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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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有什么目的？”夜影高大的身影将瘦小的殷凌整个笼住，语气锐利得似能将空气生生割开，他的手锁住她的喉咙，仿佛随时会送她去见阎王。
“什么……目的？”
“你的头发。为什么一开始要隐瞒？”
“我……这……”殷凌吞了吞口水，努力平稳心绪，半晌，才能顺利地开口，“既然你也知道，黑发是……是异族的标志……我又是个奴隶，所以就……”
手一顿，夜影已完全明白。异族的奴隶，在这片大陆向来是被黑市追逐，被官方通缉的。那样的发色，只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但既然如此，现在为何又……心中的疑问尚未出口，已听见殷凌在嘀咕呢喃：“要不是……要不是冰块和绿毛说保我不死非要让我……”
“你说什么？”夜影的神色波动更大，略为提高的声调里有种风雨欲来的意味，“是将军……让你洗掉的？”
他的眼里，突闪着一种混杂了怒意与哀伤的复杂情绪。那强烈的压迫感，让殷凌忙不迭连连点头，正想说“有什么问题你找你家主子说去”，门口却先传来一个悠淡的声音：“没错，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少主！”夜影猛然回头，瞪着突然出现的神月离人，眼里满满的都是不相信，好像他的亲口承认，比殷凌的坦白带来的冲击更为强烈！
神月离人见状，脸色未变，视线缓缓落到殷凌的身上，在触及那头已经洗净的黑发上，素来如寒山秋水的眸瞳中，微波闪动，好像花瓣静静飘落到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一圈细细的漪澜，眨眼间便平复不见。
他定定看着不知所措的殷凌，除了那个屠城之夜，他的视线从未如此专注地落在她身上过。那黑如子夜的发丝，在他的眸中，泛出了一片重墨之彩。
然后，他再次慢慢开口，这一回，说话的对象，却是殷凌--
“你以后就呆在影的身边。”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容反驳的淡淡陈述，却在两人心中撞起了千丈巨浪。殷凌呆若木鸡状地看着这个绝色少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而夜影本就不佳的脸色，更下沉了几分，冷冷说道：“少主，这实在不必！”
这会，殷凌惊愕的眼光转到了夜影身上，这家伙不是一直号称忠狗么？怎么这会儿居然……刚才那个，可以算得上是“恶劣”的语气了吧？不会是讨厌她讨厌到不惜违逆将军大人吧！这样的话，她的面子也忒大了点儿。
殷凌还在苦恼地思考，那厢神月离人和夜影的对峙却不动如山，他丝毫没有表现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只缓缓地说：“影，这是命令。”
“少主……”夜影像是被馒头噎到一样，话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憋了半天，他垂下眼睑，声音闷闷的仿佛从胸腔震出一般，“属下明白少主的好意，但……”深吸了口气，他抬起眼，果决地说：“灵小姐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一刻的凝滞，不安的空气。殷凌屏着气，楞是压着满腹的莫名，不敢打破这份僵持。
许久，风中才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随后，是神月离人飘渺的声音，幽幽转转：“我从来就不觉得谁能取代她。”
取代？谁取代谁啊？殷凌越听越迷糊，又不敢大声插嘴，只得弱弱地提问：“我说……那个……你们在进行讨论前，是不是……先问下当事人？”
然而，在场两人显然已把她当作背景的一部分了，轻灵的声音完全无人理会。
忽得，夜影手一横，指到殷凌鼻尖前，几近质问地说：“那为何是她？”
对啊！问得好！为啥偏要是无辜的我？人微言轻，说话不能得到重视的殷凌只得连连点头，疑问的目光一同投给冰面。
神月离人看着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从不过问缘由的夜影面上的质问，心下一紧，有种安心的感觉，沿着刺痛偷偷爬上心房。
痛着，并感叹着。这尖锐的矛盾，如钝刀般，刮着他的心头。
影对她，果然未曾放下一丝一毫。那么自己，又何尝不是？
“影，该走出来了，这--是迟早都要面对。”神月离人难得没有寡言，但听得明的或许只有夜影，“纵然不愿，她也只能留在我们的记忆中。而这个丫头，只是份礼物，不代表任何东西。”
殷凌睁大了眼睛，这是见到神月离人以来，听他说最多话的一次了！虽然……她还是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啥！无奈中把目光挪向夜影，却望见一张略显狼狈的面容，眼神完全不似以往锐利，像是要辩解什么一般，仓促道：“少主……我……我已经……”
要说的话，在神月离人淡淡的一瞥中弱了下来，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又何必要讲？少主是对的，若他已经走出，面对此事又怎会有如此反应？
神月离人淡淡地说句：“她，只是让你习惯。”
然后，不给夜影再开口的机会，他便转身消失在门口。
房内，瞬间只剩下夜影和殷凌。
气氛，更显诡谲。
殷凌偷瞄了夜影一眼，他并没有搭理，只是撑了张很有他主子特色的脸--喜怒不形于色，在那里呆望。想起那句从今以后呆在夜影身边的吩咐，殷凌不觉一抖。虽然他们手上未持有她的卖身契，严格来说不能算她的主子。可人家握着她的小命，她能不乖乖听话？
这个现实让殷凌十分沮丧地发现，虽然她过得比以前好很多，但这并不能改变她比处理马粪的小厮都不如的身份。
在她哀悼自己身份的同时，夜影已有了动作。他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砰”的一声，门开了又合，原本凝滞的空气，仿佛又开始流动，整个空间顿时松弛了许多。
殷凌长长地吁一口气，心情却还轻松不起来。他们的对话她是半点不懂，只隐隐察觉到似乎还有一个指代不明的“她”，和她一样拥有一头黑发，而且还挂了！眼前忽然出现那个感觉上已过去许久的夜晚，神月离人在高头大马上，冷冷俯视她时，眸中一闪而逝的流色。
难道……那个时候不杀她，就是因为……他知道了她黑发的秘密？又一次捉起自己的发尾，殷凌的脸上是不符合童稚的深思，眉心，也打起了皱褶。
隐藏了那么久，如今黑发再现人前，只是这一次，又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后果？甩了甩脑袋，太过复杂的东西一起挤到脑袋里，会头痛的！殷凌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深吸了口气，仰天大吼一声--“天塌了，个高的滚去顶！”
算了!反正夜影看起来比她还不愿意接受呢，也许最后那个冷面将军会妥协也说不定……大概……吧……
呜！天天对着张不苟言笑的脸，她会早衰的……殷凌不由得被自己可能发生的悲惨命运掬一把同情的泪。
呃，糟糕！一伤感，肚子又饿了……殷凌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眼珠一转，就下了决定--“何以解忧，唯有酒肉”啊！
身随意动，殷凌拔腿就跑到楼下，熟门熟路地摸到这几天她流连最多的地方--厨房！
下午时分，离晚膳还早，客栈的人大多只是喝喝酒，听听戏，顶多要点儿花生之类的零嘴，厨子们大都打牙祭聊八卦去了。厨房里自是空无一人。
殷凌心中暗喜，蹑手蹑脚地溜进去，熟络地找到大蒸笼，一个个还冒着热气的大肉包，正对她热情地招着手！
来来来！为本姑娘吃尽天下肉包的伟大志向，你们就自动献身，乖乖地让我解决吧！殷凌看到这么多包子在面前，什么疑难都抛到一边去了，捉起一白胖的包子就往嘴里塞。
果然，天大地大，包子最大！
正当殷凌塞了个满嘴包，并伸出小爪试图增添新的口粮时，却发现居然有另一只罪恶的黑手，同时伸了出来！
妈的！哪个不要命的跟她争？殷凌眉毛一挑，怒目一瞪，分外凶狠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蹲地姿势怎么看怎么猥琐的家伙，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同样塞了满满一嘴包子。更重要的是，那张被撑得很变形的脸，居然很熟悉！
“绿……绿毛！”殷凌惊叫，白色的面屑豪放地从她嘴里喷涌而出，洒得律满脸都是，“你怎么在这里？！”
他黑线地擦了擦脸，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说：“肚子饿了来找吃的不是天经地义么？”
“可你居然来厨房偷吃，太丢脸了吧！”
律上下打量了殷凌一下，很确定她在干一样的事后，才捏着下巴问：“那么，殷凌姑娘，请问你现在又在干嘛呢？”
“我怎么一样？我又没钱！你家将军不是财大气粗么？”殷凌理直气壮地说。
“可是摸来的包子味道比较好。”律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目光瞄向了蒸笼里最后一个胖乎乎的大包子。
顺着他的目光，殷凌也跟着看过去--
两人眸光同时闪过凶狠，像约好的一样，一起飞身扑去！
纵使律轻功了得，但区区数米他也占不得太大的便宜，殷凌仗着自己身材娇小，硬从他的下方插空而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得了最后一只包子。
二话不说，她使出了口水战术，先将包子咬在嘴里，就不信律这样的大少爷会从她嘴巴里夺食！
以一个极难看的后空翻，殷凌试图脱离他的守备范围，扑空中，她向律投去一枚挑衅的眼神，却发现一个庞然大物正冲自己砸来！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