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夏洛Ⅰ》Air yogil

15、真相

　　如同往常一般，马其顿都城佩拉内最繁华的集市在太阳刚升至地平线的时候呈现出了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摊贩与客人们也像例行公事一般闲谈八卦着。而今天大家谈论的首选却都是前不久出现在马其顿拥有神力的神女大人——提拉维亚。
　　“听说了吗？”妇女甲趁着生意的空挡拉着旁边的小贩闲聊了起来。
　　“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今天城里到处都传开了。”
　　“是神女赛马遇刺的事吧。”客人妇女乙也凑了进来。
　　“不会吧，前几天还听克里斯说神女大人在他那里买过兔子，也没听他提过神女有受什么伤啊？”小贩继续问着。
　　“笨蛋，神女大人自然是有宙斯神庇佑嘛。而且听说，现在正在抓放箭的人呢。”妇女甲看了看四周巡逻的士兵，又接着说道，“听说犯人有留下一支银箭，现在那支箭就放在神庙里。”
　　“恩，我也听说了，象是要看宙斯神的指示来寻找犯人。”妇女乙唾沫横飞地说着干脆放下了手里的菜篮，“而且还遣退了看守神庙的侍卫，三天内不准任何人靠近，如有发现就以冒犯神的名义处死呢。”
　　“可是，一支箭而已能找到吗”小贩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谁知道呢，不过胆敢冒犯提拉维亚大人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大家基本都是聊着同一个话题，因此才一天时间，马其顿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躲在暗处听着，不一会儿就从小巷里离开了。
　　(马其顿王宫)
　　“我按照你的要求都安排好了，那么你呢？”站在夏洛寝殿露台外的亚历山大开口问道，眼神却直直地注视着窗外成片睡莲，他听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花。“真得会有宙斯神的指示吗？”他低低地又补充了一句，用眼角快速瞟了夏洛一眼。
　　只见夏洛正以一个慵懒的姿势侧卧在床上，听见他的询问不禁轻笑起来，“当然……没有！所谓宙斯神的神谕，是我瞎扯的。”语毕，亚历山大终是回头看向了她，眼中有几分微怒，倒也不是因为她瞎编的神谕触犯了神灵什么的。只是……他讨厌自己总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象她不信任他一般。
　　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慢慢朝她走去，还隔了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停下来脚步。“你不觉得，你该告诉我些什么吗？比如——你打算怎么做？”透过薄纱制成的飘逸床幔，他看向床幔内身形若隐若现的夏洛。
　　今天的夏洛将一头长发用发带简单地扎了个马尾，看起来清新俏皮。身着简朴的亚麻长裙，手臂上带着蛇形的黄金臂环，而额上配戴的黄金制成的额饰在烛光下更是熠熠生辉，摇曳的火光照在她的身上，朦胧间竟产生了几丝不真切的感觉。
　　“被逼急的人总是慌不择路，合理利用对方心理上的变化适时抓住他的尾巴，并不是难事。”只是，那个人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若他不出现的话，到时真的要利用“她”吗？后面这句话夏洛并没有说出口。
　　没有忽略夏洛眼底的顾虑，他隐隐感觉得到她有什么瞒着自己，只是她不说他也不想多问。想了想，收起了眼中那无意的揣测继续道，“你就不怕他偷走箭吗”
　　“我等的就是他来偷箭。”
　　“那你又遣走侍卫？既然要抓他，不是埋伏在一边更好吗？”
　　“那可不行，他若不来了我会很困扰的。”夏洛说着拿起手边的一小瓶绿色药水摇晃了一下。
　　对于她的用意，他真是越来越困惑了。看着一脸有着十足把握的夏洛，心里突然萌生一个想要戏弄她的念头。慢步走到她的床边坐了下来，拨开床幔邪邪地挑了挑眉，一双湛蓝的眼眸突然蓄满柔情地看向她，直看地夏洛呆呆地僵住了身子。
　　“干，干什么？”正把玩着手中小绿瓶的夏洛着实被吓了一跳。亚历山大但笑不语，只是慢慢地将身子朝她倾来，她只能一点一点往后躲，最后只听“砰”的一声她倒在了床上，而亚历山大则顺势压了下去，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床幔将床上的空气与外面的空气分隔开来，一种名叫“暧昧”的东西在两人的周围酝酿而生。
　　“提拉维亚，我……”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俊脸继续朝她贴近。夏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那天晚上亚历山大向她告白的画面再次浮现。他不会要在这个时候又……
　　他的俊颜在火焰的照耀下美地令人窒息，显露出的锁骨也是那么性感撩人。她不否认，这样的亚历山大确实很难让人不对他动心，包括她。但她不能，唯独她，不能动心——
　　稳了稳心神，原本惊讶赫然的神情很快恢复了往常的理性与淡然。“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何必这样威逼□□？再说了，□□我，你还早着呢，小鬼。”她轻声说着故意加重了“小鬼”这个词，接着故作得意地笑了笑。
　　她知道他最讨厌听到她喊他小鬼，故而毫不意外地触动了亚历山大心中那强烈的自尊，见他欲要发怒，她及时伸手推开了他快速起身跳下了床，没有穿鞋的双脚感受到来自大理石地面的冰冷，一下子打了个冷颤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这是我用普通的绿色颜料与CPPO也就是双草酸二酯和双氧水溶合，再一起溶入含酯类化合物的TOM中制作而成的，它具有能在夜晚发光的功效，简单地说就是类似荧光剂。”说着她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小绿瓶甩到他的身上，他条件反射地一抬手便稳稳地接住了。而她的话他却听得一脸的茫然……虽然说他是思想比较早熟，脑袋也算聪明，但是遇到不懂的事情时还是会表现出孩子般的神情。
　　夏洛不自觉地微微一笑，接着走到了案几上拿出了她的笔记本在他的面前展开。看到笔记本的时候，亚历山大又惊讶了一番，要知道那个时代可是没有纸的。夏洛也没打算解释，又拿出了她的钢笔在上面画开了。没办法，她不会写他们的文字，所以只能用“画”的。随身携带笔和笔记本是她的习惯，因此穿越过来的时候这些东西也跟着一起被带了过来。
　　虽然他有很多疑惑，但此时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画着，只因他不想让他在她面前显得更加无知。
　　将画好后的笔记本交给他，然后缓缓分析起来。“你知道，当时赛马的地点是皇家狩猎场，能够进去的本来就只有少数人。为了安全起见可以佩带弓箭的也只有当时参赛的20人以及陛下，排除陛下后就只有20人了。而放箭之人所用的是银箭，原本为了彰显身份因此可以使用银箭的人根本不到10人，分别是贵族和朝廷官员。”说着她抬眼看了看压力山大，见他听得认真她又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这些都会有记录所以我之后特地查询了一下，本就是为了赛马途中若遇到什么野兽时用来自保才会给予携带弓箭，因此大多数人一般也用不上，而赛后弓箭有所丢失的共有5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这5人的名字列了出来，说到安提斯柯的时候亚历山大的眼底快速闪过了一丝杀意，夏洛自然也明白他这一神色下的涵义。而说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他几乎怀疑自己的听觉是不是出了问题。
　　“塞琉古？你怎么会把他也算进去？”他一脸难以置信地质问道。“你，难道不相信他吗？”
　　想起那天因为保护自己受伤的塞琉古以及他那一向冷清的脸庞，夏洛的心里也涌上来几分说不清的犹豫，“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你要知道，在事实面前，任何无法证明其清白的人或事，都是值得怀疑的。”她的语气中满是无奈，虽不愿这么说但这却是做为一名侦探该有的觉悟。即使是自己的亲人也一样，只要没办法证明，便都有嫌疑。
　　夏洛眼底的为难他看得明白，尽管如此他还是问了一句，“如果是我呢？换了是我，你也会怀疑我吗”他不安地问着，眼神直直地看着夏洛，就好象她的一个回答就能将他升入天堂或是打入地狱……
　　对于亚历山大那突如其来的问题，她不知该做何回答。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明确的告诉他“只要没有证据，你就该被怀疑。”可是现在，她居然犹豫了！
　　“算了，不谈这个无聊的问题了，你继续说。”最后还是亚历山大先出声了，他看出了夏洛的犹豫，却将其误解为是夏洛不忍他难过才不回答的。
　　而他嘴角那略显苦涩的笑却令夏洛心里一酸，虽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他的心里多少还是在意他的，或者说是——很在意。

　　次日，坐在水池边的夏洛一言不发地望着池里成片的睡莲，虽然他可以肯定凶手是那个人了，但她却缺少了最重要的证据。正在为此发愁之际，一身白色的身影突然晃到了她的眼前，令她惊讶的是来人竟是波利佩恩。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上。”说着他也在夏洛的身边坐了下来，“那天你走的急，还没向你道谢呢，你帮尼利沙抓住小偷的事。”他淡淡地笑了笑。
　　“哦，你不是也帮受伤的塞琉古治疗了吗？我也还没道谢呢。”她看着他平静地脸下那隐隐有些意味不明的歉意，愣了愣正想说什么，他却看似随意地说起了其他事。
　　“这两天关于你上次赛马遇刺的事真是传地沸沸扬扬，想来那天比赛的时候你和殿下两人因骑术高超，开始没多久就将我们所有人甩开了。不过还好，出事的时候有殿下在你身边，若不是殿下及时发现异常喊住你，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啊……”他继续说着，夏洛却神情一变，忽而又马上恢复了常色。
　　“是啊，多亏了亚历山大。”没有发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那抹惊讶的神色，他又继续说了些其他事情，不一会儿就被其他神官叫开了。
　　夏洛神色复杂地看着波利佩恩离开的方向，眼底少有地浮上了一丝凝重的神色，甩了甩头快速隐去了那丝凝重。

　　两天后，放在神庙的箭果然被偷了。
　　而就在当天晚上，在流言的影响下神庙内聚集了很多人，有纯粹因为好奇案件而来的、有为了见国王陛下的，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一睹传说中神女的美貌而来的。看着来人，夏洛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歉色。她让亚历山大四处宣传她遇刺并且打算在神庙抓住犯人的事，其一是为了让犯人知道这件事以及利用群众的舆论使其感到慌乱与不安；其二则是为了诱使对方出于心虚前来偷箭。虽然对方曾想伤害她，但她却并不希望在这么多民众的面前使其现形以至身败名裂之类的。
　　可是事情既然变成这样，那她也只好事后想办法替他求求情了，但愿……这次的事不会毁了他。
　　“结果已经出来了。”夏洛突然说道，声音不大，但是大家却都自觉地静了下来，屏息听着她的下文。面对着夏洛所站的祭台下方分别站了几个她所怀疑的人，而她的身边则站着腓力和亚历山大。今天她依然将长发束着，一层不变的白袍着身。不同的是她今天戴了一条金色的项圈，项圈中间有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项圈下面缀着黄金打造的闪耀流苏。手腕和手臂上也分别戴上了金手镯和臂环，在月光和火光的双重晖映下，夏洛看起来庄严无比。
　　“箭不是被偷了吗？你怎么知道是谁”安提斯柯一脸轻佻地说着，脸上隐约还能看到几天前被亚历山大打伤的瘀痕。
　　夏洛轻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扫了眼人群中一张熟悉的脸，心却猛地一沉，她果然来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突然正色高声说道，“神谕说，犯人的双手在夜晚是会发光的！”虽然她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明显神在这里很是吃香，即使解释荧光剂想必这些人也不太能够理解，所以只好稍微利用一下神明了，应该没事吧。
　　“现在，就将神庙里所有的火把熄灭吧，看看犯人在哪儿？”夏洛说着第一个弄灭了墙上的一只火把。不一会儿，神庙便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隐隐照亮了四周。
　　突然——一个惊讶中略带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犯人在这！”众人寻声望去，果然有一双手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绿光。可是，那个人却并不在夏洛预料的名单之内。亚历山大转头看向了夏洛，原以为会看到她一脸失望的样子。但是，她却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人，脸上流露出的并不是失望，而是……不忍？

　　“尼利沙？怎么会是她？”最先开口说话的竟是塞琉古，他的声音不大，可不远处的亚历山大却听得清楚。这个名字他听塞琉古提起过，似乎是神官波利佩恩所收养的孩子。想着，他往波利佩恩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他微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不一会儿，神庙里的火把全都点亮了。大家也看清了她，一个长相清秀但是却很平凡的女孩。就在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时，只有夏洛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别开了头看向另一个人。
　　“把那个女孩带上来。”腓力出声打断了大家的细碎言论，侍卫一左一右的架起尼利沙的手臂将她押了上来。她快速地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后马上撇开了眼，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紧张不安的眼神，除了一直注视着她的夏洛。“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腓力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能够震慑人心。
　　“没，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对神女怀恨在心。”尼利沙略带哭腔地说道，抬头看了一眼夏洛马上又低下了头。
　　“怎么会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呢？不可能的！”一个之前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突然开口道。
　　“是啊，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吧。”下面的群众明显是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才一会工夫，场面一下就闹开了。很快，他们便将矛头指向了夏洛。“神女大人，我们要听你的解释，就因为她的手会发光就认定了她是犯人吗？”
　　“是啊！没错！”更多的人附和了起来。
　　亚历山大也皱起了眉毛，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担心，夏洛的脸上却突然扬起一丝轻视地笑容，那笑容令他感到陌生。
　　“不！是我放的箭，是我真的是我！”倒是尼利沙急着承认自己的罪行，大家都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看起来好象很怕，害怕罪名被人抢走似的。
　　“那好，我想听听你的犯罪过程。”敛起笑容，夏洛突然认真起来。尼利沙心下微微一怔，那天第一次见到的，分明是那样温柔的姐姐。
　　“这……”尼利沙心虚的咬了咬嘴唇，眼角不经意又瞄了一眼那个男人。
　　“傻孩子，你又不是犯人，何苦这样……”说着夏洛走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语气中满是疼惜。而她的话，不仅是尼利沙，在场的所有人都困惑了。“你说你是犯人，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参加赛马”
　　“我，是王宫里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她说着甚至不敢再看夏洛一眼。
　　“不可能。”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竟是菲罗塔斯，他朝腓力恭敬的一礼又看向了尼利沙，“你在说谎，因为提拉维亚要参加比赛是在比赛前没多久才突然决定的。”
　　“那是因为，我……”她吞吞吐吐的，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见谎言继续不下去了，她居然突然哭出声来一把扯住夏洛的衣角，“姐姐，是我，真的是我！你让陛下杀了我吧。”她的反应令所有人再次愕然，这个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抢着认罪请求赐死呢？
　　轻轻将尼利沙拥入怀中，再不忍看到她哭泣的脸，转而看向那个到现在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男人，眼神一凌道，“难道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神官——波利佩恩。”夏洛的话一出，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女孩身子一僵，哭泣声也戛然而止。而一直低头不语的男人也是身形微微一震，双拳紧紧握了握，终是叹了口气抬起来头。
　　这句话说出后，吸气声连天响起，谁都不敢相信，他们敬佩尊重的神官竟然会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