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初夏栀子花续篇）》一蓑烟雨

41、无声

　　刘之浩将头埋在膝盖间，不动也不语，他已经这样蹲了很久了。刘家的人已基本停止了哭泣，有的已开始帮忙护士收敛刘老太太的尸身。
　　刘晶晶走了过来。“之浩哥，我们要去停尸房了，你去吗？”
　　刘之浩抬起头来，眼里的泪痕还未干。
　　为什么他的眼皮一直在跳呢？在看了初夏的那个短信之后，仿佛有什么不详的预感……
　　就在这时，他的心骤然紧缩了一下，仿佛被一根针突然刺过，那种清晰的刺痛从心脏传来，让他混浊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不少。
　　心里仿佛有一根弦突然断掉了！
　　“初夏！”刘之浩急喝一声，突然站起来跑了出去。
　　刘晶晶怔怔的盯着他的背影，不自禁的再次哀叹。白洪波走到她身边，也摇摇头叹道：“他始终还是放不开初夏。只是，那样的誓言……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太残忍了些……”
　　刘晶晶将头依偎在丈夫肩上，悠悠道：“是啊……看到他们这样，让我更加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洪波，我们生一个孩子吧。”
　　白洪波惊愕的转头看着刘晶晶。“你……不是一向反对生孩子？你不是说要保持身材？”
　　刘晶晶转身搂住白洪波，将头靠到他下颌，悠悠道：“我现在才体会到，能和你在一起，能有个可爱的孩子，就是难能可贵的幸福，身材什么的又算什么呢？”
　　“难得你想开了。”白洪波叹道。
　　“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这个孩子，也是纪念死去的奶奶。”
　　白洪波点点头，不禁搂紧了娇妻。
　　出了医院，一路上根本打不上车。除夕之夜，连出租车司机都以经回家团圆去了。
　　刘之浩一发狠，一路狂奔而去。
　　初夏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刘之浩的脑海里只有这样可怕的念头。
　　刚才她不是还打电话说那盆栀子花枯死了吗？那么，她一定在家里！一定是在家里！
　　他只恨不得自己有一双翅膀，能立刻飞回去，飞回初夏身边确认她没事。
　　刘之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跑回了家，还在呼呼的喘着气，他便四处找了起来。
　　可是，没有人。
　　客厅、卧室、厨房，所有房间的灯都亮着，就是不见初夏的身影。
　　“初夏、初夏……”刘之浩大声的唤着，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屋外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难道初夏离开了？！
　　刘之浩来不及多想，又冲出了门。
　　可是他要到哪里去找她呢？
　　正在犹豫间，刘之浩忽然怀疑自己遗漏了什么。
　　可是他遗漏了什么呢？
　　仔细一想却又想不起来。但是，本能告诉他他不能这样走掉，于是他转身冲回了楼上。
　　浴室！对了，是浴室！
　　他唯一没有检查过的地方、他唯一遗漏的地方！
　　然而浴室的门从里面锁上了。刘之浩打不开门，着急得满头大汗。初夏一定在里面！
　　“初夏！初夏！开开门！求你开开门！”刘之浩使劲的拍着门。
　　浴室里鸦雀无声，无人回应他，只能隐约听到细细的水流声，宛如潺潺的小溪。
　　刘之浩再也顾不得许多，抱来一把椅子，“咚”的一声将门撞开了。
　　里面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浴室的地面上全是水！鲜红的血水，流了满地！
　　而初夏赤裸着身子，头斜斜的枕在浴缸边，毫无生气的躺着。浴缸里一片鲜红的血水，还在汨汨的往外溢出，滴答滴答的落下来，在地面汇成几条蜿蜒的红色小溪。
　　满眼望去全是红！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刘之浩的心宛如沉到了地狱，沉到和眼前一样血红的地狱中。他发疯一般的冲过去，抱住初夏，忍不住失声痛哭。
　　“初夏、初夏……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呀？你不要吓我！初夏……”刘之浩拼命摇晃着怀中的人儿，然而怀中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睛紧紧的闭着，头软软的耷拉下来，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在脖颈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双唇和脸色竟一样惨白！
　　刘之浩的脸也白了，白得像纸！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去探初夏的鼻息，也许是太紧张了，竟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刘之浩一惊之下，几乎站不稳。

　　几分钟后，还徘徊在路上的人们看到了一个发狂的男人，抱着一个毛毯包裹的女人，在路上不顾一切的奔跑着，不顾人行道与车道、不顾红灯与绿灯，发疯似的跑着。
　　路上车很少，偶尔有一辆车开过来，车灯照到那男人脸上。有人看到，那男人竟满面泪痕，牙关紧咬、面目扭曲狰狞得可怕，仿佛地狱来的罗刹。
　　“初夏，你一定要挺住！”
　　“初夏，你不能死！不准你死！听到没有？”
　　“初夏，就快到了！你要坚持住啊！”
　　“初夏，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你不能这么惩罚我！”
　　“……”
　　一路上，那男人都在大吼着，对着怀中的女人大吼，又像是对着上天怒吼，吼出自己满腔的悔恨和不甘！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周围的一片冷寂，一切只是无声。
　　在梨花街的转角处，韩云峰的车终于追上了他们。
　　“上来！”他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刘之浩跟前，脸色铁青的喝道。
　　刘之浩没有犹豫，迅速打开车门将初夏抱了进去。
　　银蓝色小车刷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刘之浩第一次给韩云峰打了电话，为了救回初夏的命，两个男人第一次合作。

　　省医院的急救室里，两个医生围着初夏在进行紧张的抢救，韩云峰也参与到了抢救当中。
　　刘之浩被拦在了急救室外，只能隔着玻璃隐隐看到几个医生穿梭的背影，而他最想看到的人却看不到。他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在外面走来走去，不时的拿头去撞墙，撞得“咚咚”的响。直到护士小姐跑过来阻止他，说他快把医院的墙撞坏了，他从才不得不停止这种自戕式的惩罚。
　　他抬起满面泪痕的脸对护士小姐说：“都怪我！都怪我……都是因为我说了那句话，她……她才会想不开的！都怪我！明知道她已受了太多伤害，可我还是……说了那些话……明知道……她不愿放弃，可我却……先放弃了。我……简直十恶不赦、简直罪大恶极！我……就是个懦夫！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我不可原谅！我不祈求她能原谅我，我只祈求她能活过来！她一定要活过来，她不能就这么死了，该死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她！护士小姐，该死的那个人是我啊，拿我的命去换她的命吧！求你了！拿我的命去换她的命吧……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是白衣天使不是吗……”一直处于紧张、担忧、痛苦、悔恨、自责等极度情绪当中的刘之浩，此刻像是一个快要被涨破的气球，急于要把内心里排山倒海的情绪发泄出来，于是他选择了面前的护士小姐来当他的诉说对象。面对这个陌生的护士，他反而能将心里的话统统倾泻而出，而不是像从前一样将所有的苦和着泪往肚里吞。也许面对着陌生人，他才能真正说出心里的话吧。
　　可是护士小姐却被这样的刘之浩给吓到了。这个浑身是血、满脸是泪的男人凶神恶煞的看着她，嘴里不停的说着一些她不懂的话，全无条理、毫无逻辑的话。
　　“啊、啊……”护士小姐尖叫着后退两步，“疯子、你简直是个疯子！”然后便转身慌张而逃。
　　刘之浩颓败的低下头来，神情无比哀伤。
　　连护士小姐也不愿听他说话了吗？
　　他沿着墙角缓缓蹲了下去。
　　急救室里，主治马医生、秦医生以及韩云峰俱都神情严肃的进行着抢救。氧气罩已经罩在了初夏的脸上，心电监护仪的各接头也已经连上了初夏的手腕脚踝和胸部各接点。
　　而冷汗却从护士小张额上涔涔而下。
　　“马医生，患者血、血管塌陷，找不到下针的地方！”小张脸色苍白的抬起头来道。
　　三个医生互看一眼，知道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失血过多的人血管会完全塌陷，根本无法扎针输血。
　　但还有一个地方是唯一的希望——中心静脉。
　　“只有扎那个地方了。”马医生沉肃的道。
　　“我来！”韩云峰抢上前去，接过小张手里的针头，探身在初夏颈边仔细摸着，再用手紧紧按住初夏的左侧颈根部，按了一会儿，渐渐感到了指尖下血管的脉络。于是韩云峰再不犹豫，手里的针头照着侧颈某个部位快速而精准的扎了进去。
　　见血了！
　　护士小张欣喜的松了口气，脸色也不再那么白了。
　　“赶快输血！”韩云峰转过头来神情严肃的对小张说。
　　“是。”小张瑟缩着点了下头，立即挂上血袋，将流速调到了最大。心里却对韩云峰娴熟的扎针技术佩服得不得了，即便是护士长亲临也不过如此了。
　　很快初夏的右颈部也被扎上了针，以最快的速度输着代血浆。
　　三袋血和两袋血浆很快便输完了。
　　去紧急调血的秦医生回来了，急道：“马医生，血库已经没有血了！”
　　“什么？！”马医生和韩云峰都大吃一惊。
　　“血库那边说今天车祸急救的人太多，A型血和血浆都已经告罄。”
　　马医生扫了一眼隔壁那几个车祸重伤的病人，心里也明白血库那边并没有说谎。今天急救的病人实在是太多了，按照正常的储存量，血库的血肯定会不够用。
　　可是现在怎么办？三个人面面相觑。
　　“赶快让他们去血站调血！”马医生首先发话。
　　“来不及了，先输我的吧，我是O型血！”韩云峰立刻抬头对马医生道，眼神是无比的认真和严肃。
　　马医生惊讶的看了韩云峰一眼，可是只一眼他便明了了韩云峰的决心。那样的眼神，是任何事都无法阻止的！
　　他和韩云峰其实属同门师兄弟，早在七八年前他就已经认识他了。从韩云峰大一刚入校起，他们便像老朋友般一见如故。可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没见过韩云峰像今天这般严肃和紧张。他这个优秀的师弟，几乎从不紧张的。但今天，虽然他面无表情一副很冷静的样子，可他还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因为他那双沉稳的手一直在抖，面颊上的肌肉也在微微的抖，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亏他刚才替尹医生扎针时还能那么精准，他是如何在那一刻止住了手的颤抖？
　　就在这时，秦医生惊呼：“血压、血压测不到了！脉搏也没有了！心率、心率降到了30以下……”
　　“小张，赶快安排准备输血！”马医生脸色铁青的吼着。
　　被马医生一吼，护士小张似乎才从惊讶里回过神来，立刻手忙脚乱的安排输血泵和床。
　　“小秦，准备两支肾上腺素，必须要用升压药了！”秦医生点头而去。
　　在马医生和小张的帮助下，韩云峰的血很快便被输进了血泵，再从血泵沿着一根细细的透明管子输进初夏的颈静脉，流向心脏，再从心脏流遍初夏的全身。
　　韩云峰躺在床上，一握一放着自己的拳头，好让血能更快的流出来。他转头看向初夏，距他只有一米的地方，他所深爱的人就躺在那里。而今天上午，他最后离开医院时，她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新年快乐”。可现在……她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心脏随时会停止跳动，呼吸随时会停止，生命在此刻脆弱得像一张纸，在狂风中随时会被撕裂成两半！
　　韩云峰的心好痛、好痛……
　　他痴痴的看着初夏，那张罩着氧气罩的苍白的脸竟奇异的晶莹而透明着，因为浅表血管的失血而透明着，仿佛是一个瓷娃娃，那么易碎。那瘦弱的肩膀露在白布单外，锁骨高高突起，颈部插满了针头，厚厚包扎的左手腕还在慢慢的渗血，将纱布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韩云峰忽然开口了。在急救的过程中，除了必要的时候，他都紧抿着唇不发一语，严肃得让护士小张都不敢跟他说话。而现在，他在初夏耳边一字一字的说着：“初夏，你一定要活下去！这么多医生在为你紧张、为你忙碌，你一定要活下去！医生，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没有自杀的权利。自从你踏入了这一行、自从你宣誓救死扶伤的那一天起，你便有了自己的使命，你的生命也不再属于你一个人。初夏，快活过来吧……因为有那么多的生命在等着你拯救呀！你怎么能这么自私的舍他们而去？舍我而去？”说到这里，韩云峰流出了眼泪，一张脸也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冷定自持。
　　然而初夏静静的躺在雪白的床上，没有回应，只是无声。整间急救室只剩下墙上的钟在嘀嗒嘀嗒的响，以及韩云峰压抑的啜泣声。
　　马医生扭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而小张却目瞪口呆的看着韩医生的眼泪，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初夏的血压可以测到了，虽然很低，但在慢慢回升，心率也开始跟着回升。众人紧张的擦了擦汗，知道初步的急救已经有了效果。
　　韩云峰还想继续为初夏输血，却被马医生坚决的阻止了。
　　“你想死吗？”马医生几乎在对着韩云峰斥责。虽然他知道韩云峰救人心切，但他却不得不阻止这种过激的失去理智的行为。“一个人身上有多少血？禁得起你这样输？已经输了六七百毫升了，如果再输下去，我看下一个急救的就该是你了！”
　　韩云峰默然不语，他知道马医生说的是事实，他无法反驳。他确实想不要命的输下去，如果能救回初夏，这一点血又算什么？
　　“好了，云峰……”马医生的语气缓和下来，“到此为止吧，我已经让小秦去找他血站的熟人紧急调血去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况且，尹医生的血压已经有所恢复，用不着再那么紧急。云峰，尹医生一向坚强，她一定会活过来的。我们相信她，你也要相信她。”
　　马医生这番话，终于让韩云峰稍稍放了点心。在技术经验俱是一流又很讲原则的马医生面前，他也不得不妥协。他默然的看着小张替他拔下手臂上的针头，没有再去阻止。他想起身，马医生却按住了他。“躺上十分钟，不要起来，否则你会晕倒。小张，你去给他倒点水来喝。”
　　小张端着水走到韩云峰面前，而水杯却抖得厉害。是的，她一直在哆嗦，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自从看到韩云峰流下的眼泪，她便开始不可自抑的激动。因为她面前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院长的儿子，不再是她们这些小护士可望而不可及的人，不再是那个自信从容大踏步从她身旁走过而她只能偷偷看上几眼背影的韩医生。此刻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重情的男人，一个为救所爱不惜一切的男人！所以她激动。而那些流言，她听到的那些中伤韩医生和尹医生的流言，在这样的爱面前，显得那么龌龊、那么不堪一击！于是她愤怒，愤怒那些制造和传播流言的人。她把水递给了韩云峰，同时在内心为尹医生祈祷，祈祷她能平安无事、祈祷她能很快醒来。
　　韩云峰不知道眼前这个面色潮红的小护士心里居然有着那么多的思绪，他只是默默喝完了整杯水，然后目光忧虑深沉的看着白布单下的人儿，再也无法挪开。
　　两个小时后，韩云峰和马医生终于疲惫的出了急救室的门。
　　刘之浩腾的站起身，扑了过去。
　　“初夏怎么样？她怎么样？”刘之浩声音嘶哑而急切，神情焦灼而惶然。他在墙角已不知蹲了多久，每次秦医生行色匆匆的进出时，他都抓住他想问初夏的情况，可后者总是神色严肃的说不知道，这让他的心总是悬在半空中焦灼无比。那短短的三个小时，却让他觉得仿佛过了三年。他的心，又何止苍老了三年？
　　韩云峰脸色很差，紧抿着唇，冷冷的看着刘之浩。
　　“究竟怎么样？”刘之浩都快急疯了。
　　马医生点点头道：“放心吧，救活了。”然后他看了韩云峰一眼，向办公室走去。剩下的该他们俩自己解决。
　　刘之浩长长呼出一口气，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他蹲了太长的时间，腿又酸又软又麻，只是急于知道初夏的消息而硬撑着站起，现在知道初夏已没事，身体一放松便再也站不住了。
　　韩云峰抓住刘之浩的领口，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几乎是恶狠狠的瞪着他，咬牙道：“我问你，初夏怎么会割腕自杀的？啊？她为什么会自杀？”
　　刘之浩悔恨的低下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句话……”
　　“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韩云峰吼道。
　　然而刘之浩只是呆呆的摇摇头，喃喃道：“都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错……我不该背叛她，我不该伤了她的心……她、她一定是听到了奶奶的遗言……我、我竟没听出她那时已萌生了死志，我……竟还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我真该死、我真该死！”
　　“你确实该死！” 韩云峰也爆发了，“嘭”的一记硬拳打了过去。刘之浩被打飞了出去，趴在医院光洁的地板上爬不起来。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韩云峰走过去，提起他的衣领，又一个直拳照着他的脸颊打了出去。刘之浩再次扑倒在地上，但这次他却挣扎着爬起来。
　　“为什么不保护好她？！”韩云峰怒吼着扑了过去，又是一拳打在刘之浩的下颌。刘之浩再次扑倒，然后又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仿佛他一次次的站起只是为了领受韩云峰的拳头。是的，他甘心领受韩云峰的拳头，以此来惩罚自己。
　　“早知道你会这样对她，当初我就不该放手！”韩云峰又是一拳挥了出去。每说一句他便挥出一拳，而刘之浩每趴下一次，又再站起一次。
　　“她那么爱你、那么爱你！你竟……这样对她？！”
　　……
　　“初夏她紧守着对你的爱，而你……竟然背叛她？！”
　　……
　　“是你逼她自杀的！她会自杀，都是你逼的！是你逼的！”
　　……
　　“刘之浩，你是个懦夫！是个胆小自卑的懦夫！”
　　……
　　“你不敢面对自己的自卑！当初夏在尽力维持你们关系的时候，你却在退缩！”
　　……
　　对于韩云峰字字如针的指责，刘之浩无话可说也无可辩驳。
　　韩云峰说得对，他其实就是个胆小自卑的懦夫！初夏会自杀，也全是因为他的关系，他无话可说。可对初夏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他就是悔恨一千次一万次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刘之浩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混合着破裂的眼角嘴角的血，让他的整张脸看上去更加血泪模糊。
　　韩云峰终于打累了、打晕了，坐到地上呼呼的喘着气。他看着刘之浩趴在地上呕了一口血出来，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往急救室爬去。韩云峰看着他艰难的爬到了初夏床边，然后直起了身跪在那里，将初夏苍白的裹满纱布的手执起来，放在嘴边亲吻。
　　那一刻，韩云峰忽然感到一阵心酸。他无法说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只是仰着头带着些自嘲和痴傻的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人、第一次这么愤怒。他想，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