬后，除了殷凌还撑着张倍受打击的脸外，所有人都立马恢复正常。
律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回头看了神月离人一眼，终是选择了默不作声，只抱歉地朝殷凌摊了摊手。
殷凌的眼睛睁得更大，不敢相信律真的就这么轻易地丢下了她。然而，律却已经把头别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回避着她的目光。只是他的嘴角，似是露着丝淡淡的笑意。
“少主，正事要紧。赶快上路吧，须得赶在消息走漏之前找到呢。”
“嗯。”神月离人应声，正想上马，却听得一声叱喊远远传来——
“你丫的死小贼居然偷到你爷爷我头上来了看爷爷不好好收拾你！”
由于这个声音在清晨的街道上，实在是过于嘹亮，就连神月离人都不由顿下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短腿的灰衣男人在前面拔腿狂奔，看那惨败的脸色，似乎随时要口吐白沫地倒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同时，他还虚弱地应着：“我……我不已经把……把你钱袋……还你了么……你……你干嘛……还死追……不放……”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另一人也追得满头大汗，但气色明显要好很多，仍能中气十足地喊道：“爷爷的，我就是要让你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惹的！”
还没来得及看清两人的长相，他们就卷起一阵烟尘，消失在对街的岔路口上。远远的，那咋咋呼呼的吆喝声，仍不时地传了过来：“死小贼！你别跑了！爷爷都追你十九条街了你还跑……”
原是，是一场追小贼的闹剧。几个人都无语地别过了脸，唯有神月离人难得地多关注了几眼。半晌，他才垂下眼睑，翻身上马。
夜影斜睨殷凌一眼，她马上意会地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地随他走到座驾旁边。忽然，脑袋上有一个力度压下，熟悉的暖意，透过宽厚的掌心传来。
殷凌一回头，就迎上了律依然灿烂的笑容，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看起来很白痴，却又如艳阳般带来无尽暖意的笑颜。
暖的，很憋气。
暖的，很……舍不得。
眼眶一下子冲上一股久违的热气，带来点点的湿意。自从与大娘和符扬分别后，她的眼睛已经干涩太久了。
“绿毛……”殷凌掀动唇瓣，模糊地唤着他熟悉的外号。
律将殷凌的头发揉乱成一团，柔声说：“小太阳，小月月不大会照顾人，影哥也不懂注意小月月以外的人，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嗯。”殷凌点头，她体谅生活无力自理者。
“影，”律欲言又止，去前靠近夜影，用殷凌听不到的音量低语，“别太为难她，这并不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夜影瞥了他一眼，踩上马镫翻上马背，然后低头看着殷凌，对她伸出了左手。
殷凌一愣，不由自主地扭头望律，见他对自己点头，才咬咬下唇，将手搭到夜影的手心，跳上马背。
“少主，一路小心。等我禀过军师，即来汇合。”夜魅对马上的神月离人恭敬地拱手弯身，郑重地说。
随着他们的纵马离去，殷凌仍忍不住地频频回首，看到律笑着对她不断挥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湿润又袭上眼眶。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
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不再相见的离别吗？
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但殷凌依然努力睁眼看着，看着……
她不想……忘记他。
犹记得大漠中的第一次遇见，是多不寻常的场景。
然而，她从未想过，她竟会与他有往后的纠缠。更未料到，当初觉得最好别再碰上的疯子，会让她产生如此浓烈的不舍。
在沙那堡被掳后，她就一直跟在律的身边，从未曾分开过，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殷凌每天看着他嘻嘻哈哈，调侃自己，捉弄军士；看到他给人治疗时的认真和严谨；也看到他从来没有正经相的背后，偶然会流露出来的沉殇与忧思。
那一头“青翠欲滴”的绿毛，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殷凌却舍不得将脑袋转回来，哪怕她的颈脖，早已酸疼……
街道的尽头，没去了身影。
殷凌自然看不到，律一直上扬的嘴角，在她消失后，一点点地垂下。
“那个恐怖丫头，有那么让你舍不得的么？”一直站在旁边的夜魅，终于看不下去的出声。
“你不懂的，少了小太阳，会少很多乐趣呢！”律没什么精神，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夜魅一阵恶心。
他上下扫了律一遍，唇角又勾起那略带嘲讽的弧度，以肯定的语气说道：“认识那么久，一直没看出来，原来你是——”
“恋童癖。”律朝夜魅投去一眼，忽而扑到他身上挂着，又恢复大大的笑脸，毫不正经地说，“哟！小魅魅，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夜魅的嘴角有些僵硬地抽搐，嫌弃地用力推开律，说：“滚！”
“你就承认嘛！不用不好意思的！小魅魅你放心好了，我跟你是啥关系啊！不管怎样，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律越演越来劲，大有当街剖白真心的势头。
这回，夜魅干脆甩袖转身，连一个白眼都懒得抛去。在那一瞬，律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墨绿色的眸瞳，闪烁着点点细碎的残光。
“喂！还不走？！”
在夜魅回头叫他的同时，律已经扯出笑容，加快脚步跟到他旁边，勾着肩搭着背。
对殷凌的不舍，仿佛不过是细沙掉到水里扬起的微波，片刻，便已平复。
———————————小太阳要下雨的分界线———————————
离开兰城，神月离人和夜影一路上都只是赶路，没有交谈。他们主仆二人大概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根本没有半点不适。
但与他们同行的殷凌，可就完全没办法习惯了。才短短一个早上，她发现自己已何其犯贱地怀念起律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跑调歌声了……
人生，果然是有比较才知好坏啊！
“咕——”的一声，从殷凌的肚子发出，她悲凉地抚着肚子，却不敢主动提出吃点东西的要求。只得扁扁嘴，委屈地揪紧夜影的衣服下摆，因为饿得发慌而坐得摇摇晃晃的。
不知是意识到身后的人越来越往自己背上靠，还是因为听到了她雷鸣般的肚子叫，夜影终于一拽马缰，策马上前几步与神月离人并肩，恭谨请示道：“少主，是否需要稍作休息？”
“嗯。”神月离人应声，两人便离开驿道，找了个地方下马休息。
瞥到殷凌几乎是一头栽到马下的可怜样，夜影的嘴角牵起一丝淡淡如幸灾乐祸的弧度，从包里摸出一个大饼扔了过去。
本来瘫倒在地上的殷凌几乎是发挥出动物对食物的灵敏度，立刻就一跃而起，接过大饼就到嘴边开始干啃。
夜影看着她猴急的样子，浓眉轻皱，但他马上就没有多加理会，而是拿着水壶和饼递到离人面前。
哼！狗腿！差别待遇！殷凌狂吃中抽空睨了他一眼，在心中不屑地骂道。
但几乎同时地，她就迎来心不在焉的报应，被过干的饼一口噎住，拼命咳的同时，饼屑从嘴里四处飞出，形成四散式的喷射。
忽然，面前出现一个水壶，殷凌想也不想地一把抢过就往嘴里灌水。
等缓过气后，她才抬起头，正想习惯性地说一声“绿毛谢谢”，话，却在她看清递水壶的人时，哽在了喉头。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