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寒寒

6、第 6 章

　　「韦文，大师兄和二师兄是你早就见过的。不过呢，你也知道我有多『交游广阔』啦！这是Angel的公主，也就是陆大师嫂——华轻雪。叶枫，你老弟追不到的女孩。或者你不认识她，但你一定听过已经隐退的音乐界才女，芬．加利娜，她是被你老弟丢过来的。烈焰，叶枫的丈夫。华利．霍洛斯，你老弟的朋友。加特．诺，华利的老公。沈越，相信你也必定听过了，因为他们沈家在美国的『恶势力』也挺大；他是霜霜的朋友。贺京华，之前在维也纳时你也听我说过了，我和大师兄曾救过她一命。至于和你一样闷葫芦似的慕冠云，他是被京华和沈越拖着来的。最后，就是那个甚么索命使者的弟弟啦，『芳龄』三十岁，叫厉雨，差不多算是咱们这群『猪朋狗友』的家庭医生了。本来呢，他是不该在这儿的。不过，也是你老姐做的好事。」
　　说了一大篇的介绍词，Sunny从沈宇手中接过一杯水，咕噜咕噜就灌进肚子里，并等待着韦文的发问。
　　果然！
　　「我姐？她怎么了？」
　　薇拉．艾卡，芳龄二十九，艾卡家族的另一个「怪胎」。二十一岁音乐博士学位到手后，她没有往音乐界发展，一反所有长辈对她的期望，跑了到德国去读医。两年前念完医科硕士，仍是天天到处晃的不定性。八年前就被厉雨盯上，也追了她八年，却一直没被打动。
　　「这位厉大医师呢，本该留在台湾等着被人家扁的，因为他医死了人家的爱妻。逃难之余，受你姐『威逼利诱』，代她过来看看我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顺便劝你——韦文，别『误入歧途』真把我娶回家去。」
　　厉雨哇哇大叫，愤愤不平地要为自己辩护：
　　「我这哪是把人家的爱妻医死了？聂若尘她是白血病耶！华佗扁鹊再世也救不活啊！何况如果我真怕被人家丈夫烈郢揍，在美国就不怕遇上那个爱若尘成痴的邵无涯吗？臭Sunny、坏Sunny，小心我扁你哦！善良的韦文，你别听Sunny乱说喔，你可是我的未来小舅子呢！」
　　「啧啧啧，我说厉大医师，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小舅子？我看你连人家薇拉的手指尖都还碰不到呢！要当韦文的小舅子，你还早得很哦！别忘了，你还有一个身为索命使者的老哥。韦文他们这样正经的世家，才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这种四海为家的浪荡子喔！」
　　厉雨被他说得涨红了脸，却又苦无反驳的理由。终于，他赌气地说出一句：
　　「那你呢？Angel的二师哥，九尾狐『先生』！」
　　他的冲口而出换来Sunny的一只拳头伺候。
　　只可惜，无论Sunny身手有多了得，也始终败于女性天生比较弱的体能上。而且，站在一边的韦文也不容许他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感谢天主！韦文在心里祈祷着，终于抓住了Sunny双手：「Sunny，你冷静一点！」
　　Sunny愣了愣，挣扎的双臂也渐渐没了力——显然，他正在想些甚么。
　　彷佛过了一整个世纪，Sunny终于有其它动作。他用力挥开韦文的手，退开了十数步。然后站定，看着眼前这一大群没事找事干的无聊人。
　　他们夺走了韦文答应只属于她石沧海的一个月假期！
　　他们全都用看动物园里的动物的眼光来看韦文！
　　他们一致认定她——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配不上身份尊荣出身高贵的韦文——连朋友也配不上！
　　她——他，石沧海——Sunny，时男时女、不男不女，一个整天戴着面具来做人的被囚者！一个在黑白两道间打混的□□人物！一个与「清白」二字没有丝毫关系的□□大哥，一个在生与死之间游荡的魔鬼！
　　「你们都认为，我配不上他，是吗？」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是的，包括韦文．艾卡。因为，这个向来嘻皮笑脸的大孩子，脸上正挂着一抹冷笑，冷得让人心寒……
　　「石沧海，Sunny，双面人——」沧海突然仰头一阵狂笑，却也笑出了泪。
　　韦文终于忍受不了。他拉过沧海的左手，紧紧地、紧紧地握着：「海儿，别这样。」
　　石沧海的神情有了改变。她再用力挣扎开韦文的掌握，一脸严肃又正经的表情，瞪着所有人。她的眼中，燃烧着企图毁灭整个世界的火焰。
　　「你们以为，我喜欢这样？你们以为，我有选择的权利？你们以为，扮演着两个角色是很有趣的事情？你们以为，自由的生命，像你们一样与生俱来？你们以为，丢下亲人和家，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是吗？各位？」
　　一连五个「你们以为」，所有人都吓傻了，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是！就这样，觉得自由得无拘无束，很好，很写意。可是，你们没有一个，没有一个看得到，我为了『自由』这两个字，付出了多少！没有，没有。」
　　「有的，海儿，我明白的。」韦文第三次牵住她的手，从背后接近她，左手圈住她的腰，右手拿着一张手帕，掩住她的双眼，阻止她再接触到任何让她失去冷静的事物，也替她拭去了泪水。
　　「不，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们都不明白……」
　　她又开始不安了，又开始挣扎。韦文怕她再挥开他的手，只好用右手狠心往她颈后劈下去。
　　韦文横抱起石沧海软倒的身子，踏着坚定沉稳的步伐走出大厅，没有再回望身后的人一眼。
　　过了好久、好久，或者有一世纪，或者只是一分钟。终于，雷向长长地叹了口气。
　　「错了，我们都错了。」
　　向来沉稳的陆昊涯第二个回神：
　　「师父，为甚么？」
　　雷向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失去Sunny二人踪影的门口。
　　「我们都认为，Sunny是坚强的——事实也是。可是，我们忘了石沧海，忘了石沧海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