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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番外.前世河山/ 片段 ...

  •   侮辱谩骂渐渐听不见了,哀求与怒号也弱了下去。苏重碧有些茫然地擦拭着手中的晓山青,却只看见怎么也望不到边的血色。

      没有春花繁,没有夏荫盛,也没有秋果丰硕和飞雪自在,有的只是像是浓墨一样浸染着山河的哭与哀。

      他一剑可以斩去敌人的手臂,可以削掉背叛者的脑袋,可以取下无数异兽的性命。

      可是他斩不开仇与血,也划不破人间世的离合悲欢。

      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你救不了所有人。

      你是罪人。

      有个声音在他心底这样说着。

      是你疏忽职守导致九州大阵半毁,哪怕你做再多都无法挽回。

      晓山青低低呻/吟了几声,剑身的震动将他的心神拽了回来。苏重碧有些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唇,赶在其它人到这里之前御剑离开。

      他不太合适出面,也不适合救济凡人的工作。

      天下都知道他的名字,知道是他一人一剑守一城,也知道是因为他人间才有这样的劫难。

      他们看他不自在,他看那些人又何尝不难受?

      山河上每一寸血都在提醒他失职,可是他是苏重碧,是整个人族最厉害的修士,所有人都能倒下,独独他不能。

      所以他不能以死谢罪一走了之,他要肩扛苍生独自撑天到所有人都不需要为止。

      这是他应该赎又赎不尽的罪。

      ……他罪有因得。

      他身上血气重,回人族城邦的时候匆忙,没有完全遮掩住,哪怕已经披上黑袍,依旧有不少目光投射过来。

      救到人了吗?

      妹妹安全吗?

      还能见到吗?

      他耳力何其强,隔着很远的窃窃私语也能听得仔细。

      没有人敢上前询问,只是彼此不断交谈。

      期盼和绝望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几乎压垮了他,直到走过这段仿佛一生那样长的街道之后,苏重碧才恍惚发现手掌心已经被自己掐出了血。

      他赶去的时候已经有十余人丧命兽口,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女童也少了半截手臂。

      ……今天也没有成功救到人。

      只有一个苏重碧,而一个苏重碧救不了所有人。他只能看得见前方看不见身后,就算化身万千救得过来,也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他守护不好蓬莱,也救不了天下苍生。

      洛知已经在城内等着了,在见到他,确认他安然无恙之后,青年略带疲倦的脸上才泛起些许笑意。

      “回来就好。”

      “嗯,师兄好好休息。”苏重碧有些卡壳。

      他已经有些不知道怎样与态度如初的师兄谈话了,那份宽容与始终不变的爱护像是蚂蚁一样啃食着他的内心。

      洛知待他越好,他就是越是不安。或许不配,可就算他如此说,洛知也只会固执地替他擦去面上血痕,认真地喊上一句师弟。

      “我休息什么,倒是你要睡上一觉。”说话的时候,洛知将他散下来的额发带到耳后,动作温柔极了,“再这样下去你眼睛要和貘兽没两样了。”

      他温柔像是潮水一样,直卷得苏重碧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和洛知相处越久,他就会变得越犹豫越软弱。

      苏重碧害怕他下一秒就会在师兄面前心神崩溃,颓然大哭。

      他不能让师兄看见,不能让师兄更加为他担心。

      “……我想去看先前救的人,师兄好好休息。”

      多待一分一秒都是折磨,苏重碧忍不住逃开,他走得仓促而慌忙,也错过了洛知满是担忧的眼神。

      先前救下的人是个盲女,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他是谁。

      她住在城西,苏重碧便真的过去了城西。

      这日太阳很好,不过及笄的少女静静站在院子里,身形纤细极了。

      苏重碧没有遮掩脚步声,少女目盲,听觉却敏锐,闻声便回过头。

      她看不见,却很认真地看着他,细声问道:“是恩公吗?”

      苏重碧点头,嗯了一声。

      少女摸索着朝前走了一些,苏重碧主动向前扶住她,“去哪?我带你去。”

      少女摇头,“我哪也不去,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手上传来的力道大了不少,苏重碧下意识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安。

      “那天我弟弟也在城外,他们说你可以去救他的,你可以救那天在城外的人的,你为什么不去救?”

      苏重碧呼吸一滞。

      他不知道少女说的是哪一日,因为每一天城外都会有人死去。

      少女向他走近,苏重碧的脚就和生了根一样。

      “你为什么不救我弟弟啊!”她眼睛里面流出了血,也不再是淡雅如莲的娴静,巨大的悲伤扭曲了她脸上的表情,显得狰狞又可怕。

      在他这样修为的人眼里,少女手袖里藏着的匕首简直明显极了,苏重碧缺没有躲的勇气。

      但倒下的人并不是他。

      ——而是师兄。

      师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又听了多久。

      但苏重碧清楚,应该捅在他丹田处的刀刃却在对方身上。

      刀上淬了毒。

      他不记得师兄具体说了些什么,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渐渐垂落下去的手,以及微不可闻的呢喃。

      “要传承下去……”

      后来?

      他又去了蓬莱早就真正枯死在战火里的桃林,浇了最后一壶酒。

      在先贤面前跪了三天三夜,又在师兄墓前无声哭了一宿。

      ——那个会喝酒,骄傲如少年人的苏重碧终于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
      摸鱼段子
      1.
      “于是苏青意识到,苏重碧是已经被折断过一次的剑,又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的锤炼和磨难之后才变成自己眼中的这般模样。

      他不是给予他考验的烈火也不是赋予他性格的锤点,对于苏重碧的为人对于苏重碧的处事他根本没有半分资格置喙。

      他是他,然而也不是他。

      可是不甘心啊。

      他没有资格评判苏重碧,站在后来角度上的苏重碧又何尝有理由对正处于现在的他嫌这嫌那——特别是在他明明已经顾全大局的情况下。

      说到底不过因为是自己罢了。

      不论错对,哪怕就因为‘是自己’这个理由也总要分个高低的。”

      2.

      江河入海,但这些飘向远方的花灯只一夜便会燃尽,除却寄托祈愿之外并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比起将心愿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祈求和传说上,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和手中的剑。

      可苏重碧却不由分说抓住了他的手,态度极为强硬地朝他手上塞了一盏灯,那几个跟着家人来放灯的孩童也偷偷打量过来,简直骑虎难下。

      “放吧。”暖光下苏重碧的脸色难得柔和,“也是安心。”

      不仅是河面,空中也有,苏青在他摇曳着灯火倒影的双眸里看见自己,也看见一天明灯,他几乎是触电一样挪开视线,发现河面也是这样模糊又真切的倒影后手微微抖了下,差点没握住手上的那盏灯。

      “……没什么好写。”他沉默片刻,有些干巴巴道,“而且放了并不会怎样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堪称柔和的苏重碧。

      苏重碧淡淡看着他,道:“平安喜乐。”

      苏青在上头写了字,虽然是被强迫的,可真到放灯的时候似乎也不是那么不情愿了,反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和苏重碧之间隔着的长河,好像借这一盏灯就能渡过去似的。

      当然,这只是一时想想而已,灯会结束之后,苏重碧依旧是那个让他喜欢不起来的苏重碧。

  • 作者有话要说:  坑之前还是把写过的都发上来吧,多少年没有写过固氮写起来果然还是觉得别扭,特别是在没有大纲的情况下(挠头)尽管我很喜欢自攻自受,过去是心魔这样的设定……这次算教训,下次好好写小师叔吧。
    我永远喜欢小师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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