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吟》暝色

39、只愿长梦忘世事

　　“城主，属下已派人将文武二位前辈所居之地清理干净，他们留下的遗物，大都是古籍珍本，属下谨尊城主吩咐，已将这些封存，由专人送至苍城。”杨肃一脸肃然，躬身向原空城行礼。他身后现出一个小小身影，两只眼睛已哭成了桃子，鼻子不停抽动，见到原空城，忙向他跑来，喊道：“原大叔――文爷爷……文爷爷他们……”豆大泪珠不住自脸上滚落，正是当时被原空城留在文痴武狂身边的云烟儿。当时八魔来犯，文痴武狂怕她一个小姑娘有危险，便将她推进地下秘道，这才堪堪保住一命，谁知道再上来时，已是与他们天人永隔。
　　原空城叹了口气，拍拍哽咽不已的云烟儿。向杨肃点点头，道：“南荒八魔血洗聚贤村，看来很是做了一番准备。他们虽都丧命，但是谁指使他们到此行凶，还不知情，你便用我的金鹰，传令苍城影卫，在村前村后严加查探，若有消息便来报我。”
　　杨肃低头称是，迟疑片刻，终究咬了咬牙，道：“属下这就去办……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在埋葬南荒八魔尸体时，发现那女子是被重手法击毙，但其他人……其他七名魔头，好似死得……死得极为诡异……”
　　原空城右手轻轻拂过云烟儿后颈，那女孩儿哭得正伤心时，突觉后颈微微一麻，已是倒了下去。原空城双手接住，放在一边。沉声对杨肃道：“哦，怎样诡异？”目光炯炯如炬，向杨肃看去。
　　杨肃被原空城目光扫过，头不由自主低了下去。嗫嗫道：“属下……属下仔细查过他们尸体，余下七人个个七窍流血，死前双手用力抱住脑袋，死状惊怖，似是在生前受了极大痛苦，但身上又无致命外伤。属下看来，这……这……这很是奇怪，这不象是城主手法所为！”杨肃皱眉道：“除非――他们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么……可当时城主你也在场，怎么会是这样……”杨肃在苍城铁卫中人虽年轻，但最喜欢遇事想个明白，又兼心思极细，他当时接到原空城传讯赶到聚贤村，便发现了事情有些异样。此时他抬起头来，眼神定定看向原空城，目光中颇多疑问。
　　原空城看着他目光坚定，不转不移，长叹道：“那八人死有余辜，死在我手中，还是死在别人手中，又有什么区别。”
　　杨肃嘿嘿一笑，搔头道：“城主，你终于承认，那七人不是你杀的了。那么，就是龙――”他刚要继续说下去，突地收口，笑道：“不过是那南荒八魔伤天害理，惹得天怒人怨，自己吓死了，也是可能的！城主放心，那八人属下已亲手烧了一干二净。龙儿姑娘从不会说话，这一次却受了极大惊吓，和她……是什么关系也没有的。”
　　原空城轻轻微笑点头，对杨肃所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回身走进内屋，再出来时，怀中多了一个状若熟睡的青衣少女，双眸微闭，面容清秀，嘴角轻扬，呼吸匀净，似是正做着美梦。她被原空城抱在怀中，脸颊贴在他的胸膛，手臂轻轻下垂，似是一无所觉。原空城看着龙儿熟睡的样子，冷峻的脸上慢慢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对杨肃道：“备好车马，我们这就回苍城。”
　　杨肃嘻嘻一笑，晃了晃头，道：“属下跟了城主十年，可还真没见到城主，对一个小‘丫环’这样好过。”他自幼便是原空城随身铁卫，和原空城开开玩笑，早就成了习惯。杨肃看了看龙儿，低声道：“龙儿姑娘真是个好人……城主，属下现便派人备好车马。”
　　原空城点点头，道：“去罢……今日之事，你必要派我苍城影卫仔细查探，此次南荒八魔有恃无恐，口称‘圣主’，显是后面有极大后台，……文武二老之仇，不能就这样算了。”见杨肃转身出门，原空城沉吟一会，自言自语道：“龙儿啊龙儿……你这妙音竟有如此大的威力，恐怕若是传遍江湖，不知还要生出多少事来……”双臂却将龙儿抱得更加紧了。

　　“杨大哥，我们要上哪里？”
　　“呀！杨大哥，你袖子上划了好大一个口子！”
　　“杨大哥，快点快点――你看原大叔抱着龙姐姐，还是走得那么快！烟儿这么轻，你怎么走的没有原大叔快？好笨唔――”
　　杨肃无可奈何地背着云烟儿在荆棘丛里飞奔，看着牛勇在前方一边用大刀唰唰劈倒二旁带刺荆棘，一边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苍单随着原空城身后，也是卟哧一声笑了聘，弄得一张俊脸哭笑不得，背着云烟儿的臂紧了一紧，恶狠狠道：“小丫头没良心！我这样辛苦背你，你还居然说我笨，你若再说，我可就要给你抛下来了，才不管你！”
　　云烟儿信以为真，连忙一双小手用力圈住杨肃的脖子，嚷道：“原大叔――原大叔――那我让原大叔背！”
　　杨肃哈哈一笑，道：“你没看见原大叔抱着熟睡的龙姐姐，怎么会背你？”
　　云烟儿圆睁妙目，恍然道：“是啊！看原大叔抱着龙姐姐，龙姐姐还睡得那么香，原大叔抱的一定很舒服！可不象你！”这话一出，虽说云烟儿不谙世故，但也算语出惊人。原空城本来轻功高绝，手中虽抱着一人，却一直身姿飘逸，衣袂飞扬，足踏荆棘枝上，鞋不沾尘，很是潇洒。云烟儿声音传来，绕是他心神坚定，却突然脚下一顿，身形极不协调地晃了一下。
　　杨肃偷偷一乐，马上神色一正，道：“好罢，那就让你牛大哥背！”
　　“啊――”云烟儿一双小手圈得更紧，吓道：“不要不要！我不要牛大伯背！”
　　“哈哈哈――”这回却连原空城也笑了出来，牛勇没好气道：“云丫头，你凭什么管俺叫大伯，却叫小杨子是大哥？”
　　云烟儿脸一红，却低下头不发一言，杨肃笑道：“看你那满脸胡子，还想让丫头怎么叫你？”
　　牛勇一颗长满乱草的大头无可奈何地晃了两下，继续挥舞大刀前进，他与杨苍二人都没有原空城的轻功高强，不能象他那般，怀中抱了一人，还能踏在荆棘枝上如闲庭信步，只能走一路砍一路，为后面的人开出道来。
　　五人速度不快，走走停停，距龙儿悲愤之下施出妙音之术，杀了南荒众魔后，已经过了七天，龙儿一直昏睡不醒，七天中只有一次呓语，又复沉沉熟睡，她虽在睡中不食水米，气色却一反平素苍白如雪模样，双颊中淡淡晕红，气息平和，仿佛正做着一个长长的美梦，原空城曾试过想唤醒她，却一直毫无效果，只好带着这个“睡”美人一路西行，前几日走的还是大路，可将龙儿放在马车上，走得几天，换了小路，原空城便带着她乘马继续前行，而第七天，原空城一众却挑了最难走的山路，又选了山路中最难走的十几里荆棘岭，这回便是骏马也难行进，原空城便抱着龙儿，几人弃马步行在岭上，云烟儿最小最弱，一路上都是杨肃对她照顾有加，再加上杨肃本来便是没大没小的性子，一个开朗爽性，一个天真无邪，两人一路上你一句我一句，竟聊得很是投缘。
　　牛勇又砍了几十刀，突然大喊道：“不行了不行了！累死老牛了！”一屁股坐在砍出的小道中，大口喘起粗气，用袖子不住抹淌下的汗水。
　　原空城点点头，道：“好罢，就休息一下。”轻轻飘落在牛勇旁，他身材高大，又抱了一人，落地却悄无声息，尘土不惊。杨肃背着云烟儿也走到跟前，身形一矮，笑道：“小丫头下来，这么重，累死我了。”
　　云烟儿从杨肃背上跳下来，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干净净的粗麻布手帕，走到杨肃面前，突然伸手，为他擦拭汗水。杨肃见她白白的小手伸出来，叫道：“哎哎，你――”看到云烟儿清澈天真的眼眸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似是不解，杨肃心中一软，要躲开的身形一定，乖乖让云烟儿擦去了灰尘汗水，余光里看见牛勇苍单捂嘴偷笑，却也无可奈何。
　　云烟儿为杨肃擦拭干净，自己也坐了下来，娇声道：“好累啊――”蹭到杨肃身旁，头一歪，靠在杨肃左肩，眼眸一开一闭，微微现出倦意。
　　杨肃又好气又好笑，见她全然不懂男女之防，忙叫道：“喂喂！背你走一路的是我！你累个什么劲！”见其他人看着自己，眼神中颇多暧昧，连忙向旁边躲去。没想到他甫一动，云烟儿又挨了过来，双手抱住他一只胳膊，嘟嘴道：“杨大哥，你到那边做什么？那边都是刺荆，一点也不舒服。”
　　杨肃心道，你这个小丫头可比刺荆多刺百倍。苦笑道：“喂，小丫头，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么？”
　　云烟儿睁大水灵灵的眼睛，奇道：“烟儿当然知道！爷爷教过烟儿的，就是烟儿不许被陌生男子碰到，不许说话，也不许拉手。”
　　杨肃刚待要说：“那你也不好和我太过亲近。”却听云烟儿又道：“可杨大哥不是陌生男子，当然就可以！”她小手一指原空城，道：“原叔叔和龙儿姊姊也一定熟悉得很，原叔叔才对龙儿姊姊那样好！原叔叔，你说是不是？”
　　原空城饶是向来沉着稳重，也不禁被她这句天真之语逗得笑出声来，道：“很是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