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不喜》涂笙

18、第 18 章

　　袖子下的孟渝看不清神情，她只是轻笑一声，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就知道是你，只改了姓氏，却未动名字，是担心我找不到你吗？”

　　“陈不畏。”

　　戚不畏，不，是陈不畏，棱角分明的脸庞隐藏在黑暗之中，手臂孔武有力，再也没有半点白日里虚弱的样子。

　　陈不畏的匕首压紧了些，“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这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名字吧。”

　　孟渝沉默了半晌，将脸上的胳膊移开，露出那张精致的脸，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陈不畏，笑道：“就这么谈吗？不让我坐起来吗？”

　　陈不畏握紧手中的匕首，“你别以为……”

　　孟渝径直打断他的话，“你若是想要杀我，早就动手了，”想了想，觉得这话不太适合自己，孟渝又加了句，“不过，如果你敢动手，现在躺着的就是你了。”

　　这话绝非空口胡说，孟渝多年不能修习术法，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是以学得都是些普通常人练体的办法。

　　陈不畏看了她一会儿，竟然真的将手中的匕首放了下来。

　　孟渝从床上坐起，但却没急着站起来，而是就着月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陈不畏的面容。

　　“六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啊，啧，这脸跟我记忆中长得可不太一样。”

　　孟渝这话明明就是故意说给陈不畏听得，陈不畏只是冷笑。

　　孟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看来应该好好照看一下千面圣手了。”

　　千面圣手是妖魔界的生意人，专门做替人易容的生意，手法诡谲，但却有出奇的效果，被易容之人十年之内相貌都不会露出破绽。

　　这么多年，孟渝一直默许千面圣手做这样的生意，或者说，只要不影响到她，孟渝也就不会管他。

　　可现在，她刚一来仙尘间，千面圣手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陈不畏愣了下，一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耳侧，那里留下了一点朱砂痣。

　　千面圣手每一次易容都会在那人的耳侧留下一抹朱砂痣。这朱砂痣便是破除易容术的关键所在。

　　陈不畏感觉到了孟渝的视线，于是便放下了手，“你早就看到了？”

　　孟渝点头，“看到了，那么明显，想不看到都难。”

　　“所以你一早就认定了我的身份？”

　　孟渝摇头，“怎么可能？我只是怀疑而已，顺便借着询问弟子的理由好好问问你的事情，便八九不离十了，而你今晚的造访，便是最后一道证据。”

　　原来，孟渝下午一直在询问那些弟子，打得便是这个主意。

　　“所以，”孟渝靠在床边，眯了眯眼睛，“你来是做什么的？”

　　“总不会是来找我叙旧的吧。”孟渝笑了声。

　　陈不畏一时间沉默了下来，眼底挣扎，似乎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孟渝优哉游哉地看着他，难得的好说话，“有话就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陈不畏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从孟渝身上掠过，像是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可最后却又因为什么，不得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去。

　　孟渝莫名笑了声，“你就这点耐力？”她小声咕哝了一句，“怎么比小时候还差。”

　　陈不畏的脸色变了下，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陈不畏还没说什么，孟渝便先开口，“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这话在我这里就相当于一句屁话，半点用处也没有，有能耐的，有仇自然是当场就报了，就如同淮中之于你，”陈不畏脸色一变，便听到孟渝接下来的话，“而没能耐的，自然要在仇家面前伏低做小，忍耐着，等到有能力的那天，再直接杀了她。”

　　孟渝顿了顿，戏谑地看向他，“你是不是就是想这么杀了我？”

　　陈不畏抬眼，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就是想杀了你，日日夜夜都想。”

　　“真是一点良心没有，”孟渝扫了他一眼，“亏得我还照顾了你那么久。”

　　陈不畏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我现在不能杀你，也没能力杀你。所以，我要你保我，让我能够安然回到妖魔界。”

　　陈不畏终于说出了他来这里的理由。

　　孟渝没有丝毫意外，只是问道，“理由？”

　　“我可以替你扫清妖魔界藏匿的余孽。”陈不畏说道。

　　这一点孟渝倒是没有想到，有些意外地看着陈不畏。

　　昏暗的房间里，陈不畏阴冷的声音响起，“我手里有一份名单，那些曾经与我父母有过来往的人，”他看向孟渝，目光之中透露出点点阴寒，“你不是一直在找些叛徒吗？”

　　确实是孟渝想要的。

　　对于陈不畏提出的交易，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妖魔界是她的地盘，把这样一个人带到她的地盘安置在她的手下，她有什么可怕的呢？

　　孟渝笑了声，“这么轻易就出卖他们，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但她不想让这件事变得这么简单。

　　陈不畏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嘲讽，“难道我不出卖他们，你就会信我吗？”

　　孟渝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不会。”

　　她笑了下，“我对你的怀疑，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事情你有什么目的，而是来自于我对你自身的了解。”

　　陈不畏眉头紧锁。

　　孟渝悠悠地叹了口气，“除了你那死去的家人，怕是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够了，”陈不畏脸色不虞地打断她的话，“何必拿以前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陈家人死在你的手中那是因为他们该死，凭什么因为他们的错还要连累我？”

　　他冷笑，“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至于那些人，不是他的家人。他曾经以为自己真的有家人，直到现实甩了他一巴掌，叫他看清楚了。

　　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

　　所以逃了出来，意外逃到了这里。

　　“哦？是吗？”

　　孟渝状似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杀了你姐姐而恨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