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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医院 ...

  •   送到医院的时候陈郁已经开始大出血,鲜血几乎浸透了她的衣裤,一缕缕的血丝从她的身下缓缓渗出。她闭紧着双眼,一张脸惨白的像个死人,额前的那道伤口上血污一片,整个人几乎没有一点意识。
      一下车,陈涛抱着陈郁疯子似的冲进医院的大门,他一路的跑,陈郁的血一路滴滴答答的往下渗,从医院的大厅至长廊一路蜿蜒,放眼望去触目惊心。

      “医生!医生在哪!”
      “救救我的妻子……”
      “救救我的妻子……”
      陈涛冲着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嘶喊,颤抖嘶哑的嗓音,掩不住的恐惧和惊惶。这个男人在新婚当晚,连妻子失踪都都不曾流露过一丝愤怒,只是一脸沉默无语的男人,此刻却完全失了常态。他像一个快要溺水身亡的人,每一个途经过的人都是他眼中的救命稻草,完全不假思索的求救。
      看得出他是真爱陈郁。可是……这样的男人却有外遇?
      我茫然的跟在陈涛的后面一路小跑,眼睁睁的看着脚下沿路不停淌落的鲜血,脑中一团乱麻。
      为什么……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流出这么多的鲜血?

      当医生推着嘎吱作响的手术车把陈郁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陈涛跄跄几步一下子瘫软的靠在墙上,这个话语不多的男人此刻被恐惧完全的击溃,脸上只有掩不住的懊悔和深深的痛苦。
      我站在他的身后,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上前安抚他几句,可是,一对上他黯淡的眼神,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眼中的茫然和自责令我原本到唇边的话又统统咽了下去。
      这种时候,似乎什么样的话对他来说都嫌多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的刺眼。陈家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或探望或安慰,一拨拨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要陈涛不要太过自责,这是个意外,谁都没想过会发生。
      意外。
      是的,这就是个意外。
      我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身侧的男人低着头沉默不语,其实从陈郁进了手术室后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丝毫就没有变化过。他左手里攥着烟盒,因为握得太紧,掌心里的烟盒已经完全变形,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兀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事已如此,即使是意外,他也是那个最痛苦的人。
      心里叹了声气,我稍微换了个坐姿,从陈郁进去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这种等待真是一种煎熬。
      “夭颜……”耳边突兀的传来陈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谢谢你。”
      谢谢我?谢我什么?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我侧过头看他,他没有看我,还是微微低着头,不知在看哪里。
      愣了几秒,莫名的有些尴尬。
      “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陈涛沉默了半晌,“我代小郁谢谢你。”
      他这么认真的谢我,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局促着支吾道,“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我这么说并不是客套,而是事实。陈郁的事,我确实没有帮上任何的忙。
      陈涛抬起头,两只眼窝稍稍凹了进去,下颌处也长了些青青的胡髭,才半天的光景却像是老了好几岁。
      “不。”他盯着前方,声音有些暗哑,“小郁的事劳烦了你好几次,我很抱歉。”他说的很认真,认真到令我没有来的感到很愧疚。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嗫嚅着唇,眼神茫然,“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会……同意离婚。”
      我愣了几秒,没有回应。
      其实我很想问他,陈郁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实,他和陈郁两个人之间到底是谁在说谎?为什么陈郁要和他离婚?如果说是为了忘九,似乎又说不过去。且不说忘九的真实身份,即便陈郁真的和忘九有什么暧昧关系,但以陈郁的为人,她是不会为了忘九而舍弃了陈涛。
      除非……陈郁说的话是事实。

      “我对不起小郁。”陈涛眼神茫然,他想了想,很认真的说,“我爱她,可是……你也知道小郁的脾气不太好,有时候……我们真的很难沟通。”
      我没有回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陈涛说这话的时候和他说爱陈郁时是一样的表情。认真,认真到令人无法质疑。
      外遇的男人都是说自己的妻子不理解自己,或者两个人的相处很累如此云云……其实都是为自己出轨找的借口。只是我没有想到,陈涛竟也是这种人。
      心里这样想着,对他之前的好感顿时消散了许多。
      “有些事真的很难启齿。”陈涛顿了顿,眼神有些闪烁,“你知道的……男人有时……会有生理需求。”
      陈涛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还是一脸的认真,我微微皱眉,心里又鄙夷了他几分。
      “小郁总是间歇性的找我吵架,有时候我想要……可是她都是拒绝。之后……我就认识了那个女孩。”
      “我……是一时糊涂……”
      “陈涛。”我忍不住打断他,“你真的爱陈郁吗?”
      他愣了愣,有些奇怪的看着我,迟疑了片刻回答,“我很爱她。”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肯定而认真。我盯着他的眼睛,嘴巴却不受控制的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冲出:“你爱陈郁就不要再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爱一个人本来就是一种考验,没有人强迫你去犯错,也没有人强迫你去接受。我说这话或许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站在陈郁的角度我可以明白她这么多年隐忍下来的感受。□□和精神本来就不可分割,说什么我不爱她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那是不负责任的孩子话。”
      一口气说完,连我自己都惊奇,我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清官难断家务事,孰是孰非又岂是我一个外人理得清的?我顿时尴尬的看着他,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

      空气莫名的沉闷起来,陈涛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良久,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愣住,不知道他这句“对不起”是对我说的,还是对陈郁说的。总之,之后的几个小时他就没有再开口和我说过一句话,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是一个女人。从头到脚整套的白色病服,黑发垂直的披散在肩头,微微低着头站在手术室长廊的尽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乍一看见这样的人委实会令人吃了一惊。可是她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慢慢的,我也就失了兴致。
      当时,我并没有太过的在意,因为这里是医院,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病人多了去了。走廊上来来回回的就看见好几拨人,坐着,躺着,搀着的什么样姿势的都有,见怪不怪。
      而之后的事实证明,这并不像我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这……也许只是个开始。

      突然一阵吵闹,带着几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辆白色的手术车从长廊尽头的拐角处推了过来。
      叽叽嘎嘎的车轮在地面上划出几声尖锐刺耳的声响,金属的摩擦声震得我的耳膜有些生疼。我抬眼望去,那辆手术车上严严实实的盖着一张白色的床单,从床单的外形上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形起伏的线条。
      是一具尸体。
      那几个看起来是家属的男男女女掩着脸,泣不成声的跟在手术车的后面。我忍不住皱眉,虽然医院里生死已是常事,但亲眼看见,还是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我微微侧身正准备收回视线,那辆车却嘎吱一声在长廊的正中停了下来。
      车子停的很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卡住了轮子,后面推车的护士使劲向前推了几下,却丝毫没有动弹。车轮在后力的作用下,发出更加尖锐的声响。

      “嘎嘎……噶叽……”
      “嘎嘎……噶卡……”

      声音很刺耳,像一把生了锈的拉锯在脊背上一下一下的刮着骨头,那种声音令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我皱眉。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站在路中间的女孩突然不见了。我一直注意着那辆手术车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孩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似乎……是在车子轮子卡住的那一刻。

      推车的护士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接着身后的家属也狐疑的围了上来。窸窸窣窣的在说着什么。
      隔得有些远,他们的说话声我听不太清,突然,其中的一个家属一声哭嚎猛地扑在尸体上!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侧着头,盯着那群人,心里莫名的开始惶恐。接着,我还来不及思考便当场傻眼。
      那个消失的女孩……居然漂浮在手术车的上方!
      黑色的长发直直垂落,挡住了女孩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却可以感受到那头黑发下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她一动不动,呈平行线一上一下的与车上的尸体对望……
      以那种诡异的姿势……

      一瞬间,一股寒气从脚心迅速蔓延至头皮。

      “陈郁的家属!”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一回头陈郁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白色的手术车从缓缓从门里推了出来。
      “哪位是陈郁的家属?”
      “我是。”身侧的陈涛急忙起身。
      “去办住院手续。”医生抬眼看了他一下,继续说,“病人需要观察。”
      “她没事吧……”
      ……
      陈涛站在门前继续向医生询问着细节,我再回头看向后方,长廊尽头已经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手术车和那个女孩的影子?推车的护士,哭喊的亲属,那么一群人和车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心里一沉,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又开始一阵阵的发麻。
      似乎……又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了……

      陈郁的孩子没了。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陈郁推进手术室6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我坐在陈郁的病房里,病床上的女人前一天还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现在却形同枯槁般的憔悴,没有生气的面孔,无力的就像一个破败的玩具,轻轻一碰都会立刻散开。
      “小郁怎么样了?”陈涛推进门,目光飘向病床上的陈郁。
      “还没醒。”我回答,声音有些疲惫。
      “辛苦你了。”
      “我还好。”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话。陈郁是小产,住的是妇产病房区,晚上需要有人夜陪。而这个房区除了丈夫和直亲,一般很少有男人在里面,而刚刚得知陈涛的父亲高血压又犯了,他母亲也只能在家里陪着老人。
      结果,能留下陪陈郁的人,只剩下我和陈涛。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除了另一张有病人睡之外,只剩下一张空床,为了更方便的照顾陈郁,陈涛把这张床让给了我,自己搬了张折叠的靠椅在病房的走廊上简易的凑合过去。
      “有什么事就叫我。”
      “好。”
      “夭颜……谢谢你。”
      陈涛说的很客气,从之前我打断他的话之后,他就一直用这种客气的态度面对我。我想他还是有些生气,毕竟我当时那么不留情面的截断他的话,并且附上一通大道理。他觉得难堪也是情理之中。
      脱了外套,轻手轻脚的躺上床,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径直冲入鼻中。我翻了个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隔壁床上的陈郁。她的药效已经退了,可是人还没有清醒,医生说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还太虚弱导致。盯着那张苍白的面孔看了一会,心里又叹了口气,我缓缓合上双眼。
      这几天太多的惊吓,我几乎是沾到枕头便沉沉的睡去。

      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只感觉脖颈处有一丝丝冰凉凉的冷,似乎是被褥没有盖紧,我闭着眼下意识的拉了拉脖颈后的被子,伸手一抓,却是满手空。
      不知怎的,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我竟然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我只感觉脑中的弦一瞬间“咔哒“一声崩断。
      一团白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只是一张半低垂的脸苍白的可怕。身上依然穿的是那件熟眼的病房服。
      是那个女孩!我以为她已经随着那辆手术车一起消失了,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又出现了!
      我试图动弹一下身体,身体却沉得不像是自己的,明明可以感觉到手指尖的皮肤裸露在外冰凉的触觉,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整的身子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种感觉曾经也发生过。
      我被她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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