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4 混乱(更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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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以匆忙地跪下的姿势，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又脏又臭的身子，他的脸颊毫不顾忌的紧紧贴住我那沾满污水的脸，他的左手紧紧箍住我的身子似乎是紧张得忘记了给我留下呼吸的空间，他的右手狠狠扣住我的肩膀仿佛要扣进我的肉里，他深深呼吸甚至仿佛不敢吐气，他一个字也没有说，但是我从他的呼吸就知道是他。
伤心委屈感动柔情还有种种，忽然都涌上我心头，眼泪落下来——真的很不争气啊，第二次在他面前掉眼泪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是那次，第一次在欺负我的人面前挥舞出那把刀、打出那个赌之后吧。
我身上到处是伤，血也流个不停，被他箍得更加疼痛，可是我不在乎，疼就疼吧，我终于可以在他的怀抱里感到彻底的安全了。
身后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不同的声音同时询问着：“小庄，人怎么样了？要不要先送医院？流了这么多血！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从三楼跳下来？！”“还好还能走路，没受重伤，刚才可吓坏我们了……”
庄寂不说话，我也不想说话，我只想这么静静的靠在他怀里……只有几秒的时间；感觉似乎是过了很久，仿佛我刚才被这一系列高难度惊险动作吓得飘出去的那些魂儿，一片片地在他的怀抱的吸引下，在他无声的呼唤下，乖乖回到我身上。
有个很高大、皮肤黑黑的男生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认真打量着问我哪里受伤，又催着庄寂先送我去医院。庄寂这才松开手，轻轻地把我横抱起来，快步向校门走去，那个黑皮肤的男生在一边叮嘱着“小心轻点别碰着伤口。”
好几个都很高个的男生跟着我们，从议论声中我才知道他们是学校篮球队的，本来和庄寂一起在远处的篮球场练习，突然远远看见有人从窗口跳出来，就一起跑过来想救人，跑着跑着庄寂认出来是我，就一个人疯了般冲过来了。从他们的口气中我觉得，他们大概都以为我是不小心落下来的。有人在感慨地说：“没想到小庄爆发起来跑得这么快，这速度真神了！”另一个说：“我看这位学妹才是真神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没事！”那黑皮肤的男生喝了一声：“什么时候了，还说废话！”
如果我就任着庄寂陪着我去医院检查，如果我什么也不多说，后来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麻烦。我仍然因年轻而冲动，没有想到有些后果是作为普通学生的我们无法承受的。我只是，不甘心就这样受罪了！我要做些什么！
我想那个黑皮肤的男生应该在这些人中间比较有影响力，于是向他大声说：“我是、被逼着跳楼的！”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感觉到庄寂浑身都颤抖了一下，皮肤变得冰凉，脚步也滞涩。气氛让人窒息。我一口气把来龙去脉都说出来，最后还补了一句“他们现在应该还没走远！”
我看不到庄寂是什么表情，只看到那个黑皮肤男生震惊地看着他、急忙按住他的肩大声说：“小庄你不要急，先送她去医院，这里有我们搞定，我们高三的兄弟们都在青榕楼自习，我把他们叫上，保证一个也不放过！你快去吧！”说完就带着其他人走。
原来这个男生是高三的，高三的学生和我们不在一栋教学楼，作息时间也和其他年级大不一样，通常不太和我们来往，难怪我从没见过他。
“出什么事了？……明玉舞？！怎么了？！”——这个惊讶的声音，是祝今词。
他从远处匆匆跑来，看见我狼狈不堪满身又血污的惨样，一向平淡从容、万事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惊和有些着慌的表情，他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那黑皮肤男生简短告诉他事情经过，带着人分两路跑远了。
祝今词几乎没有仔细听，焦急地看着我；忽然、庄寂说了一声：“她交给你了，送医院！”把我往祝今词身上一送。我和祝今词都大吃一惊，祝今词下意识的接过我，我们都没来得及说话，庄寂转身就跑，转眼间就赶上了那群人。
糟糕！我脱口而出：“他也去打架了！”
韦鹰的人应该大多是高二的学生，青榕楼里则都是准备高考的高三学生们——樱林公学人本就少，大多数又可以提前直升大学，留下来高考的人大概只有几十个。而且不可能都去打架，所以庄寂他们人数上可能不占优势。但我担心的不是庄寂他们占下风；而是正相反，万一他们占上风——刚才我以为庄寂一定会送我去医院，所以才放心地说出一切让他们去教训韦鹰，可是没料到祝今词一来、他就去加入了！他甚至不自己陪我去医院，一定是恨极了，我怕他会什么都顾不得，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
祝今词带我打车去医院，一边急忙问我情况，我告诉他并没有什么大事，他还是不放心，拿纸巾替我轻轻擦拭血污，一边仔细检查我身上伤口。到了医院，医生确认我只是手臂大面积擦伤，两只脚踝崴了，外加浑身都有细小伤口。做了消毒包扎等处理之后，祝今词这才叹了口气。他坐在我旁边的小凳子上，稍微抬头望着我，轮廓清秀的眉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伸手替我把乱七八糟遮住我半张脸的头发理了理，移开目光。那一瞬眼中似乎划过锐利光芒，他也许不想让我看见。
“是不是韦鹰那群人？”
我吃惊：“是，你猜到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是我疏忽了，竟然没注意到他们的动向，我听说了你们打韦鹰的事，本来一直注意着。后来看他们一直很老实，就放松了，没想到这几天都在青榕楼准备竞赛，就在这几天发生了……是我的错。”
我记得准备竞赛的都会和高三学生一样隔离在青榕楼学习，一般不参加高中部活动。难怪祝今词这么晚还在学校。
这么说他一直在暗中关心着我的安全。我心里涌起感动，握住他的手，“学长，……谢谢你。”祝今词抬眼望着我，脸上又恢复那种永远让人安心的微笑：“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
虽然只是身为主席的职责，我还是很感激他。
他的笑容很快又消失，站起来：“小舞，原谅我不能陪你，我先送你回家，学校那边……我不去不行。”
没错，学校那边一场混战，一定难以收场。可我不放心庄寂！我抓着他的手臂急急地要求和他一起去。他吃惊地摇头，坚决不同意，说太危险了。
我尽量冷静——不能为了担心庄寂就跑过去，本来就是因为我而闹出的事，我还出现在现场，万一有什么危险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所以，虽然心里着急得要命，还是只好回家。
回到家，一开门就听到狄野岩屋里传出来的音乐声，闻到房间里飘散着红烧排骨的香味，有点不爽——我刚刚从三楼跳下来差点摔个半死，狄野岩倒好，在家里开开心心的听着音乐吃大餐。人和人的命运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我感慨着去卫生间洗澡，忽然发现——厨房里并没有人。
奇怪。打开厨房的门，扑面都是菜香。锅里的红烧排骨正在烧着，火却关了。抽油烟机却还开着，电饭锅里的饭已经到了“保温”档，台子上还放着两个菜，油盐酱醋的瓶罐都开着盖子，炒菜勺落在地上。
真奇怪，我想到那些传说中神秘灭绝的种族，通常都是饭菜还放着，工具还摆着，而全族的人已经神秘消失，从此再也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脊背上窜起一阵寒意，我在家里走了一圈确认狄野岩真的不在家。
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他才会这么匆忙地放下正在炒的菜，连抽油烟机都来不及关就冲出去了。
有什么大事呢……难道也和今天学校里这件事情有关？！没错，狄野岩在高中部是很有影响力的人，今天我跳楼，高三和高二几十个男生火拼，这么大的事一定会有人通知他，所以他才这么匆忙地赶过去了。——毕竟，他是我父母拜托来照顾我的，这点关心他还是有的。
他如果知道我已经安全回家，不知道他是会事不关己地离开、还是会和祝今词一起去劝和（虽然我觉得这一场群架是不可能被劝住的）、还是会去帮他的朋友庄寂（可他的朋友那么多，他和庄寂关系也不怎么样）、还是会帮着总跟他混在一起交情似乎很铁的韦鹰？
我一个人在大厅里走过来走过去，胡思乱想到底会发生什么。狄野岩屋里的音响在重复地放着一首歌，曲调很熟悉……对了，就是情人节那天晚上我和他抢兔娃娃的时候有人在放的那首英文歌，歌词断断续续飘入我的耳朵——
We could have been so good together
We could have lived this dance forever
是首很老的歌呢，一听到这曲调就想起了好莱坞的老电影里那些穿着华丽大摆裙的淑女和黑衣黑帽的绅士，在舞池里飞快地旋转着，含情脉脉地对望。狄野岩平时都放些Rock & Roll，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听这种老歌。
可是这首歌的调子，总未免让人产生一种曲终人散的怅惘。歌词也这么伤感……
墙上的时钟指针一点点移动，嘀嗒嘀嗒的声音弄得我更加心烦意乱。已经四个小时过去了，快十二点了，狄野岩还是没有回来。我打庄寂家的电话，没有人接。我坐立不安，心越悬越高，我有不祥预感，一定会出事……
指针移向十二点，“咔嗒”一声在背后响起，我吓得跳起来——门开了，狄野岩回来了。
他从黑暗中走进来，神色很是疲惫，长发几乎把眉眼全部遮住了，校服外套拎在手里，白衬衫胡乱扯开露出大半胸口，上面血迹斑斑，校服领带也扯开来斜在一边。
我吓了一跳，他不会受伤了吧？
他一眼看见我站在厅里看着他，轻轻一笑，声音有些沙哑地低声说：“我可以把这当作是你在担心我么，亲爱的好妹妹？”
——他还有心情说这些废话，我想他一定没受什么大伤！就先问庄寂：“怎么样了？庄寂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什么事？……你也没受伤吧？”
狄野岩又露出那个有些嘲讽的笑容，冷笑一声，随手扔了衣服，往沙发上一躺，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轻佻上扬：“哦，小庄啊，你放心，他只是手上割了道口子，他打架厉害着呢，没事。”
我略微放下一点心，又问：“那其他人呢？庄寂有没有伤到什么人？”
他懒洋洋地躺着，淡淡地说：“你猜猜呢，猜猜发生了什么？”
什么，他也未免太有闲心了吧，这种要紧关头要我猜？狄野岩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抱怨，满不在乎地笑：“考考你啊。”
他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胡来，明知道我这么着急，明知道这事情这么大！而且……而且他看到我身上裹了那么多纱布还一点都不关心我的伤势……（我没有想到，在他眼里我不也是看到他一身血迹还急着先问庄寂怎样吗，我也没有想到，他见到了祝今词一定也就知道了我的伤没什么问题……）
我压着脾气说：“要我猜，那就是你接到高三某位和你有交情的学长的电话通知，说学校里打起来了，你就叫上一群人跟你过去。”狄野岩点头一笑：“继续猜。”
“你到了现场，发现庄寂和高三的学长们已经和韦鹰他们打起来了。我猜，虽然人数上韦鹰他们多一点，但是庄寂这边多是篮球队的，体力上占优势。所以两边不分上下。”
狄野岩点头：“不错，猜得很对，继续。”
我又说：“你带人到的那个时候，祝学长应该还在医院陪我看伤口。你这样的性格肯定不会去拉架，肯定会插一脚。”狄野岩抬起头来，眼里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你也挺了解我嘛。那你说我会帮哪边？”
我想了想，“庄寂。”他眉一扬，很感兴趣地问：“哦，为什么这么肯定？”
“虽然表面上两方不相上下，可说到气势，凭着庄寂当时的心情，肯定占绝对优势，占上风的最后一定还是他们。你和两边关系都差不多，可要是帮着韦鹰，那这一场架肯定打到半夜都搞不定，两败俱伤。要是帮着庄寂，肯定很快就把韦鹰他们搞定了。”
狄野岩带着点调笑的神情故意叹了口气，说：“你为什么就不能认为，我是为了给你出口气才要去揍韦鹰的呢？”
“哈，我还没那么有想象力，这一套还是留给你的妹妹们吧。”我不去理会他明摆着的胡扯，继续说：“然后，祝学长来了，他一定会劝架，你们肯定也已经把韦鹰他们揍得半死了，就顺水推舟的收手了。”
他点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说：“不错嘛，你猜得几乎都对。……我带人赶到的时候，后操场的战况已经很惨了……倒下了好几个，也流了不少血。两边都有武器啊……不过，我是一定会帮庄寂的，因为只有他是我的朋友。韦鹰算什么东西？”
我还记得那次学农的时候庄寂和他拼酒，两个人互相挺不客气。平时也没见他们怎么来往。怎么好像关系又这么好？
他调笑似的瞥了我一眼，突然起身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在他心头深情地望着我，柔声说：“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啊，我亲爱的明玉舞……”
我被他的桃花眼电住三秒钟，立刻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手，戒备地望着他。这家伙演戏是天赋，谁知道他肚子里在打什么黑心主意，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了，吃他的苦头还不够多吗！
狄野岩满不在乎地躺回沙发，一笑：“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这么紧张。你现在厉害了，难道还会怕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就没说话，他又继续平淡地说：“于是我就带人上了，把那些家伙围起来往狠里打，我以前也经常打架，知道怎么打让人最痛，又不会伤到内脏。”他扬眉笑，眼里闪动邪恶光芒：“好久没动手了，今天活动活动筋骨。——后来祝今词赶过来，他没劝架，只是提醒我们下手注意，不要让人受要紧的伤，否则这事学生会压不下来，然后就站在一边抱着臂，冷眼旁观。你没想到吧？”
我真没想到，祝今词竟然没有劝架！我本以为他是身为全校学生表率的学生会主席，绝不会任由这种违反校规的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的。他也是真怒了吧……
狄野岩又慢慢微笑：“最精彩的部分你还没有猜到。那三个人喜欢逼人跳楼，我就让他们也尝尝跳楼的滋味。”我大吃一惊：“什么？你不会也逼他们跳楼……”
他嘴角慢慢勾起，眼中又露出那种让我看到就浑身发冷外带屁股疼的目光：“从学校工地里找几根结实的绳子，把人拴牢了，从三楼往下吊，在空中甩一甩，再告诉他们我要松手了——呵呵，你真该去看看他们当时的样子。我保证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我吸了口冷气，也亏他想得出来，我想像当时他带人把那三个往楼上拖、用绳子捆住、扔到窗外、在半空中“晃荡”、然后骗那些人会松手、那些人大声惨叫和拼命求饶的情景……真的有点可怕……
不过，这方法倒是正配上韦鹰变态的行为，也算是让那些人尝到、我最后孤注一掷地往下一跳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们身上还有绳子拴着，当时的我却什么也没有。
狄野岩忽然坐起来，不再笑：“本来那些人外伤再重，我也不担心。但是，后来我们要放人的时候，韦鹰却想偷袭庄寂，庄寂一拳打中他后脑，他当场昏迷，现在在医院，情况好像很严重。小祝让我们先撤，他还在应付韦鹰的家长。所以，麻烦很大，不光会闹到学校，或许还会打官司。我们都逃不掉。”
我顿时浑身一凉：“庄寂那是正当防卫不是吗？！”
他淡淡地说：“谁知道呢，现在只能走着瞧了。”说着就起身回房。
我呆呆地站着。樱林公学一般学生斗殴、除非伤筋动骨，否则学校根本不管，都交由学生会处理，所以之前他们打过几次架一点事没有，身为学生会主席的祝今词才会放心地袖手旁观。但这次韦鹰伤在后脑，不知道究竟怎样？尤其是，他还有个公安厅的老爸！万一真的伤势严重，要是惹上官司，决不是我们这些学生承担得起的！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4 混乱(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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