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冥制作人》一絮

3、chapter 3

　　冯辰辰回来之后，一直呆在家里，甚至连花园都没去过，大门也没迈出一步。活像旧社会待字闺中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当代社会叫“宅男”。
　　然而，他并不像大多数宅男那样吃着泡面、打着游戏，虽然他打游戏确实很厉害，但那只是低头玩手机的额外收获，音乐才是他心之所系。
　　往年他都在练钢琴，今年却爱上了一种新型音乐——Rap，那种让缈缈这种“老人”欣赏不了音乐模式，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空闲时间。

　　年后没几天，山脚下的烟花尚未燃尽，冯辰辰已迫不及待地准备返校。而冯爸、冯妈刚过了大年初一就已离开，一个忙着拍戏，一个忙着筹办演唱会，这一点冯辰辰早就习惯了。
　　缈缈坐在衣柜旁，看着冯辰辰随便揉了几件衣服进行李箱，内心纠结了许久，才决定放弃这无人打扰的安逸生活，跟着他去学校，立誓要在一个学期内帮他融入大学生活。

　　网上叫的出租车已经打电话来了，反复在门口摁着喇叭催促。
　　冯辰辰拖着行李箱走了出去，在关上门之前又往里面望了一眼，冲厨房的方向喊道：“晴姨，我走了。”
　　“欸，小少爷一路顺风！”晴姨一边走出来，一边往围裙上抹抹手。
　　冯辰辰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面对陌陌前路，小声说了句“我走了，暑假回”，而后戴上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朝不远处的出租车走去。

　　缈缈知道，最后那句话是跟她说的。
　　小时候，他每次上学都会跟她道别，“我走了，晚上见。”
　　高中住校之后，他也会道别，“我走了，下周见。”
　　考上大学之后，就变成暑假、寒假见了……
　　但是，这次就真的不用道别了……

　　在冯辰辰打开后车门的那一瞬间，缈缈迅速钻了进去，还好他不习惯坐陌生人旁边，要是坐在前座，那她岂不是只能坐他腿上了。
　　冯辰辰注意到座椅微微凹陷了一下，愣了片刻，随后在司机不耐烦地催促声中坐了进去，关上车门。
　　在车辆启动后，嘈杂声充斥耳畔。
　　这就是缈缈一直躲在冯家别墅的原因，视觉和听觉都比人类灵敏，微小的声音到她耳畔会被放大数倍。现代城市中充斥着太多令人厌烦的聒噪，汽车尾气也让她头晕目眩，在没找到这个“风水宝地”之前，她曾像个逃犯一般躲躲藏藏，企图躲避噪音的追击，最常去的就是学校课堂，也因此“被”上了很多课。

　　“这次要送我？不是不喜欢嘈杂的环境么？”冯辰辰突然开口。
　　虽然很小声，但缈缈依旧听得真切。
　　“不是送你，是跟你一起去上学。”缈缈翻了个白眼，靠在椅背嘟囔着，“要不是你这孩子这么不让人省心，我哪需要来这些聒噪的地方……”
　　不过冯辰辰这次没拿出纸笔，所以缈缈说什么他也听不见，依旧低着头随意地刷着手机，全然没理会司机滔滔不绝的搭讪。

　　大概开了一个小时才到机场，缈缈跟着冯辰辰下了车。
　　只见他从裤兜拿出一双手套，跟司机交代说帮他把手套送回去，车钱照付。
　　这孩子肯定是以为她来送行，怕她不认识路回去。
　　第一次听到手套当“乘客”的，司机虽然觉得奇怪，但有生意没理由不接，于是载着这位“乘客”原路折返。

　　跟着冯辰辰进了机场，看到候机提示是“深圳-北京”，她记得冯辰辰的学校是在上海，前几次回来都听他在跟爸妈说上海怎样怎样，应该没记错吧。
　　狐疑地跟上了飞机。
　　大过年的，机舱里没几个人，一大把空位，缈缈在冯辰辰座位旁边坐下，他戴着耳机和眼罩，完全没发觉旁边的异样。

　　“嗯？！辰辰呢？”
　　缈缈睁开眼看着空无一人的机舱，糟了！竟然睡着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又不能打电话，怎么才能找到他？
　　环视四周，看到几个空姐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还好，舱门还没关，应该还没走远。
　　缈缈焦急地往外跑，可刚一踏出舱门，她就懵了——机场好大，有很多飞机、很多车辆，出入口不可胜数，零零散散的身影就像冯家院子里的蚂蚁，一群群的蠕动在灰色的地面。
　　这可怎么找？
　　空姐从她身上穿过，一个个整齐有序地走下飞机，缈缈也只好跟在她们后面走了下去。

　　“辰辰，你在哪呢？”
　　漫无目的在机场晃荡，心中惶恐不安，仿佛走丢的孩子一般，亟待家长的出现，倒忘了谁才是“家长”。
　　走了没多久，她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正扭头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难道是在看她？
　　缈缈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没其他人。
　　那边是机场的一个靠墙的角落，好像是剧组正在拍摄，而那个看过来的人，就是他们的拍摄对象，好像在冯家的电视上看过他的电影，叫……张元希，走到哪都有一大群女孩围过来尖叫的大明星。
　　大明星此时身着飞机师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唇翕动，好像在说着什么……
　　不对，这会儿她怎么还有心情去瞻仰大明星？
　　但他为什么一直朝这边看，好像真能看见她似的……
　　出于好奇，缈缈试探着往他走去。

　　“元希？元希？”坐在摄像机旁边的导演敲了敲手上的本子。
　　张元希的手指动了动，他看了下戴在食指的银色戒指，随后看向导演，“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休息五分钟调整下状态。”
　　“好吧，全组休息五分钟。”
　　“把我的眼镜给我！”张元希把墨镜摘下，接过助理递来的眼镜戴上，然后径直向缈缈走了过来。
　　这下，缈缈很确定，他真的能看到自己！因为他已然近在咫尺，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张元希在她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跟我来。”
　　天啊！他真的能看到！
　　缈缈十分激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能看见她了，那就意味着可以通过他传递信息，找到冯辰辰！
　　于是完全没考虑这个人的意图，欢呼雀跃地跟了过去。

　　“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缈缈一边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边提问，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不过没撞上，而是穿了过去。
　　张元希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而后指了指自己的眼镜，“因为这个。”
　　“这是……”缈缈好奇地打量着那副眼镜，跟普通的眼镜好像没什么区别，“电视上说的阴阳镜？你是……捉鬼天师？大明星还有副业的吗？”
　　“怎么？你认为自己是鬼？脑残剧看多了吧。”张元希不屑地嗤笑，“不过，你这话给了我灵感，以后我就自称‘冥界中人’好了，毕竟我还是‘人’。”
　　“冥界？”
　　张元希笑着点点头，“看你这傻样，应该不是恶‘鬼’，虽然披头散发的有点渗人……”

　　这个笑容……真好看，也很温暖，跟辰辰的不一样……
　　“咦……”缈缈摇了摇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晃走，“你说我不是‘鬼’，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张元希正想说什么，助理就找了过来，恰好听到他一个人煞有其事地在跟空气说话，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难道压力太大了？
　　“哦，我在练台词。”张元希尴尬地解释道，而后转向缈缈，压低音量，“想知道自己是什么就跟着我，等我收工再慢慢跟你说。”
　　“欸，你能帮我找个人吗？”缈缈跟在他后面喊道。
　　张元希没回头，摘下眼镜递给助理，然后举起手给她回了个“OK”的手势。
　　要是知道辰辰的号码就好了，直接让他帮忙打个电话，哪用得着这样大海捞针，可惜她就没想过有“打电话”的一天，根本就没问过他的手机号。
　　不过，大明星耶，帮忙找个人应该不算很难吧……
　　真应该庆幸看见她的是个大明星，而不是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