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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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的船埠上点起了星星的灯火，燃也似的淬在这沉谙的西湖边。
停泊着的花船上挤着表情各异的众人，大部分惊恐而讶然，而林妈妈却大口喘气着，凌厉的眼神似鹰鹜般透着阴阴的光，盯着地板上渗透的血迹许久，终骂出一句：“贱人！”
她又冷森森地环顾围绕着凤晚尸首的奴才丫鬟们，咬牙。“你们在这看什么看！还不把这个死贱人拖出去！”
奴才们喏喏地应了，逃也似的将那具泛着青黑的尸体搬了出去，船舱里止留下了气急败坏的老鸨和冷眼相待的男子。
“哼！”男子冷道，“林妈妈，这件事，怎么给我个交代？！我的十万两银子就跟这么个死人去了，嗯？”
“云大爷，”林妈妈平下心来，强努出几丝难看的笑，“那个贱人……”
“你不用跟我说。”男子沉沉地打断她的辩解，不可抗拒的声音透着危气，“我云风清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要么，明年你再送我个花魁，要么，十万两一两都不能少！”谁人能想到，这人竟是凤晚的亲父云风清呢。
“这……”林妈妈心里真是泛了火：明眼人都见了，她艳栖居的尤物就凤晚才艺称绝，明年？明年到哪里去找个花魁来！
云风清冷哼一声，绕过那一地暗黑色的血迹，挥袖欲离去。“你看着办罢！”
“嗯？”云风清在舱门停下，疑惑一声，又转头问老鸨，“怎么舱门开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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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猎猎，原停在船埠前的九华船不知何时已漂至湖心，燃起了熊熊大火。夜半的西湖泫然地染红，天际亦是昏红一片。
一如方才船舱里的那摊血迹，渗着死亡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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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下。
四五个奴才同担着那具美丽尤存的尸体往向城外的义庄走去，满脸的晦气。忽然其中一人回头诧然：“那边怎么红了？”
大家放下手中的担架，顺着他的指向望去，那天空确实是红得慑人。
“那边不是艳栖居吗？”有人恍然。
他们相视疑惑，“不会是走水了吧……”
“管它呢，先把这晦气的尸体弄去再说吧。”有人不耐烦道。
待大家回首欲走，那担架上的凤晚，已经确凿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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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晚姑娘，凤晚姑娘……”
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唤她，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眸子，一张放大的孩子脸显现出来。
她嘴角微扬，微弱的声音应着眼前人，“翠儿……我在呢……”
翠儿欣喜地笑了，猝不及防地扑在刚醒的凤晚身上。眼角，有一星难以察觉的光华。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慕桐姑娘的药茶一定可以让凤晚姑娘起死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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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光亮慢慢的缓和起来，带着母性的笑容挥洒天地。西湖的湖水还是明亮的美丽，不久以后，所有的人都会将凤晚忘记，一如忘记当年的初晴。
顺带忘记的，还有在那一场莫名的大火中被烧死的老鸨和化名为云风清的御封巡查使。
一场毁了数个女子的闹剧终于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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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扬州永宁街那条依旧寂静的小巷，依旧发老的“聼風”二字，依旧古典的摆设，还有依旧淡然微笑的慕桐。
端端地坐在圆桌边，浅咂一杯花茶碧螺春，两指间夹一张薄薄的信函，狭长的凤眼略微扫过那长长的墨渍。久久的，眼神莫名的有些空灵。遥遥地抬头，轻叹：
“你这世的女儿我已将她送去了构香庄，前若师姐，这算是替你了了这世的愿了吧？”
当初的前若师姐，是多么的高洁傲岸，那一袭翩翩的蓝衣如扬起不落的波澜，却因为一个劫数，痛苦了三生。而只有这一世的虐缘，还沿系在了初晴身上。
她放下手中的物什，轻抚案上的莲筝，幽幽沁沁的香气绕指不休。当晚的熊熊烈火并未将船内的这把莲筝烧毁，反是炼去了那些俗尘之气。
“咦？”忽然，她手势一顿，指肚子细细摩挲在莲筝的尾端。果然啊……她幽幽地端茶品茗，嘴角划过一丝慧黠的笑意。那么熟悉的雕纹，不是莲若印是什么！原来这莲筝竟然是前若师姐的半魂所化。
难怪凤晚的一手哀筝能困人心神。
难怪凤晚中了合欢散竟有幽筝醒意。
难怪九华船都烧成了灰，它都还完好无损。
难怪湘灵死后，“云风清”能再遇见初晴……
慕桐蓦的一笑，从袖中捻出一块莹透的翠石，轻轻放在莲筝上，拨弄出一丁星香炉里的伽蓝香，让它们缓缓地燃烧，如漫天的焰火，绚烂过后，终要湮灭。
那一杯花茶碧螺春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恰似白云翻浪，清绿的波澜如扬州的西湖，荡着几分情谊。
而桌上烧尽了的筝与玉，未留一点痕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