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春色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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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当然是醉了，然而又不是那种全然不知自己所说所行的醉，她还喝了醒酒汤，还喝了茶，如今脑子反而比平日还转得快。
但也比平日跳脱了。
玉指一点。
“你来，陪我再接着喝上几杯。”
顾言和是没进过沈初内室的，不光是他，西厢这一整排屋子里住的公子们，没一个进去过。
顾言和以为自己今日终于得了沈初的青眼，也许是白日的一顾，也许是如豆的灯火，也许是酒醉之后便格外需要人陪。
到底是女子，总有脆弱要倚靠旁人的时候，他这样想着，心如擂鼓，面上却不动声色，欣然出门跟上。
沈初其实也并不是很想喝酒，更不很寂寞，只是无聊的很，知道这一夜就算睡了也睡不踏实，不如找个人来陪着说话逗趣儿。
而有趣的人，在她院子里并不多，其中最新鲜的一个，便是这狼崽子了。
只是他最近虽然眼神儿还跟个野兽似的，人却乖觉了，大概很快也就要成为无趣的那一类。
所以要趁着新鲜多逗逗，以后时间久了新鲜劲儿过了就没意思，而且大抵还到不了这时候，就得将人打包送去东宫了。
泛着桂花香气的淡酒和清淡的小菜摆了上来——寒冬腊月的，今年年景又格外差，寻常百姓或可吃上咸菜或者腌鱼，但这样清爽的新鲜菜蔬却是极为难得，顾言和平日的份例里，三天也就只能吃上一次，品相跟眼前的比，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却不动筷子，只是拿起酒壶斟酒，先是给沈初斟满了，随后是自己的。
沈初将杯中酒拿过来一饮而尽，抬眼撇着，顾言和：“你怎么不喝？那位贵人，酒量很好的。”
“主子放心，在下酒量很好的。”
“好啊，那今儿就试试看你的酒量。”
酒量好，不代表酒品好。虽然只是淡酒，可空着肚子，转眼间半壶下了肚，房间内有如春日般温暖，小腹便有热度腾起。
不再能装得住低眉顺眼的模样，顾言和喝酒时昂头，借机看向沈初。
只见她媚眼如丝，却分明是在从自己脸上看另一个人。
温酒入喉，火辣辣暖烘烘，顾言和的心又冷了下去。
别管到底身份多悬殊，本身都是有些机会的，毕竟沈初不是寻常的千金小姐，是女公子，招个贫家子入赘的可能性，也不是说没有。但被人当做了别人的替身，做的再好学的再像，也越不过本尊去。
至于那位贵人同沈初之间是什么关系，以他如今的身份，根本探究不到。
既如此，就要藏好了，以免被沈初发现他那些卑劣的念头，就此疏远便不好了。
不能再喝了，于是他放下杯子，在沈初再度催促之前，见缝插针的转移了话题。
“在下很想知道，那位需要在下去顶替的贵人，平日是否练武？若是习武之人的话，那么在下是否也要学一些粗浅功夫才行？”
需要学什么做什么，不能总等着主子安排，他也要积极上进些不是么？
沈初听了这话，眼中带笑的点了点头。
“会一些，但想来不是很精通，毕竟身边保护的人多，一般不需自己动手，但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来年天暖了就给你安排两个师父学些剑法，至少花架子要有。”
“那边先谢过主子了。”
顾言和还是很会开解自己的，别管目的是什么，栽培都是栽培。
沈初眼神素来好，看人从来准得很，如今顾言和的神情，很明显是心不在焉，有事在烦恼着却又只字不提。
沈初挑眉，本来是想找这狼崽子逗逗趣，他白日还那般露骨的往自己的卧房方向看，不知道心里图谋着什么，如今却将那狼尾巴给藏起来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是喝的还不够多？她自己确实有些困了。
一旦想到此处，倦意就如同春潮一般涌了上来，昏昏欲睡。
顾言和偷眼看向沈初，见她一只手撑在桌上扶着面颊，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宽大的袖子下滑，露出半截新藕一般白生生的手臂。
这可就不好办了。
人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做出些什么来，旁人都不信。从前顾言和听了嗤之以鼻，只当是欲加之罪，如今却深以为然。
若不转移注意力，还真是难以把持。
偏偏在自己房里，可以练字，可以强行洒扫整理，大不了掏出锥子扎自己几下子都行，可偏偏现在在沈初房里，就坐在她对面。
然后沈初就真的……睡着了。
呼吸均匀而沉重，似乎梦里的光景不错，眉心舒展，一张姣好的容颜在灯火下格外诱人。
喝酒压一压？不可能，只会火上浇油。
他起身，从旁边的廊架上将毯子抽了过来。
沈初半梦半醒，只听得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微微蹙眉。
这寒冬腊月的，屋里这是闹耗子了？可这声音很小，又不算烦人，倒是比纯然的安静还让人心里舒服些。
有声音，就是透着活气的，于是她直接趴在桌上，睡得越发香甜。
顾言和动作很轻，然而那毯子去迟迟没落到沈初身上，反而是他的指尖，终于如愿以偿的触碰到了那白的几近透明的肌肤。
沈初果然很瘦，小臂线条格外流畅，没一丝冗余，偏偏又极为容易留下痕迹，指尖滑过，便是一条红色的印子，又如同水面涟漪，瞬息间消失不见。
屋内安静半晌，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文绣终于耐不住，偷偷掀了帘子进来看。
只见桌上酒盏已空，菜肴却是一筷子都没动过，言公子正在将毯子往主子身上盖——
就那么一瞬间，只觉着他俯身靠的太近，几乎都要将主子抱在怀中了。
只不过顾言和立刻将毯子盖好起身，文绣自己都拿不准方才是不是眼花了。
往常主子若是既吃了酒又饮多了茶，夜里定然是要闹的，今儿这么安静？
她瞥了顾言和一眼。
不可思议。
顾言和安静告退。
回房的路上，衣衫被冷风浸透，反倒让顾言和清醒了些。
沈初这个人，如同鸩酒，甜腻醉人却带着毒。
碰不得，又让他放不下。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春色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