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沽美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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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沈初从老太太这边的席上撤了下来，去往外间的席面上敬酒。
说来也是讽刺，她自从空担了这名号，同外男成日的混在一起，自家叔伯兄弟却是极少在一处。
相比于后院的女子们，男人反倒要爽快些，虽然看不惯她被推上世子位子的堂兄弟大有人在，但总不是眼皮子瞎浅的人，知道这个位置和针板差不离，没人想要取而代之，只是……
想要让她听话罢了。
虽然是个节日，到底不过是自家人小聚，沈初穿的不很正式，出来敬的酒水也是从先前席上直接拿出来的一壶，清淡甘洌，又是温温的，喝了也不上头。
第一杯自然是敬了安国公，老父亲从来没有为难亲生女儿的道理，直接三言两语就让她直接入席来，沈初微微颔首，虽然直接走到了给自己留的位置，却没坐下，仍是一杯接一杯的敬了出去。
沈初刚坐下，就听得对面的二叔咳嗽一声，接过了话头。
二叔这人，自己没什么本事，论起别人好歹来，却是格外在行。
“初儿当得起沈家的门面，素日品行自然不容旁人置喙。”
这话说的，让沈初自己都想笑，斗鸡走狗，寻花问柳的品行吗？
“只是安国公府一荣俱荣，你也要提携提携你下边这些不长进的兄弟们，好歹让他们不要拖你的后腿才好。”
哦，这大概是张氏还是将先前那件事说给二叔听了。
可是提携……
怎么提携？不怕死么？
于是沈初挑眉，嘴角似笑非笑：“我本身没有官职，关于弟兄们的前程，是爱莫能助，可家中妹妹们的，兴许还能插得上手……”
她这话一说完，原本似乎没什么兴趣的三爷，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毕竟他如今膝下无子，待嫁的女儿却有三个。后娶进来的继室虽然平日面上待几个女孩子颇为尽心，但她出身本就不高，怕也很难挑出什么好亲事来。
“我来年生辰之礼，或可邀得几位皇子和亲王赏光，王爷们倒也罢了，如今的几位皇子殿下，可都还没有婚配……”
沈初如今虽然看着不显，其实已经十九。依着女子的身份，原该是及笄之年较为隆重，奈何她是世子，只好跟着男子弱冠的岁数来操办。
纵然平日只是泛泛，但这样大日子，素日有点子交情的皇子或亲王世子赏光前来也不奇怪，若是借此机会结上一门好亲事，自然是有所助力。
“这倒是很好，若真的成了，改日三叔也可请你一席谢媒酒。”
于是这话题被轻而易举的转了过去，三爷难得有点子高兴的话题，难得话多，不好驳了他的兴致。而二爷膝下也有待嫁的女儿，总不能就不要这个大好的机会了，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先前一肚子的教训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转眼月上霜天，沈綦咳嗽两声，只说身体不适，要先离席回去歇息，沈初乖觉，立刻说要亲自去送才安心。
国公爷的院子比谁的都气派，却也比谁的都冷清，身边服侍的都是些常年跟着的老人，安静的仿佛是会喘气的家具。
“你新收进院子里的人，教的如何了？”
他指的当然便是顾言和，沈初先前曾经跟他提过一次，也说了想要将人送给太子……
“那人还算乖觉，只是模仿一人要到以假乱真，一年时间已经很少了。”
“既如此，你要管教好，莫要让他轻易出来走动，被旁人看了去，不知道会作何想法。”
沈初垂眸，唯一思索，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女儿会小心的，就连二叔三叔那边，对此也是一概不知，今后也绝不会知道。”
若这是件好事，自然整个安国公府都跟着添光彩，可若是弄巧成拙了，便是沈初一人荒唐。
桌角的灯爆出一朵油花，噼啪闪烁了片刻。
沈綦叹息一声：“为父也不想将担子都压在你一人身上，实在是不得已。”
沈初心内冷笑：“女儿知道，只是既然老天眷顾，那当年太|祖皇帝欠咱们沈家的承诺，未必就不作数了。”
当年的情形谁都没亲眼见证过，兴许不过是太|祖皇帝的一句戏言罢了，然而却成了沈家人代代的执念，仿佛就是吸引飞蛾去扑的灯火，别管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会不会让沈家接下来遭受灭顶之灾，都还是想要去伸手摸一下。
沈綦听了这话，果然动容。
“为父自己都没做到的，也不强求于你……”
这话一说出口，又似乎不对味，他从一开始并未对女儿有多少期待，何谈强求？她不过是被推上风口浪尖，若是能增光固然好，若不能，反正是个女子，谁还能要求她什么？
分明是她自己要强，不肯碌碌无为，非要搏一搏不可。
若是个儿子就好了，沈綦这样想着，面上又带了些慈父的笑意：“近来也有人想要给你说亲，但为父知道你暂且没有此意，就都找借口推了。”
沈初笑了笑。
“就知道父亲最疼我了。”
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太透为好。
就比如，她欲将狼崽子送去太子身边，可不仅仅是为了曲意讨好。
许是喝多了酒，沈初脚步有些飘，之前那一闪而过的念头逐渐成型。
太子本就是个冲动的个性，很有几分天真与侠气，若有替身在，焉知他不会爱上微服出巡？江湖高远，危险可不少……若他一去不归，假戏真做狸猫换太子，该是何等光景？
揽月阁院子里格外冷清——其实同平日也没大区别，只不过白日热闹的时候嫌烦，此刻就对比出了萧瑟来。
唯有一扇被落满了积雪的桃树遮挡的最严实的窗子，隐隐有光亮透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白日那和自己隔着繁华片影遥遥相望的，也该是住这间窗子后的人。
“文绣，这后头住着的是谁来着？”
别问，问就是贵人事忙，真真儿的想不起来。
文绣也懒得唏嘘自家主子连房里人住哪个屋都不晓得。
“这是言公子的房间，他素日晚上，都要刻苦练字的。”
沈初瞥了她一眼，自己好似没问这狼崽子为何晚睡。
听到这话题到了自己身上，顾言和当然就推开了窗子。
只见沈初的目光懒懒散散地瞥过来，一脸的玩味神情。
“白日偷窥我卧房的，便是你罢？”
隔着窗棂遥遥相望，连人究竟是谁都看不真切，就被说成是偷窥，无理取闹也要个限度。
只是沈初这么说的时候，语声略带沙哑，似乎还有几分埋怨……
比平日高高在上的淡漠，又多了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韵味在里边。
顾言和下意识地喉头一紧。
沈初这是……喝醉了罢？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沽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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