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尾人鱼》昼粼

2、一尾人鱼（II）

　　“喂，你叫什么名字？”

　　李子园很是好奇，自己刚刚明明在那个“疯狂博士”的变态研究室里，为什么现在到了沙滩边，而这时，一个小女孩正披着如海藻般的长发躺在海水里朝她喊道。

　　“我......”就在李子园想要回答小女孩的问题时，一个稚嫩带着畏缩的声音响起。

　　“我......我叫齐齐。”李子园转头看去，发现她的另一侧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拎着一个装了好多小螃蟹的水桶，僵硬地站着，沾满沙子的两只小脚丫在原地来回搓着。

　　“你在玩什么？拿过来让我玩！”听完男孩的回答，躺在浅海区的小女孩盯上了男孩手里的水桶，她朝男孩勾了勾手指，喊道。

　　李子园一时间觉得不可思议，她明明就站在两人视线的中间，但是两人好像看不到她。她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她特地跑到他们身边试了试，发现自己竟然能穿过他们。

　　“这究竟怎么了？”李子园慌了，她伸手想要抓住走向她的小男孩，却发现男孩直接穿过她的身体走到了躺在海水里的小女孩身边。

　　“喂，你手里拿的什么？”

　　“书包。”

　　已经习惯了自己奇怪处境的李子园，被眼前这两人从小到大看似别扭却温馨异常的相处模式吸引了。

　　此刻的她已经忘却了自己刚才是在“疯狂博士”的研究室里被打昏的事，她津津有味地坐在沙滩的一处，看着两人。

　　这样温馨的画面在一场雨夜的来临被打破，当一群人从海水里将女孩拖上岸边的时候，李子园才突然明白，这个一直躺在海水里的女孩竟然是一条人鱼！

　　女孩尖叫着拼命挣扎，但是她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根本不能撼动这么多男人。

　　李子园立刻起身冲了过去，她想要将这些坏人全都拽开，可是她的手却从他们这些人身上穿了过去！她第一次恨透自己作为旁观者的处境！

　　焦急万分的李子园迫切想要见到那个男孩，希望他赶紧出现救下这个女孩。

　　心急如焚的李子园并没有等到男孩的出现，她一直追着抓住女孩的坏人们，直到他们将她塞进了一辆集装箱货车的水箱里。

　　“嘭”的一声，集装箱车的箱门被重重关上，李子园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她想到了在格雷格的实验室里那些人鱼的惨状。

　　“救命！救命！该死的齐齐你在哪？”

　　画面很快从雨夜的沙滩边切换到一个宏伟建筑的后门处的巷子里。

　　李子园再次冲了过去，即使她知道自己并不能帮助什么，她只是这些事情发生的旁观者，她不能改变任何一件事！

　　女孩尖厉的嘶吼声被淹没在滂沱的雨幕中，李子园心痛不已，仿佛眼前被坏人拖拽的不是人鱼，而是她自己。

　　心脏的疼痛没有消失的迹象，撕心的痛楚霎时变成了一个会游走的恶魔，顺着她的脖颈直达她的脑袋。

　　“放开她！”大雨倾盆的黑暗中，一道刺眼的闪电闪过，照亮了站在巷子口，手里拿着棍子的少年。

　　准备运输被铁丝渔网兜住的女孩的坏人们皆是一愣，但看清是个个头不大的少年，便哈哈大笑起来。

　　“谁家的野孩子，哪里来滚回哪里！”他们恶狠狠地咒骂这个不知好歹的少年，继续拖拽奋力反抗的女孩。

　　“救我，齐齐。”女孩一边哭喊着，一边拼了命的甩动鱼尾，想要将这些人打翻，但是她忘了这是在陆地不是她的海洋，被渔网束缚住的她就成了一块放在案板上的肉，他们这些人类都是刀俎！

　　“一个屁孩子能救你什么？”坏人们大笑道，他们将她从车子的水箱里拖了出来，一路拽到建筑物后门的台阶上。

　　“咚咚咚”

　　“啊”

　　“啊”

　　......

　　重物敲击的巨响伴随着几声激烈的惨叫瞬间响起，坏人们扭头看去，他们丝毫不放在眼里的少年握着手里的棍子瑟瑟发抖，但高抬的胳膊显示他还要朝他们挥来。

　　“自不量力，看我怎么教训你！”离他最近的那一个，脾气一下子上来，扯住他的领口将他摔在地上，其余几个被少年打得有些蒙的人见了也冲了过来。

　　几个人骂骂咧咧地朝男孩疯狂地踢踹，痛得少年在地上抱头蜷缩，却丝毫不服软地还嘴骂他们，他这样的行为激起了这些人的暴力征服欲！

　　“我们今天非要看看你这小子嘴皮有多硬！”

　　在这些人被少年吸引了注意力后，没人注意到扔在台阶上的人鱼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被撕开一个口子的铁丝渔网。

　　这边的李子园因为脑袋的疼痛跪倒在地，她单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使劲敲打脑袋。脑袋的疼痛，让她变得神志昏沉，耳中不断响起悠远、深沉略带苍老的声音。

　　“戴维娜，你是被海洋眷顾的人鱼，你终有一天会为了所守护的东西得到力量。”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做戴维娜吗？因为你是被赋予爱的人鱼呀。”

　　“戴维娜，不可以接触人类！”

　　“戴维娜，别走！”

　　“谁？谁在说话，求求你，不要说了！”李子园感觉自己的脑袋痛得快要炸开了，可是耳边的声音不住回响着。

　　最终，她实在承受不住脑袋中突然迸出的画面以及接连不停地注入脑中的话语，倒在了闪电交加的雨夜里。

　　她倒下去的瞬间，雨越下越大，地上的水越积越多，好像谁家浴缸的排水口被堵上，很快路面的水位升高。

　　本还在踢踹少年的那伙人，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们抬眼望向天空，闪电照亮了他们脸上的惊恐的模样。

　　“海啸来了！”

　　他们顾不上逃跑的人鱼，连滚带爬地想要冲进那幢宏伟高耸的建筑里，可是一切都晚了。海水混着雨水将一切都淹没，最后全都毫不留情地吞噬。

　　少年齐齐看到早就空空如也的渔网，松了一口气，然后虚弱地闭上眼任由海水将他吞没。

　　在他失去意识时，一抹金红色的鱼尾在漆黑的海水里闪闪发光，最后将随波逐流的少年齐齐裹住。

　　“人类果然危险，长老说的没有错。”女孩歪着脑袋，抱着双腿坐在一棵树下，心有余悸的嘀咕道。

　　“不能以偏概全，一切都有好有坏。”身旁的少年伸手摸了摸女孩海藻般浓密的棕色长发说道，他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幸好得孤儿院收留，才能生存下来。

　　“除了你，我都觉得是坏人。”女孩鼓起腮帮子反驳道，她戳了戳自己第一次幻化出的双腿，又摸了摸身旁少年的双腿。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讶。

　　见女孩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少年便转变话题，他伸出手捏捏女孩的耳朵，想到之前还是耳鳍，现在和人类的耳朵毫无差异，惊叹道：“原来人鱼真的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呀。”

　　“本来就可以，我们只要成年了就行。”说着，女孩抖了抖耳朵，白了少年一眼。

　　坐在一旁不被他俩看到的李子园，泪流满面。她终于明白，自己所看到的画面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她自己的经历。

　　那个肤如凝脂，可爱傲娇的小女孩就是她自己，她真正的名字不是李子园而是被海洋赋予爱的戴维娜。

　　眼前的画面瞬间被拉远，最后如同一面镜子被人重重敲碎。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后脑的剧烈痛楚，让她倒抽冷气，但是凉凉的触感让她瞬间呆滞。

　　李子园，不，最佳的称呼应该是戴维娜。她睁大眼向四周看去，发现自己正被关在和那条金棕色鱼尾的人鱼一模一样的圆柱形巨大水箱里。

　　“你终于醒了，戴维娜。”男人粗劣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转过身，看向那个额头趴着一条“蜈蚣”的男人。

　　“格雷格，你这个人鱼的叛徒！”恢复记忆的戴维娜厉声斥责道。

　　男人像是听了不得了的笑话一般，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我尊贵的小人鱼王，我不过是做了和您一样的事情，抛弃了人鱼的身份成为人类罢了。”

　　戴维娜被他的话噎得无法反驳，没错，她因为能幻化出人腿而时常上岸混入人类世界，对齐齐说的“一切都有好有坏”的话终于深刻体会，渐渐爱上人类世界。

　　“您不仅抛弃了自己尊贵的人鱼王身份，还和人类厮混在一起，这么看，我都和您并无二异啊。”格雷格顺着水箱缓缓绕着，嘴角向上勾起，拉出一个诡异的弧形。

　　戴维娜哑口无言，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人鱼如何能说得过一个游历人间多年的中年男人？原本还愤怒这个破坏人鱼家族安宁，想要好好教训他的自己竟觉得格雷格没什么错。

　　对，他不过是做了和我相同的事，我有什么理由指责惩罚他？想着，戴维娜觉得脑袋沉重不已，这句话像是复读机一般，一直在她的耳边重复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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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仟维来更新来啦，谢谢点进来的小可爱，还有收藏的小宝贝哦~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