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战役》第二薇

1、Chapter 1

　　阴森的牢房，凶悍的狱卒----长安城中让人向往的谐美，仿佛被这里彻底染黑渲垢。然而，没有人知道-----冷硬的墙外、那与如玉般的奢华楼宇、婉转的亭台，纤细的浮云仅仅只隔了一墙的牢房，却遥远的近乎无法触摸。
　　火浆发出劈啪的声音，腥臭的牢房内隐隐能听见犯人的哭嚎，黑暗逼仄的小路上偶尔飘过一丝酒气，另人忍不住呕吐。
　　“午阳，明日正午就是你的死期了，好好吃点，”一位狱卒从树立的铁栏缝隙中将一只鸡递了进去，随后是一碗酒，几盘零星的小菜。叫‘午阳’的年轻人拨开脚边染血的链子，慢慢爬了过去。然而，在他刚刚接住酒碗时，狱卒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嫌恶的摇了摇，将他一直垂下的目光扯了上来：“真是的，白白生了这么张好脸，居然敢刺杀大将军，真是活得不耐了！快吃快吃，吃完后，跟我们换囚车走人！”
　　那人松开了手，看着少年囫囵吞枣般的吃着饭，唇边咧开一丝冷笑。
　　出了牢房，墙外是如花般清香的世界，明亮耀眼-----仿佛，是自己很久很久没有欣赏过的明快。适合了黑暗的眼睛，只能半眯着打量四下。如今，又要一个人走到宫廷的涯埃，世界的尽头了。
　　可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无心无念，岂非很好么？可是，这个心里、毕竟是被那样强烈的感情羁绊过，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呢？
　　半路上，又下起了漂泊大雨，少年抬起清秀的脸，任那雨水将他浇得彻底-----他记得，多久多久以前，也有那样一个人，在大雨中完成了人生最后一次跋涉。

　　长安城，朱雀街。
　　一骑白衣匆匆涉水而过，马不停蹄，如今已过了内城的中心。长安自古是六朝之都，虽然还在延续大唐坊市分离的规划，但街道相互走动却更加频繁。就连贸易，也可以近距离处理，再不若以往的严格铁制。
　　大队人马进了城门已是次日正午，然而，宽阔的街道上却没有人来-----这里偏离郊区，雾气大的惊人，但看天色，与那人约定的时间也已过了很久。
　　除了几个打扫街道的老人，街道上摆摊的小贩都没有出来。秋日的落叶飘飘扬扬，寒风中只有沙沙的树响。“二哥，你说大哥和我们一别数十年，还能不能认的我们了。他是不是、已经把十年前的约定忘记了呢？”一位白皙肤色的少年抬起头，明亮秀丽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急迫。
　　领头的蓝衫回过头，对着他摇了摇头，道：“我想，青云应该不会忘，就如我们一样。如果他忘记了，这个兄弟作来真就虚了。”
　　“看啊，看啊！”话毕，队伍末尾，一个小兵脱口惊呼，指着前方弥漫的空气，大喊：“有人来了啊，有人骑马来了！二哥，三哥，你们快看！”
　　顺着他遥指的方向-----果然，大雾里，有一骑狂奔而来，虽然看不清，然而马蹄声明，衣袂飞扬，在仪状的城门前颇有风尘仆仆之感。
　　乘风顿了顿，立刻抽起马鞭子，那马撒足向前奔去。那一骑突然停了下来，马上的人利落的翻身下来，而迎接他的乘风也飞身而下，两人遥遥对望的片刻，不知是谁先唤了对方一声，谁的手先颤动了一下，两人蓦地相互击了一掌。乘风道：“大哥，你真是的，走了那么些年，也不让人报个信。”
　　白衣人愣了下神，目光倏忽黯淡下去。
　　“怎么了？”蓝衫人问。
　　“乘风，大哥对不起你们。”那人忽然捂住了脸，好象在掩饰什么般，颤抖地道：“当初我们约定过----为了讨伐大周，我去联系西域以外的诸侯，而你们在中原招兵买马。可是，如今你们做到了，而大哥我、我却食言了。”
　　两人牵着马返回，乘风闻言蓦地笑起来，他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摇头道：“说什么呢，你能回来、凤凰组织的力量又强大了一分，这是该高兴的事。只是，让你去联系各路诸侯，此事的确为难了些。”
　　看两人携手而返，马上黑衣的少年再也支持不住，一把扔掉了马鞭、跳了下来，大叫着：“是大哥，大哥！”
　　“臭小子，十年了，还是个孩子的样子嘛！午阳，哥哥带了礼物，回去给你！”三人旋即坐上马，一边笑着，一路箭也似的奔去了.
　　那之后，只余下滚滚的黄土和阳光下仅存的一丝黑暗。
　　大哥，二哥，我不知道，十年前曾那样看中兄弟情谊的我们，为什么会变得如同云泥般遥不可及？从何时起，我们之间的道路已经彻底割裂开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眼中已然不再纯粹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