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前》唐少爷

5、第 5 章

　　回了家，景迁养身体这一段。子涓连问都不问，景迁好点就跑过来看她，她也总是闭着门说在睡觉。直到徐家津来了史家。
　　家津恢复的很快，但是神采却不再如往常。来看景迁，寒暄过后，家津突然问：“子涓要嫁冼世雄，是真的吗？”
　　头上如闻炸雷，景迁猛得一起身，几乎吼道：“什么？”
　　家津才觉不妙，想来，景迁丝毫没收到消息，史家瞒得真是密实。
　　此时，门口汽车鸣笛，叩门声响。
　　“给史老爷贺喜了，日子定了，这个月月底。这是冼家的礼金单子。”
　　只有两张文书，一张是大丰银号会长邀用文书，指明请史泰生出山；一张是官费留英身份证明，上书的是史景迁的名字，以及差旅全补七万五千块。
　　看着这两张文书，史泰生露出了老态，原来，为子女和自己，他这个老头子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他向来相信的世道，早就不在他手上了。如果不是这两张文书，再过两年，他史泰生便不会有人记得。景迁的前途可能便只是个小小的政府官员，几个女儿若嫁得好，还省心，若不好，恐怕还要家里帮衬，到那时候，他史老爷恐怕便不再是老爷了，只能是老头了。
　　史泰生也明白了，冼世雄这个人，他们一家是如何也斗不过的。

　　景迁出门来想吵闹，却只是颓然看着父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呆望着头上的四角天，一句话没有说，回了房间。
　　子涓却来敲门。
　　“我的婚事你知道了？”
　　景迁点头。
　　“我并不是全为了你，是为了咱们史家，我想了清楚才答应的。做女人，终是要嫁。我并不能嫁你，你该明白。”景迁愣愣地一抬头。
　　他从未想过，向来什么都藏在心里的子涓，今天会把话说的这样坦白。
　　“你我今天这样的地步，都是自家的祸害，倘若这么下去，闹出什么事情来，一家人都不必活了。现在，虽说我是嫁去做妾，却也好过在家里，对着你。”
　　“你就这样急着避开？”景迁问，声音连同身子都抖。
　　“不错，我急着离了家里，急着不必再见你，一切便都过去了。”
　　“那你的心呢？”景迁并不愿意做这样肉麻的质问，却是被逼的不得不问。
　　“我当它死了。”子涓垂头。
　　“可它死不了。”景迁上前，一把将子涓揽进怀中。她贴着景迁狂跳的心，贴着他温热的身子，他的气息就在她耳边。他的力气突然那么大，勒得她酸痛。可子涓没挣扎。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放开所有事，所有的顾及，她躲进他怀里。从此以后，再不能够了。
　　门微微地裂开一道缝隙，屋里的光打出去，照在史老爷苍老的额头上。
　　他看见了，却不做声。默默地退了回去。

　　“我们史家日后全仰仗着你了，这张文书你要收下，去英国念书回来，你也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子涓正色同景迁讲。
　　“我不去，我带你走，到个没人认识咱的地方去。”景迁激动。
　　“走？天下是人家的，你我，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走出去靠什么生活？况且，当下的情势这样混乱，你我走了，爸妈也别想活命了。史家毁在你我手上，真的走的了么？”
　　景迁说不出话来，真的弃爹娘于不顾。他做不出来。
　　“你可想到的，我都已想过，如果咱们史家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做此决断。而事已至此，咱们都平心的去对待吧。哭也罢，闹也罢，上吊吞药都没用处的。我不是祝英台，你亦不是梁山伯，我走后，你不必太过伤心，也切莫让自己受苦。都是没用处的。你好好的，便不枉我对你一份情了。”子涓已经不太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只是怕她嫁去冼家，景迁受不了，出什么状况。
　　景迁仍是不说话。
　　“从此以后，我们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你明白么？”子涓问他。
　　“我们从没有以前，何来一样，你知道我心意的时候已经晚了，是不是？”景迁看住子涓说。
　　一段情，倘或从来便没有开始，又何谈结束。
　　“天下的伦理道德是来愚弄百姓的，让百姓顺服听话。我到今天才懂得，如果我早懂了，如果我早肯对自己承认，心里只有你，我便不会生出那许多事端。也不必拿何小茜做盾牌，惹得你生气。从来是我害的你。”
　　“是天意，不是你！”子涓忽然笑了。原来人世间的许多事向来由天不由人。就像他们巴望着这一夜长到永远不会天亮，可太阳仍旧准时地露出头来。
　　留的住灯火，留不住光阴。

　　转眼，到了子涓出嫁的日子。
　　大喜的日子，史家上下，却没有人开心的起来。
　　倒是子涓，丝毫不磨蹭，下人服侍着，早早装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