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错》第二薇

2、第一章

　　冬日的寒冷还没有退去，窗外竟已有白亮的花朵悬在树梢。清晨的光线煞是温和，带着波澜，一点一点荡进院子内。
　　蓝衫的女子坐在窗前，她轻轻抬臂、用袖子扫掉了楞台上的残花，又顺势回手抚了抚头顶盘踞的黑发----居然忘记了，五年前那个东西早被他取走了，哪里还能扎在头发上？她自嘲地笑了笑，目光变的深远。如今，嫁都嫁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可她的心为何像缺了一块?
　　为何还是会想起当年策马狂奔的他，为何还是忘不掉那日他温和如碧玉的目光、卸不掉他眉宇间青如远山的深敛。
　　只是，今时的他再也不复往日的一切，他变得真快。
　　或许是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吧。
　　“吱---”红格的前门打开，一股冲天的酒气扑鼻而来，荡在房间中。蓝衫的女子微微蹙了蹙眉，关上了雕花的浮窗。
　　“你回来了？”穿过乌木屏风，她提襟匆匆过去，看着那黑衣的男子醉得不醒人世，她亦无多余的谩骂唠叨，只是扶着他坐下，端起刚刚为他布好的茶，慢慢地冲了热水。
　　茶香静静升腾，自水汽中看去-----黑衣的少年冷着一张面，充满恨意的打量她，随后目光渐渐变的鄙夷而不屑。
　　少年一挥袖，青花的瓷杯立时飞了出去，沸腾的茶水溅了女子一手，瞬间就变得通红。
　　女子忍痛蹲下身，仔细的收拾起物内的狼籍。然而，泪水还是止不住，一点点夺眶而出。
　　一年前，她亦是长安城内有名富商的女儿，不要说遭受虐待，就是连稍微粗重的活计她都不会碰一下。当初，她虽算不是如何美貌，但眼角眉梢间依然是女子的柔情纤细，一双手仍如出水的白笋般柔软。她没有要求他给什么，衣服、镯子、金簪、项链，一切大户家女子该有的东西她都不奢求。
　　他是风行山庄的庄主，江湖中人不等同常人。她丢弃了所有女子向往的美丽，她以为----鲜艳的衣服会让他的下属认为她无城府，镯子会让她随他行走江湖而变的易碎，项链又太过招摇----这些，只要是能为他做到的，她一概做了。
　　然而，一年了，整整一年时间，他从未碰过她。他宁愿在窑子妓院内一掷千金，陪着那些风尘女子雕金钻银，他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
　　为什么？她不知道，只是失落和无奈----爱得一方是她，所以终身都要受到羁绊。
　　座位上的少年挣扎的站起来，浓重的酒气渲了满屋。
　　蓝衫女子站起了身，目光清冽，“你又要去哪里？又要去‘芙蓉雪蔷’消遣么，难道你就不能安稳的在家过一晚，我们成亲已经一年了，风扬？”第一次发泄出心中的不满，女子的嘴唇倔强的抿着，然而，这样斥责无疑是让对方更加厌烦，少年冷冷一笑，道：“那是你的事情，与我何甘？况且，我刚回来，不可能再去！”
　　蓝衫女子的双手一颤，瓷器的碎片割进肉里，当即便流了血：“那是山庄里的事么？如今的半壁武林江山已收至你囊中了，你却比往常更忙。难道真如他人所言----你要染指西域不成？”
　　风扬的神色蓦地一凝，他冷冷地伸手扼住女子的脖子，浑浊地酒气喷了她一脸，“柳君如，你有什么好，恩？凭什么他就、就那么爱你？告诉你......你不过是我用仇恨买来的罢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敢如此张狂放肆！”
　　偏于丈夫今日的反常，柳君如无畏地在他掌心间颤抖，她垂下目光，幽幽道：“我是你妻子，我爱你......”
　　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女子佛开他的手，径直去了里屋。
　　身后，那抹黑影的神色复杂的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