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寒寒

24、第 24 章

　　「十二年没回来，台湾……也变了很多。」石沧海一脸紧张地瞪着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石念霜。
　　她非常的紧张。韦文苦笑，看见妻子双手紧紧握成拳，用力到指甲都要刺进肉里的地步。他当然是舍不得爱妻伤了自己的，把沧海的右手从她左手的掌握中抽了出来，握在自己掌中，彷佛这样就能把信心传给沧海。
　　石念霜欣慰的笑了，为姐姐的神经质和姐夫的心疼。
　　「对呀，这些年来，台湾的确变了好多。农田树林，有些变成了观光旅游区和高楼大厦林立的热闹市区。我们以前读的那家私立小学，也解散了七年了。」
　　石沧海眼中浮现了几幕小时候与妹妹的欢乐时刻，赶快把它们丢出脑海。不，她不能忘记，这个曾经以她这姐姐为天的妹妹，正是夺走儿子的巫婆！
　　「……唔…京华他们——过得可好？」
　　石念霜的脸色黯淡了下来。
　　「阎旭在十一年前发生车祸，死了。」
　　石沧海一惊，嘴巴微张。
　　「……这——不，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韦文不曾收到这个消息啊！
　　石念霜艰难地咽了口唾液，「当年京华二十三岁，学成归来，而阎旭也向她求婚了，婚礼也准备得如火如荼。可是，就在婚期前一个月的一天，旭在工厂回公司的途中发生车祸，内出血过多而死。」
　　也十一年了，但当年接到旭死讯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阎旭的死，就好像才发生在昨日。那鲜血、那苍白如纸的脸……石念霜轻轻摇摇头：
　　「京华依照旭的遗嘱，临时接管了阎氏。这十一年来，京华以『媳妇』的身份留在阎家，代旭照顾阎老夫人，而老夫人也在四年前去世了。」
　　石沧海非常不愿意接受这个恶耗，但……天杀的！这却是事实！
　　「那……沈越呢？慕冠云呢？还有——对了，还有那个名叫『思源』的人？」
　　石念霜淡笑，「你知道慕冠云过得如何。」这是当然的，「Sky」集团在国际服装界无人能出其右，与韦罗也不过是伯仲之间。沧海这样问，不过是想问清楚京华的决定。
　　「霜。」没有哀求，石沧海的眼神是饱含威胁的。坐在她身边的韦文本该制止，但他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吓傻了。
　　石念霜无奈的叹口气：
　　「阎旭死了，京华也谁都不要了。」她……好傻。那个幸福却又不幸的女孩，根本忘了旭死前的遗言。石念霜话语一顿，让心中淡淡的怨飘过，然后再开口：「慕冠云是个聪明人，他明白京华的决定。然而……他完全不能接受『朋友』的身份。所以，他走了，独自回欧洲去闯他的天下，却从没有快乐的一天。至于沈越——」石念霜微笑，「我想，他大概是三人中最聪明又最笨的一个。他没有逼京华接受他，却不曾放弃过京华；他总是偶尔才出现一下，就这样留在京华的生活中。还有那思源，我也没有他的消息。听说，当年他跟着慕冠云到欧洲去了。」
　　「我……」沧海突然想说些甚么，却又住了口，微微一笑：「我当年没有看错。贺京华，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
　　石念霜「英雄所见略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现在，不求甚么了，只望京华自己想得通，也给那痴心的沈越或冠云一个完满结局。」
　　沧海显得很惊奇。
　　「霜霜，你——不怨贺京华了？」
　　石念霜潇洒一笑：「怨？嘿！十二年了，还怨甚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何况，当年我也差点要了京华的命了，就算她真的曾经欠过我甚么，也都全部还清了。而且感情这回事，勉强没幸福。活了三十四年，还能不『化』吗？」
　　沧海心中升起了某种希望。
　　「霜霜，你是真的长大了。可是……」可是人是长大了，霜霜会否肯放掉月影呢？
　　石念霜苦笑。
　　「沧海，别把我看成强盗。当年我要了月影，也只是真的为石家着想。可是……」她的笑容添了一丝凄凉，「月影始终是你和韦文的儿子，不是我的——当然我没想过为今天的局面找借口。十二年来，我总是以为把月影训练成强者，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排。但是，我忘记了强者通常都是不快乐的，也忘了快乐比权势重要。我曾经想补救的，但——已经太迟了。所以，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的责任最大。月影一直挂念着父母和弟弟，可说是『身在胡邦心在汉』呢！」
　　说到最后，石念霜还不忘捉弄一下姐姐。
　　只见向来口硬心软的沧海红了眼眶，一把将自己的脸埋进韦文怀中，以免丢脸。
　　韦文和石念霜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