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殇》向随然

21、9-3

　　倪琰住的是间单人病房。整间病房划为两间，外面是一个小会客室，里面才是病房。慕之推开门就听到里头有个高亢的声音，他走到内间门口，才反应过来里面的是邢露。
　　“倪琰，你一向都信守承诺，我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那你也该履行诺言，同我结婚。”
　　结婚？慕之心头一跳，这两人用这个做交易？倪琰要她做什么？可慕之没有听清倪琰说了什么，只听到邢露咬牙切齿道：“如果你今天死了，那我明天就抱着你的牌位结婚。”
　　慕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医院，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留在原地给邢露看见。他心里慌乱，脑袋里更是一团浆糊。一个悲呛的声音在脑海回响：倪琰真是要结婚了，他真的要结婚了。
　　“慕之，慕之，你去哪里？”手臂一把被人拉住，慕之吃痛，转过身，那一脸焦急，气喘吁吁的人是左劲涛，“你怎么了？走神走到哪里去了？怎么喊你也听不到！”
　　慕之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觉得走得好远，却一直就在医院附近徘徊。
　　“我……”他四下望了望，“我出来买东西。”
　　“买到了吗？”
　　“哦，”慕之抹了把额上冷汗，“我忘记要买什么了。”
　　左劲涛微微蹙眉，“这么冷的天，先回去再说吧。”说着接下自己的围巾给慕之戴上。这人就穿了件薄薄的大衣在街上晃荡，鼻子通红，不知道站了多久，自己远远看到他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难不成倪琰要死了？

　　进了电梯慕之才觉得身上有点了暖气，“你怎么来了？”
　　“我不过出差几天，回来就天翻地覆了？你搬出去住了？”
　　“嗯。”慕之应着，也不想跟他说得仔细，“带包子出去住了几天，这就准备回去了。”
　　“慕之……”左劲涛细细看着倪慕之，这小子不对劲，“你怎么了？倪琰生什么病？都搞到住院了。”
　　“医生说肠胃不好，但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他这么年轻，不会有什么事的，饮食作息不规律呗，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嗯。”慕之点头，他并不担心倪琰的身体，自己愁苦的不过是他真的要结婚了。
　　结就结吧，反正该来的挡不住。其实自己就该知道，这是个困局，危机四伏，走投无路。

　　到了病房门口，左劲涛却退了一步，“我不进去了，晚点去家里找你吧。”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见着他没事自己也就安心了。
　　慕之想了想，点点头，目送左劲涛走了。大概他是不想跟倪琰面对面，慕之知道，这两人互不待见，自己也曾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现在却好像什么都不顾忌了。也许是因为明白，自己终有一天会失去。既然已经知道结局，那又有什么好困扰？
　　不知道邢露走了没？握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下，慢慢推开，才发现里头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走进去一看，倪琰睡着了。
　　点滴安静的挂着，风口送着暖气，仪器的“滴滴”声显得病房里更加安静。慕之在床边坐下，拉过被子盖住倪琰挂水的手。他看着熟睡的倪琰，茫然依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子里生生被切去一段记忆，连带感情都是不完整的，左劲涛说过自己以前感情强烈，喜欢的就会争取，自己也曾一次又一次在倪琰那里遭受拒绝，跑到他那里寻求慰藉。但左劲涛说的不多，但最根本，是自己对他说的也不多。用左劲涛的话说，你太有主见，旁的人无论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不能劝不能管。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听到倪琰结婚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慕之才想了一会，脑袋里撕裂的痛楚又开始翻腾，他抬手敲了敲额头，这不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嘛，怎么就又开始痛了？
　　这防火墙未免也太牢靠了一点？！
　　慕之郁结，眉头紧蹙。

　　回到家已经夜深，倪琰嘴巴跟蚌壳似的，严丝合缝，就别想从他那里知道什么。永远不冷不淡，慕之觉得自己是隔着个玻璃门在看他，看上去似乎温暖，但一伸手只有冰冷。
　　慕之心里难过，自己跟他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其实……”左劲涛略一思索，“你真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邢露，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之摇头，“算了。”邢露已经对他充满敌意，自己送上门去，还不被生吞活剥了。
　　左劲涛拍拍慕之肩膀，“最近睡得不好吧？看你那黑眼圈。”
　　“啊？”慕之下意识摸了摸脸颊，这么明显？
　　“给你带了点好东西，”左劲涛说着变戏法似的摸了瓶酒出来，另只手还夹了两只玻璃酒杯。
　　慕之下意识摇头，“太晚了，我要睡了。”
　　“睡前一杯，有益睡眠。”左劲涛说着倒了浅浅一杯递给慕之，“喝一点，驱寒，你会睡得更好，相信我。”
　　慕之看着左劲涛诚恳眼神，将信将疑将酒喝了，不太难入口，第一口确实有点刺激喉咙，胃中灼热，但过了一会慢慢适应了，喉头倒是渗出一丝甘甜。渐渐的身体似乎有了暖气，他把杯子递到左劲涛面前，“再来一点。”
　　“这么多很够了。”左劲涛宝贝的护着酒瓶不肯再倒。
　　慕之浅酌着杯里的酒，喝得很珍惜，他贪恋这杯中物带来的一点温暖。
　　左劲涛看着他脸颊慢慢泛起红润，握了一下那人手掌，已不似刚才冰冷，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一晚，慕之果然睡得很好，早上醒来的时候，也没有那种腰酸背痛的感觉。他不禁苦笑，真是老了哦，这点工作压力就承受不了了。

　　“刘小姐，”慕之把汇报完工作的秘书小姐叫住，“想问一下，关于倪琰的身体状况。”
　　秘书小姐愣了一小会才道：“您想问什么？”
　　“他经常加班饮食不正吗？以前有没有什么病史，公司每年的体检报告呢？他的检查情况怎么样？”
　　秘书小姐想了一会才道：“倪先生身体向来不错，加班并不多，至于饮食应该也不会不规律，如果是在办公室，中餐和下午茶都很规律，而且，他也不怎么饮酒，抽烟也很少见到。”她顿了一会又开口，“其实，倪先生的身体状况，您作为家人，应该比我们员工更加清楚吧？”
　　慕之忽然有点尴尬，脸上估计也红了起来，他扯下嘴角，艰难的笑，“谢谢你了，你先出去吧。”
　　慕之想了想，还是给苏浩臣打电话，“他的检查报告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呢？”
　　“估计还得两天。”
　　“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很严重？”
　　“检查报道都没出来，我怎么跟你说？”
　　“那为什么还不出来，不然转院吧？”
　　“这个医院已经算最好的了，你还能转到那去？”
　　慕之沉默了一会才道：“他要结婚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