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寒寒

1、第 1 章

　　当年全美最具权势的□□组织是「Angel」，其掌权人为年届五旬的雷向。
　　雷向终生不婚，膝下无儿无女。但他有三名得意门徒，也是组织的中心人物。
　　大师兄陆昊涯，出身不明身世不明。心机深沉得无人能懂，传闻为最有可能承继大位的「太子」。未婚妻是富商华凌天之女华轻雪。
　　二师兄沈宇，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外人很少知道雷向还有他这徒弟。他还有另一个绝少人知道的身份——夏川希，有四分之三日本血统；且是未来陆师嫂的义兄、「华氏集团」中的重要人物。
　　三师弟Sunny，姓名不详背景不明。向来笑脸迎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让Angel上上下下头痛不已。因其古怪性情而得了「九尾狐」之名，从无任何人敢轻易招惹。行踪飘忽不定，难以触摸，足迹踏遍全球。又因沉宇的隐密，外人通常称他为「二师哥」。
　　这九尾狐最惹人注目。哪有人是无名无姓的？除非他是石头爆出来的吧。而好奇归好奇，没有人敢拿小命来赌的，所以Sunny就是他的名字。有些吃饱饭太闲的人甚至吵出了另一种意见——二师哥有西方血统，Sunny就是他的真名……
　　停！停！停！
　　这时，在一家餐馆等人的Sunny又气愤了起来。人家他哪是没名没姓？石沧海！请跟我默念一次：石–沧–海！他是纯正的中国人，没半点外国血统，没有外国血统、没有外国血统、没有外国血统……
　　他时常都觉得，父亲石记渝的中文水平实在有待提高。拜托！他明明就是小霸王一个，老爸那个老顽童却给他改了个这么……这么「诗意」的名字，害他成为别人开玩笑的对象，凄惨的童年啊……幸好他没有一个名叫「巫山」的亲人或朋友。
　　他是石家老大，下面只有一个妹妹。小妹的名字比他的好多了，叫石念霜——因为已死的母亲名字中就有一个「霜」字。
　　他没想过，太聪明也会有麻烦的。十四岁那年被送来美国读书，无意中得知父亲竟想把家族事业「石氏」丢到他头上，他就先跑为妙了。一人孤身上路去了闻名已久却始终未曾踏足过的旧金山中国城，开足了眼界。
　　没有人敢碰他。在那个世界，华人的地位虽然比美国人低，却也比有中国血统的混血儿高。尤其，华人中成就非凡的不在小数，怕就怕在惹到沾不起的人，那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他衣着贵气，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
　　他的「冒险」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遇上了雷向。
　　好吧，或者说雷向是除了石记渝，唯一让他心服口服的人。他太聪明了，天分过高，使他傲得任何人都不服，除非那人胜了他。
　　于是，他成了雷向的徒弟。
　　从面前一杯咖啡中看着自己的脸，那种想跑去医院把五官重整一番的感觉再度浮现。
　　在他想法中，真正的「男子汉」该是完全男性化的，有着能够撑起整片天的坚强。但看看他？清秀的双眉、直而挺的鼻、始终带点粉红的唇色，那白白的肌肤经过多次曝晒，是黑了没错；但两个月后坏死的外皮脱去，又再回复原样。身高只有173，看上去像一枝竹竿，却又不足以「顶天立地」。还有那始终不够低沉的声线，再三训练却仍只能是温和的男中音，而不能达到他的目标。
　　「我说，亲爱的Sunny小师弟，你就别再『顾影自怜』了。若被那些『八爪女』找到，那时二师兄我可是救不了你的。还有，不要妄图『虐待』你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否则你的父亲大人——石叔会亲自过来奥地利抓人。」
　　来人正是石沧海的其中一位师兄——沈宇是也。当然能让Sunny心服口服的叫一声「师兄」，他定有其过人之处了。
　　「二师兄，怎样？美国那边没闹成『六国大封相』吧？」
　　沉宇摇摇头，「是没有，但相去不远矣。轻雪回来美国，并已于上星期天成了未来的陆师嫂。她在大病一场后，被大师兄押了过去加拿大静养，不准忙于公事。所以，我近来大多在纽约帮助义父处理公司的事。还有，你妹妹石念霜已经在贺京华的求情无效下，被判处入狱两年。贺京华如你所料跟沉越去了美国，目前入读于纽约市立大学。你的父亲大人本是想在婚礼过后把『石氏』交给阎旭的。现在婚结不成，他必须再度回去主持大局。你的家庭医生说，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一些常见的老人病，不能过度操劳。阎旭还在四处打听你的消息，要把你找回去帮石叔的忙，他一个外人始终是不方便管太多的。当然他不会找到你，因为他用的是『石沧海』这个名字。」没有人会知道石沧海是谁，他们只知道雷向有一个名叫「Sunny」的徒弟。
　　Sunny难得的露出了认真的神情。他点点头，「是的，二师兄，谢谢你帮我传递消息。但记住，先别泄漏我的行踪。回去台湾的事，我自有分寸。」
　　沉宇知道Sunny一定是有所决定了。他把淡酒一仰而尽，道别离去。
　　这时，坐在屏风后的另一个男人走到Sunny桌前，坐下并招来侍应生点了一杯维也纳咖啡。
　　「台湾那边没发生甚么吧，海儿？」
　　Sunny略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专属的称谓，是属于他和另一个他之间的……
　　「霜霜那件案子回天乏术了，两年。」
　　毕竟是最清楚Sunny的人，男子马上明白Sunny惋惜的不是妹妹入狱，而是其它一些人或事——例如整件事中无辜的受害者贺京华。于是，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知道若Sunny愿意，自然会加以说明。
　　果然——
　　「霜霜没关系，这是她一时冲动的结果。我就料到贺京华这硬脖子一定会放弃选择，而追随一个最安全的——沉越。可惜了阎旭和贺京华这对璧人，那个慕冠云也实在是太死硬了，居然真的就这样放走了贺京华。」
　　他的表情就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小孩。
　　男子听了他的话，却没有发表评论的意思。
　　「我想不只这样吧？」
　　开玩笑！既成事实的无可改变又怎可能让Sunny这么闷闷不乐？这可是很少见的呢。
　　Sunny也习惯了男子的精明，依他的意愿说出真正让他担心的原因：
　　「二师兄说，老爸病了，还要死撑着石氏。」
　　正题出来了！男子叹口气。
　　外面的人都说石沧海不孝，居然丢下老父潜逃出国，不管之是生是死。但认识Sunny的人都明白，Sunny是在计算好一切后才付诸行动的。就连六年前离开美国来了奥地利，也是肯定石记渝能够处理好。
　　而他——韦文．艾卡——Vivian Aker，又怎可能不明白呢？毕竟他与Sunny一起长大呀。Sunny来了奥地利后，一切生活起居都是由世居维也纳的他安排的；再加上两家的交情，他可算是最清楚Sunny的人了。至少，他是唯一知道Sunny在世界各地所有住处的人，当然也拥有开门的钥匙。
　　如今石记渝有病在身，已失去了独自处理一切麻烦的能力。那么这是否代表Sunny要回去了呢？
　　Sunny要回台湾了，离开他。是吗？
　　「韦文……」
　　韦文．艾卡淡笑，表示他没有强留人的意思。为了让Sunny更安心，他继续补充：
　　「别担心任何人、事、物，只管依你自己的想法行事。我会否跟着离开维也纳，根本不该在你考虑的影响因素中。我要跟，你阻止不了；我要留在这儿，你也说服不了我。」
　　Sunny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不禁给他一个感激的微笑。
　　「那好吧，我等你的消息。当然我很希望你可以同行，但以伯父伯母是否同意为前提。我先回家去把行李收一收，明晚九点钟前给我答案。」话毕走到收银处结账。
　　韦文．艾卡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这是一个他最重视的他……
　　他，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