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让你去试一试，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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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誉回去办理丢失的各种卡和证件。
他几乎每天都跟茌存璞打一个电话，仿佛相识多年的老友，关怀备至体贴周到。他说，临走前，做了拿手菜却没有等到她，不过没关系，他回来还做给她吃。他说，办挂失的时候遇上个女孩子，背影很像她，可是侧过身子，又完全不同了，那个女孩的身体是扁的。男人对女人身体的记忆，大概强过她的容貌。
他还说了很多，事无俱细，绵绵的流淌着一种近似乎天长地久一生如此的味道。
他若愿意向她坦诚地做报告，大抵便是准备天长地久的。
邹誉开始想要一个结果了，可茌存璞全没有这个意思。她才刚刚开始，无论哪方面都是。
“邹誉，你以前那个女朋友呢？”她提醒他，他还没有和那个女孩分手呢。分手，一个人说了怎么能算数？
邹誉乐了，他以为她终于开始介意：“我跟她讲清楚了，再清楚不过，断绝了一切可能。存璞，你相信我。”他信誓旦旦。
茌存璞开始心慌了：他这样说，仿佛她已经和他在一起了一样；她什么时候给过他这种暗示？
“邹誉，邹誉，不是这样，——我们是朋友不是么，我只是好意关心你。”她的急切些微伤到了邹誉的自尊心。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知道的，也从来没有拒绝，为什么忽然急着撇清？
“存璞，你有男朋友了吗？”邹誉和颜悦色，透着冷淡。他想，存璞还太小，她大概是害怕。
“没有。”
“那么，你讨厌我了？”他问得心机，这样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哪怕她再懂事会讲理，答案也绝对是否定的。
“当然不！你怎么这样想？！”他生气了？
“存璞，你聪明又灵气，我对你的意思，你一开始就明白，也没拒绝。你对我，不是没有好感的。”邹誉对自己信心十足，他从初中开始交女朋友，还不至于分不清女人对他有没有感觉。那头茌存璞没有回应，他听见她加重的呼吸，温柔哄着，“你不要怕，我不是为了伤害你才来的。你总是要恋爱的吧？”
“邹誉……”她该怎么跟他解释？那个男孩终于走到她面前，他的美是一场针对她的风暴，哪怕席天卷地只停留一分钟，她亦无怨尤。这是对邹誉的几天好感比得上的。
终于，她找到了另外一条线索，艰难开口，“邹誉，你不能只看到我一个。你不知道还有别人正用力地注视你。”
邹誉仿佛能看到她皱着眉头十分苦恼的样子，他活到今天才知道，这种为了朋友甘心退让的事情，也能发生女人身上——这向来是男人的专利。
女人和女人若能结为至交，那必得遵循一个原则：男人你随便，我不跟你争。女人和女人，大多是为了男人水火不容。茌存璞在这一点上，善良得令邹誉想生气而不得发作。
“存璞，别拿爱情考验友情。你以为你让出去的，别人就能够接受？”
“你知道？”茌存璞惊讶。邹誉老拿冯娜当哥儿们，调侃说笑常常气得她跳脚，损她时候从来不给面子——他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
茌存璞紧紧咬住嘴唇，说不出话。邹誉在那头轻轻叹气，她沉默得令他心疼。
这女孩早熟，比一般意义上早熟的女孩子还要早熟，甚至不是以叛逆强硬的方式，而是以一种克制容忍的姿态迅速成熟的。为什么克制，又有什么需要容忍？
居然有女孩子，还没学会用娇矜来爱惜自己。
“存璞，我明天就回去。”
那个城市除了有茌存璞之外，从出生到成长，都跟他邹誉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他说，回去。
周三下午全院没课，茌存璞一下午都得绑在团委会议室排练毕业生晚会的舞蹈。
她跳得心不在焉：今天邹誉回来，她多少有些心乱。她们文艺部的部长韦涓不知为何，从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总算逮着机会，仗着她是学姐又是干部，狠狠地批。
别的学校不清楚，但他们学校文艺部从不招男生，这里是女人天下。大二大三的女生不说话，一旁闲看着。大一的那几个可不乐意了，虽然彼此算不上交情深厚，却是一致厌恶这些学姐仗着资格老对她们新生呼来喝去胡乱责骂。
那不过是年长女人对年轻女人的仇视。
女人有两样东西碰不得，一是男人，一是年龄。比她小一个月，一天都要计较，更何况是一年。那些大师兄小师兄总要争着抢着爱护这群小师妹，这是学生这一行的“行规”。
偌大的排练房又被一面墙的镜子放大了一倍，女孩也似多了一倍，吵起来，蔚为壮观。四个大一女孩帮着茌存璞说话跟部长怄气，大二大三的眼见大一的连成统一战线了，也不加入，却是尖声安慰着气愤的韦涓。
“你跟她们这些不懂事儿的治什么气啊？”
茌存璞心里难受，又气又躁，定不下神儿。她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儿受不了哭出来，无声地抹眼泪。大一的这边见了，更是不依不饶。
“学姐，你们倚老卖老的，就算做了再不懂事的事儿，咱们也说不得什么不是。”一声冷笑插进来，女孩儿们追着这把慵懒淡蔑的嗓音往门口望去。
门口的女孩子身高足有168，陶瓷烫的卷发柔顺地蜷在肩上，丁香紫的华尔兹大摆长裙仿佛在安静的空气里也能回旋起舞，裙摆的卷草舒花沾了好像从地上生长出来才有的清冽芳香，托着那女孩艳美的五官，显得更立体起来。
只是此刻，她随意地拨了拨染成棕色的卷发，下巴和眼角的姿态又冷又高傲。
单凭这气势，也压得那些学姐石雕一样僵住，喘不过气。
这个大一的女孩，她们鄙视她，却也怕她。
“海蓝，你怎么来了，好些日子没见呢。哇，你品味越来越好了，这裙子，都看不出是哪个牌子！”大一这边的女孩儿兴奋地叽叽喳喳，好像毕海蓝是她们的大姐姐，刚才哭过的女孩见了她，也破涕为笑。
毕海蓝亲切地和她们攀谈，方才的冷峭缩回身体里去，一点儿影子都没了。韦涓带着高年级的女生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喝水聊天，一直对那边的动静视而不见。
茌存璞沉静地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镜子，仿佛这因她而起的古怪氛围距离她十分遥远。
“存璞，咱们出去说会儿话。”毕海蓝来到她身边，弯腰伸出细长的做着法式美甲的手。
茌存璞抬起眼睛，盯着毕海蓝的蓝色眼影，笑了，有感而发：“海蓝，你美得像海上的泡沫。”
四点二十，邹誉找来文艺部。
茌存璞有毕海蓝护着，敢说走就走，可剩下三个大一的别扭归别扭，还不敢冒着让团委老师找她们谈话的危险甩手不跳。
韦涓一眼看见门外向里张望的男生，动作僵了一下，便益发柔和以来，连喊拍子的腔调都像调了蜜在里面。
邹誉皱了皱眉，又寻找了一遍，仍然未果，不禁焦躁。存璞昨晚告诉他今天要排舞，小丫头不是在躲他吧。
——“我到你们舞蹈房了。你在哪儿呢？”他掏出手机，给她发信息。很快，就得到了她的消息：
——“这会儿有事，晚上我请你吃饭。”
——“我请你，晚上到我家来吧，我做给你吃。”
邹誉在舞蹈房外面徘徊等待。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茌存璞的挣扎，如一只戒备而骄傲的猫。
——“好。”半晌，她答应了。
邹誉心里一片怅然：也许，她准备跟他摊牌了。他有些难过，又期待：他总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令茌存璞没有犹豫地放弃他。
哪怕她曾有过一星半点儿的犹豫，也只是害怕伤害他。他明白。
邹誉租住地方，楼是又破又旧，统共也就六层，他住最高。可是里面，装修得倒还不错。房东是对感情特别好的小夫妻，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打拼，这是他们第一个家，买下的时候很费了一番心思。也是缘分，他们刚刚上了新房准备找租客，就让邹誉碰上了。
茌存璞进来以后，拘着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喝水。她跟一般女孩子不太一样，仿佛她的世界里没有碳酸饮料这种东西，她常常只喝白水，或者鲜榨果汁。
邹誉在厨房，隔着玻璃、穿过饭厅，直勾勾看着她。存璞喝水的姿态很美，像一个羞怯的、懒洋洋的小公主。她总是双手捧着杯子，如果是马克杯，就一手抓着杯子耳朵，一手扶着杯身。杯口盖住她半张脸，投下幽深的阴影，连她垂下的眼睛也掩在那阴影里。
又纯又妩媚的。
茌存璞放下杯子，抬眼接住邹誉的目光，邹誉若无其事地微笑开口，“吃饭啦。”
“尝尝这个，我拿手的糖醋虾。”邹誉剥好虾壳，蘸了汤汁放在茌存璞的碗里。然后孩子气地舔了舔指头，再抽出一张纸巾擦拭。
茌存璞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低头默默地吃。她一触到他包容深邃的目光，心就软了。
邹誉的微笑，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勉强，她也能说出点儿什么来的。
吃完饭，她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她那样子更像是对着电视机发呆。听见邹誉那边哗啦哗啦和叮叮当当刷碗的声音的，她更忧郁了，也更心软。
邹誉坐到她身边，靠在沙发上。他今晚异样地沉默。茌存璞想，他可能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
“邹誉……”
“存璞，你有男朋友了吗？”他又问这个问题。茌存璞摇头。
“那么，他是谁？你喜欢的那个人。”邹誉没有笑，可是他唇角的弧度十分好看，那眼神又冷又柔和，“我总要知道，自己输给了什么样的人？别告诉我是那天送你回宿舍的男生，我会很伤自尊的。”
他指的是张聪吗？张聪对她没少费心，可要是没人提，她总想不起这个人来。
邹誉的神情很快令茌存璞放松了下来。她感叹，“邹誉，你是君子。”
“别把我想成多好的人，我这刺探敌情呢。”邹誉听到她的赞美，不由失笑。
“我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喜欢一个男孩儿……”邹誉听着听着愈发觉得她天真得不可思议！这是个简单到没有情节的故事，除了“喜欢”两个字。十五岁开始，她怎么坚持得下来，并且因为一段虚无缥缈的暗恋，拒绝他邹誉这样的男人。
“你以为，这样你们就可以开始了？”前些日子他还觉得茌存璞灵透深刻，可是今天，听了她的话，他又觉得她单纯偏执。
刹那间，她纯洁得他心颤。透过稀薄的光亮，他终于分辨出她温柔的本性。温柔是无法习得、无法复制，连假装都不可能的。
那是一种高贵罕有的天分。只有温柔的女子，才能从内心散发出这样不自知的强大。
则常在君畔如伴芝兰。
“不，邹誉，我可能有点儿钻牛角尖儿，可我不笨。”
“也就是说，你还没套到中意的男人，就急着把我给甩开？”邹誉不以为然。茌存璞低垂着眼睛不看他，轻轻落下一句话，“我喜欢别人，不能若无其事地让你对我好。这是不对的。”
不可思议啊，她是怎么长大的，在山洞里么？邹誉惊奇了。
不不不，茌存璞远没圣洁到这个地步。张聪的好，她从来视而不见没半分觉得亏欠。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或者她早就自己说服了自己，不要认。
只要不认，就可以永远掩耳盗铃下去。
她是喜欢他的，像一首情歌的前奏。正因为喜欢，才见不得他吃亏难过。哪怕那亏吃在她身上，哪怕是她令他难过。
电视的声音寂寞地响着，昏黄的落地灯寂寞地亮着。
她不敢抬头，邹誉目光总是带着古怪的热度，令她不知所措手脚失重。
“真是……被你打败了。”邹誉忽然咯咯笑起来，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指，还有因为刷碗，自来水冲出来的冰凉。
“要不我让你去试试？”他忽然正经八百地对她说。茌存璞困惑地抬起头。她的迷茫落在他的眼睛里，他疼惜地揉了揉她细软漆黑的发。
“我让你试一试，你和那个蒋豫恒，究竟可不可以。试完了，如果不成，要回到我身边啊丫头。”
话音一落，茌存璞眼睛就湿了。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那眼泪，像是挂在眼睛下的阴影，如同看不透命运的符咒。
她无法拒绝。可是她知道，如果不是蒋豫恒，也不会是邹誉。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我让你去试一试，爱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