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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拒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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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拒婚(下)
这一声喊犹如平地里一声惊雷,炸去了宜妃的怒意,却是让我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终于暂时平安降落,乖乖回到胸腔呆着。
宜妃冲我狠狠使个眼色,我只好知趣的自己爬起来,跟在她后边迎驾。康熙迈着大步走进来,人还没进来已经听得虎虎生风的脚步声和爽朗有力的朗笑:“听说你这儿得了一样精贵东西,我也来尝尝鲜。”
话音刚落,这九五之尊已经跨进宜妃寝宫,他身后一个大太监就过来清清榻子,康熙这才一掀袍角子坐上去。殿外已经跪倒了一片人,康熙却只是随意的叫他们起来,并没有正眼看看。
宜妃饶是先前恼怒,现在见了圣驾却怎敢跟对我似的摆出晚娘面孔,却是笑脸盈盈的迎了上去,带着几个宫女一起请安。
“免了。”康熙人到中年,保养的却好,笑起来仍是相当迷人。他挥手让宜妃起来,却是一伸手就拉了她近自己身边坐下,笑得和煦。
当着一大堆宫女太监的面儿,宜妃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好歹挣起来才总算好了。一面就笑道:“什么好东西,也值得皇上特地走一趟,若是想尝尝,我叫人送去不就完了。”
康熙咧嘴一笑,道:“我可听顾问行说了,这个煎茶的水不是一般的水,却是你让人从御花园里面连理树上取的?不是还叫了个什么“连理露”的名儿么。”
宜妃脸上一红,却指了指我道:“奴才可没这么多主意,却是这个丫头弄出来的。”
康熙扭头看我一眼,脸上那笑忽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竟然是一个长辈才有的那种眼神。我连忙上去,半蹲一下,勉强笑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让皇上见笑了。”
康熙爽朗一笑,道:“什么东西也先尝尝。”语毕看看宜妃。
我哪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连忙弯身去取已经烧开大半天的露水,在后边打理上茶。选了个深腹大肚紫砂壶,外边一圈六个紫砂杯,精巧可爱。放在托盘里托了出去,却是对康熙道:“冬日里寒气重,阳气渐弱。养生之道,贵于御寒保暖,要喝些暖胃的才好。幼京想着老普洱却是好的,可补益身体,善蓄阳气,生热暖腹,今儿就尝尝普洱?”
康熙见我托了盘子出去,已经有些诧异,这皇宫里喝茶好像都是在后边儿泡好了再端上去,否则有不敬之嫌。如今见我连茶带盘子一起拿了出去,也是觉得新鲜罢。康熙颇随意的摆摆手,看意思是让我随意。宜妃却是微微一皱眉,立即便又松开了。
普洱茶本来就是清代宫廷常备茶叶,宜妃宫中就有不少上品。我这是只拿了一罐半月前拆封的一个茶饼,上好的金瓜贡茶,乃是陈年普洱茶中的极品,绝为少见,我在现代的时候就只在导师家里喝过一次。那个老头子,一爱酒二就爱茶,我会泡点茶也是被逼出来的。
当年学这个的时候看了资料,说是这该茶生产始于清正七年(1729年),却没想到康熙四十年竟然能在宜妃宫里看见,也不知道是后人记错了,还是我辨错了。
拿了一撮茶叶放进紫砂壶里,我这才走到炉子旁边,把那急开的水倒下去,顿时热气弥漫,白烟袅袅,迷的我的眼睛都有点潮湿了。顺手把手中水壶放回炉子,我见那茶叶已然泡开就急忙拎起紫砂壶,用第一次冲泡开的的茶水洗杯。
康熙在旁边看着我干事,先是一直不言不语,此时忽然开口道:“看来你还是个行家里手。”
我连忙一边忙活一边抿嘴笑:“哪里,只是看别人这么弄,有样学样罢了。”
那茶水倾在杯中,一股子清新的兰香顿时弥漫了整个内室。我一边暗暗乍舌一边继续做事:想不到这金瓜贡竟然是普洱中最为难得的兰香型。一定又是胤禟这款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来孝敬他额娘的,倒是大方得紧。
康熙闻到这味道也是舒坦得很,点点手指头对宜妃笑道:“想不到你宫里还藏着这好东西,怎么以前并不曾见过?”
宜妃平日里也很少喝普洱这种黑茶,估计连这茶有多难得什么时间开的封都不知道。我只好忙道:“这不是娘娘半月前才开的,也就是为了配这好露水。”
康熙“嗯”了声,专心闻起茶香。
过了一遍水,我拿起水壶加第二次水,那香气更加浓郁,熏得人都醉了。我斟满了六个小杯子,一壶子茶却是刚刚分完。又加上第三次水,我这才捧起小紫砂杯,把这茶中精品献给康熙与宜妃大人。
两个大BOSS接过茶去,慢慢品评,我却在一边打量康熙脸色。这难得的机会,一定要趁机求了康熙才好,不然留下来跟宜妃慢慢磨叽绝对不是回事。
看看手腕子上用来当道具的康熙老头亲赐的佛珠,我再次把它拨弄的更加显眼。
一小杯普洱虽然是慢慢品尝也很快没了,康熙放下杯子,微微闭眼回味。我取了他的空杯,把先前没喝的二次茶倾了一半进去,剩下的空间却是用三次茶补充,这才递上去。康熙接了杯子,照例浅嘬一口,忽然眉眼齐开转头道:“这个味儿却又有不同。”
我微笑不语,只是照例又演示一遍,康熙了然点头,继续默品。我想起《红楼梦》里说的妙玉品茶,说是一杯之后就不是大雅表现了,看看老康同志已经喝了两杯,不由暗笑。
康熙慢慢喝完,又递杯子过来,我接过来斟茶,手一抖那滚烫的热茶汤就全都倾在了手上。我低声喊一声,看着红色的烫痕慢慢浮起,没等那旁边瞪着眼睛盯了我好久的顾问行叫喊就自己乖乖的麻麻利利跪下去:“幼京失手了,皇上恕罪。”
这变故来得快,康熙同志还沉浸在品茶的美妙滋味中,等到我跪下去这才扭过头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那浓眉一皱,我连忙把两只手平平伸出去,烫痕和佛珠都显在别人眼睛底下。又卖力磕个头,眼睛一眨也不再忍痛,一串眼泪就滑了下来。
那顾问行在旁边眼睛都泛青了,冲我直嚷:“怎么这么不小心哪,要是烫着了万岁爷是你担待得起的吗?!”
我连忙哽哽咽咽的开口:“幼京最近心绪不宁,惊扰了圣驾,愿意受罚。”
我因低着头也看不见宜妃表情,但是就听着鸦雀无声的环境就知道她肯定知道我什么打算了。要不然,她宫里的人出了这么个纰漏,她是主人怎么能一声也不吭?
康熙反应过来,煞是慈爱的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就吓成这样儿了,看你以前倒是伶俐的,今儿怎么手笨了?”
机会到了,我在心里狂喜大喊。表面上却只能继续装孝女:“回皇上的话,实在因为家中额娘忽然病又重了,幼京是心忧母疾之过。”
康熙沉吟了下,忽然道:“说起来,前几天四阿哥倒是上过折子,说是给他岳父家请太医。我还道是谁病了,却原来是你额娘。”
什么?四阿哥前几天还给老康同志上过折子?岂不是已经先我一步就已经打好埋伏,果然是聪明人,而且难得的心细。我一边消化这最新消息,一边就声泪俱下的把给宜妃演过的戏又给演一遍,最后举着那串佛珠哭诉:“幼京心知乱了规矩,但是佛前誓言说什么也不能违逆,额娘若然因此病重,幼京情愿以命换命。”
康熙此时脸上笑容却是敛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口气还算和善道:“矢志不嫁,你真能不嫁?”
我伏在地上,紧紧唇角,缓缓抬头:“矢志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