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故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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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如果能重来一次，你最想改变的是什么？
奥兰多曾很多次想过这个问题，而对他来讲，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始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回到过去，改变弗里恩的结局。
他始终记得，那是他们的毕业，本该和他一起圆满完成任务而后继续一起做帝国荣耀的弗里恩，却因为那个该死的任务，和那个该死的杰克逊，结束在了那一天——是的，对他们而言，那本该是个很简单的任务，对抗杰克逊，夺回核16的设计图。
虽然那确实是个很狡猾的敌人，可是他们也并不是一无所有，他们有冷静的头脑、犀利的身手和优秀的伙伴，甚至还有保命的秘密武器……
可他们，就是差了一点运气。
就在那个被曾经的弗里恩成为水帘洞的普通山洞里，他们经受了最惨烈的一场失败。
弗里恩失去了生命，奥兰多失去了弗里恩。
很多年以后的奥兰多早已不是当年那无力的少年，然而，却仍然对那个让他失去一生最重要之人的失败耿耿于怀。
他一直在想，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会怎么样？
他一定会早早告诉弗里恩不要小瞧杰克逊，也不要冲动第一个人行动，更不要，不顾一切地丢下自己。
然而，这一切，都只能想想罢了。
回到过去，哪有那么容易，如果不能付出与之相同的惨痛代价，又怎么能奢求回到过去改变惨剧？
虽然，他其实无比愿意付出那个代价。
而在同僚口中听到那样东西的存在时，他曾一度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那是一枚从上古时期传承下来的镜子，因为携带了神的力量，所以在连神也陨落的几千年后依然带着神奇的力量，听说，只要对他诚心祈祷并付出相应的代价，就能回到过去。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奥兰多其实是完全嗤之以鼻的——这世上，怎么可能真存在让人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东西呢？
然而，理智上，他拒绝着这个神秘而诡异的东西，情感上，他却无比希望那东西是真的。
如果那镜子的力量是真的，那么，他岂不是就可以回到过去拯救弗里恩了吗？
至于改变时空的结局……难道不是，无论什么结局，都比现在要好吗？
爽朗活泼的挚友弗里恩，阴郁冷酷的敌人灰影……无论怎么看，他都不愿意承认这二者之间的关联性。
那么，这镜子，岂不是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如果成功，他就能避免弗里恩的悲剧，在挽救自己挚友的同时为帝国的未来除去一个已经成为了威胁的杀手，而如果失败，他也只是失去了自己承诺付出的代价，而不会对现在的世界有任何不良影响……
如此看来，牺牲自己一个，交换一个改变未来的可能，不是很划算吗？
二
奥兰多并没有考虑很久。
事实上，现在的他也确实已经别无选择了——自从在苹果联邦重逢已成为灰影的弗里恩，他那已经完全符合了杀手人设的阴郁冷漠，还有出手时的杀伐果断，已经让奥兰多断绝了说服他回到弗里恩身份的可能。
就算他能够无视来自身份的一切阻碍，这些年来的杀手生涯，也无法让弗里恩回头了。
所以，他不得不选择另外一个方法了。
那就是回到过去，从根源上，阻止弗里恩成为灰影。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做这样不顾一切的事，他毫不犹豫地潜入了供奉那面古镜的地方，以血为祭，祈求这来自神的力量给他一个回去的机会，而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而镜子也确实回应了他的祈求，已经成为帝国荣耀的军人一睁眼，竟真的回到了念念不忘的少年时期——熟悉的军校，熟悉的宿舍，熟悉的那个人。
是的，重来一次的奥兰多真的见到了曾经的那个弗里恩。
而这个时空的弗里恩依然只是个飞扬恣肆却纯然善良的少年，虽然对于自己这个一觉醒来就对着自己眼泪汹涌的室友有些震惊（更多的是嫌弃），还是接受了他做了个噩梦这个听上去很敷衍的答案，并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热烈明快，继续缠着他问自己新做的发明厉不厉害。
奥兰多看着那个生机勃勃地亮着一双眼睛对自己喋喋不休的少年，差点双眼一涩再度倾出泪来。
很多年后的奥兰多时常后悔，当年的自己太过年轻，没有好好享受那些平淡却安稳的少年生活，也没有好好地对待这个对自己情深意重并最后为自己付出了生命的挚友——当时的他满心满眼只有训练，无休无止的训练，并为此忽略冷落了弗里恩很多次，然而弗里恩每次嘴上生着气说再也不要理自己了，隔天还是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开心地捧着新发明来给自己炫耀，然后顺理成章地让自己做第一个试用的人，而他却永远只会默默地接受，默默地回报，明知以他的性格要的根本不是所谓的回报而只是来自朋友最真挚的赞美，却因为自己那所谓的矜持，始终不曾好好地夸他一句。
所以，本来打定了主意要告诉他一切真相以避免悲剧发生的奥兰多，突然就不忍开口了。
时间……还有一段对吗？反正自己知道一切，就算耽搁了一两天也依然能挽救一切的。
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趁着这宝贵的几天，好好弥补一下自己对他过去的亏欠呢？
他已经背负着这遗憾走了那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才换来一个可以改变的机会，为什么不能改变得更彻底，让他也不再有任何遗憾呢？
毕竟……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无论他成不成功，都没有机会再来一次了。
三
奥兰多一向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回到过去也不例外，当他把沉浸在发明中的弗里恩从宿舍里挖出来塞进火车的时候，弗里恩吓得险些没拿新发明的粒子炮轰他——这叫人怎么相信啊，一个一向心里只有训练的书呆子，做了一个梦后就开始整天对自己含情脉脉无语凝噎，甚至于翘了曾经的他打死也不会错过的大课只为拖着自己去旅游……
旅游！说他要带着自己去杀人放火都比这个选项的可信度高哎！
然而这个梦醒之后就一直有点不正常的奥兰多只是温柔一笑，居然破天荒地摸了弗里恩的头，带着一股不知哪儿来的长辈级温柔口气对自己说我陪最好的朋友去看看风景有什么不对吗……
然后就成功让本就饱受惊吓的弗里恩一脑袋浆糊，直到下车时候也没缓过神差点扑到地上了……
好在还有早就有所准备的奥兰多，只轻轻伸手一捞，便将险些亲吻大地的弗里恩拽了回来——不过出于不再惊吓弗里恩的考虑，奥兰多委委屈屈地收回了酝酿已久的公主抱emmmmmm……
生害怕这个画风诡异的奥兰多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弗里恩赶紧从他手里挣出来，确保自己稳稳扎根在了土地上才转头笑着道谢：“其实我也没那么脆弱的，你不用拿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对我……”
而他这一转头，已经酝酿好的话就全部吞回了肚中。
眼前，赫然是一大片花海，枝枝叶叶扶疏流泻，合了浓绿翠叶一同托出整一片云蒸霞蔚，又在看累双眼的瞬间偷偷挣出数枝翠绿，将太过繁丽的花朵中和成柔软的娇艳。
“我天……你怎么知道这有片花海的？”太过震惊，弗里恩连质问都不觉卡了起来，“我还没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风景……”
“听人说的。”奥兰多只是笑，他当然不会说这其实是后来的他在某次任务中发现的，当时就觉得如果弗里恩在肯定会喜欢，甚至还幻想过有朝一日带他来——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机会做到。
只可惜他后来见过的很多风景，有大半都是后来修建的，没办法在这个时代引给他看，只能挑着这几个应该不会变的景点带他来。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奥兰多带出来玩的弗里恩显然很兴奋，并很快在这兴奋之下原谅了奥兰多的变化，只嘟囔了一句咱俩社交圈都一模一样为啥你知道我不知道就又投入了旅行的热情，转身拖着奥兰多冲入了花海合影。
奥兰多笑着任他拖走自己，心间却不自觉带了几分酸涩之意——如果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让你开心，我真的宁愿天天带你出来玩……
这样，也不至于多年之后想起你我的过去，永远只能记起你对我的好。
四
出于这样的补偿心理，之后的几天，奥兰多一直在拖着弗里恩到处玩，今天一起溜出去喝酒，明天一起偷校长种的蔬菜烧烤，后天干脆一起用弗里恩的小发明扮鬼吓人……几乎所有曾经的奥兰多不会做也不能做的事，他都陪弗里恩经历了一遍，完全不顾学生们私下传播的奥兰多是不是中邪了才会性情大变。
那些人的议论，又与自己何干呢？
反正自己是只为弗里恩回来的，弗里恩觉得高兴，就值得了。
然而，他到底低估了回到过去的代价。
刚开始的几天他还不觉得，越到后来，他越发现自己开始记不住东西了——明明就是几天前发生的事，却已经宛如失落了好几年一般淡在了他的记忆里，每每都需要弗里恩提醒他才能想起来。
而且，这样的情况似乎还在慢慢严重，过去他只是忘记几天前的事，现在，他开始连几分钟内发生的事也快忘记了——更不提，在他穿越来以前的几十年时光。
这些记忆里，除了部分印象特别深刻的，均已经也开始慢慢褪色了。
奥兰多这才感觉到了害怕。
他猜到这应该就是时空穿梭的负作用了，然而他还是不甘心——他穿越回来就是为了挽救弗里恩，如果最后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个目标，他还怎么救回弗里恩呢？他付出的那些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所以，他开始拼命提醒弗里恩注意即将到来的命运。
然而，不同于之前的弥补，也许是涉及到了改变命运这种大事，这一次，他的行动彻底受到了限制——他没办法直接对弗里恩说出之后的结局，也没办法通过任何其他手段提示他，甚至于没有办法改变能够影响未来的选择。
比如，他刚想拖着匆匆奔向食堂的弗里恩说小心毕业考试，就被一拥而上的学生生生挤开弗里恩的身边，好容易憋出的一个小心也湮灭在了一大群今天吃什么的热烈讨论里，而等他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再找到弗里恩，弗里恩已经吃饱喝足找了地方午睡去了……
再比如，他好容易趁着下课拽住了弹起来的弗里恩准备继续和他苦口婆心，还没开口就被教授叫住，和蔼和亲地一路拖向了实验室，而后直接在实验室度过了下半天，等他千辛万苦地脱离无休止的实验回到寝室，弗里恩已经睡着好久了……
再再比如，痛定思痛的奥兰多吸取教训，不再选择这种容易被打断的时间和地点，而是直接半夜叫醒弗里恩劝说，结果这次更狠，他努力了无数次依然被无形的力量封住了口无法说出原定的一切，最后只能勉强以一个又做噩梦了的理由应付已经快走向爆炸的弗里恩……
如此这般地尝试了无数次后，奥兰多终于无奈地偃旗息鼓了。
五
虽然出师不利，但奥兰多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弃的人，从弗里恩这边入手的计划泡汤，他便干脆不再执念，而是直接下了决心自力更生——反正在她这几天的顺便调查下，无论对原时空的任何人说这个结局都只会被阻止，那么，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自己了。
既然自己能够违背时空规律回到这里，就代表自己是有一定优待的吧，那么他是否也可以理解为，只有他能够在这个时空肆意？甚至于只有他能够改变这个时空？
既然如此，那他还在等什么呢？
距离那最终的时间已越来越近，他能够维持的记忆时间也越来越短，即使他将那些记忆全部写成小纸条收在贴身的地方，也无法阻止那些关于未来的记忆渐渐消退，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再也记不得这些记忆。
而这个时空，也很快开始了预定的剧情线——比如，那把在之后陪了他很多年的电磁炮伞，很快便随着弗里恩的设计再度出现在了奥兰多眼前。
天知道，他在听到自己依然是这次辅助任务的临时指挥官，看到弗里恩又做出了那把伞的时候，心情有多么沉重——兜兜转转，弗里恩的命运还是回到了与上一次相同的路线。
而这也正是促使他下了最后决心的催化剂——电磁炮伞如约出现，毕业考试无法修改，从原时空入手改变剧情的计划已经全面失败，接下来就只能靠着唯一知道未来的自己来力挽狂澜了。
好在因为剧情线并未改变，他和弗里恩依然如当初一般被分成了一组，总算给了他绝境里最后一丝安慰——反正自己已经知道了杰克逊的藏身之地和打败他的方法，如今，只需要阻止弗里恩继续上一次的选择就好了。
上一次的他不是因为救自己才会有那样的结局吗？
那这一次，他就让他不再愿意来救自己好了。
既然自己没办法告诉他结局让他防备，那就干脆别让他有动作好了——反正，友情和性命比起来，永远也是性命更重要。
任务前的最后一天，奥兰多难得没有去找弗里恩，而是独自留在了宿舍，一遍遍阅读记忆消失前写下的那些片段——弗里恩捉弄教历史的老师给他的茶水里下药，导致老师拉肚子拉了一整天，于是愤然惩罚他打扫十六栋教学楼，并最后连累自己也帮他扫了八栋；弗里恩偷了总教官准备求婚的红玫瑰做了一把□□捉弄自己，被自己指出后才还毫无愧疚之心地要自己帮他保密；还有弗里恩和自己下棋，因为老是输给自己所以心有不甘，特意准备了一条鼻涕虫来吓自己以便赢得比赛；甚至于很多年后，当他已经成为杀手灰影后，隔着破碎的玻璃窗，对自己冷冷投来的我的目标是白樱恋歌……以及威尔顿的鸡尾酒俱乐部重逢时，他一如既往地救下了与任务无关的小姑娘，并且和自己联手，毁掉了这个瑞德一手打造的违禁药品中转站……一桩桩一件件，即使已经只能通过纸笔来回忆，却依然能让他在想到的一瞬间涩然又欢喜。
所以，怎么可以失去呢？
这样珍贵的人。
所以，他逼自己下了一个决定。
六
“没想到苹果联邦也有这么雄伟壮观的瀑布啊。”一切都与当年一样，他们如期来到了大峡谷，如期看到了杰克逊逃遁离开的瀑布，也一样，听到了弗里恩熟悉的感叹。
然而这一次的奥兰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满心冲动的傻小子了——他有条不紊地分配着追踪任务，分派着和他一起跳下瀑布面对杰克逊的成员，并在最后严正拒绝了弗里恩和他一起前去的要求。
“为什么？我说过我精神很好，足够撑得起这个任务的！”弗里恩果然很不满，自己话音一落就飞快提出了反对意见，“而且这么刺激的任务，你怎么可以少得了我！”
“抱歉，但是这不仅仅因为精神。”奥兰多努力撑住冷肃表情，前生弗里恩兴冲冲前去血淋淋而回的脸和现在虽然满是愤愤却至少鲜活的脸来回变幻，终于，逼着他下了最后的决心，“我认为，你的性格过于跳脱，并不适合这样需要绝对配合的任务。我不能因为照顾你的情绪，而置所有人的安危于不顾。”
难得听到奥兰多说这么不客气的话，而且对象还是自己，弗里恩一时也有些愣怔了，好在他还维持着基本的理智，或者说，对奥兰多绝对的信任，这么一个飞扬任性的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翻脸，而是认真地担心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休息一下调节一下情绪，听得奥兰多心头狠狠一涩。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要他们跳下瀑布发现杰克逊，很快就会被杰克逊的手下反杀，然后在毒雾弹的攻击下无能为力看着弗里恩替自己死去。
他又怎么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所以，他不得不继续冷厉，继续无情，直到弗里恩彻底被他刺伤，直到他也拒绝陪自己去送死。
只要他还活着，对自己是爱是恨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在这一次，老天总算眷顾了他，在他不顾一切甚至近乎疯狂的言语刺激下，弗里恩终于失望放弃了陪自己下去找杰克逊，连带着好几个一向跟自己关系很好的伙伴，也因为失望于自己得到权利后的丑恶嘴脸选择了放弃自己跟随弗里恩——对此，他没有任何怨念而只有无尽的感激。
如果可以，他甚至巴不得只有自己下去和他们同归于尽。
但是，经历过一次失去的奥兰多已经不会那么冲动了，即使知道自己已失人心，他还是强行带了至少能保证自己不败的人下了瀑布。
而后，一切发展就和过去一样了。
他们成功找到昏迷的杰克逊，并在以为胜利的一瞬被杰克逊的手下包围开始苦战，奥兰多甚至还凭着多年后身为不朽荣耀的经验以另类的形式提醒了队友们毒雾弹的存在，尽可能地减少了毒雾弹的影响，并延续着上一世杀死杰克逊的方式，依然用弗里恩的电磁炮伞结果了毒蛇。
看上去，是一场很完美的胜利。
而那时候的奥兰多，也确实以为自己真的改变了历史。
可是，当他掀开毒蛇的面罩准备将他带回去交差的时候，他全身的血都冷了——那面罩下的人，不是毒蛇！
七
在上次任务时他曾经见过真正的毒蛇，所以能够笃定现在死去的这个不是毒蛇，然而也正是这个笃定，让他再度陷入了绝望——如果出现在这里的是假毒蛇，那么真毒蛇又会出现在哪里呢？
他已经知道军方得到了核16图纸，并派了个替身来牵绊自己……就证明，他真人已经出现在了岸上吧……
而他太过笃定毒蛇会出现在瀑布之下，留给弗里恩他们的人手实在太少了……
以毒蛇那么无孔不入的性子，他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军方必须遵守规则，可他们却不用，所以，根本不会介意用这几个军校生的性命交换来图纸……退一步说，就算不能换到图纸，起码也能在失败后杀了他们为自己的部下报仇，怎么，也不算太吃亏。
而有了方才的巨响，毒蛇一定已经猜到，他的替身失败了……
那么，作为人质的弗里恩他们还能有好下场吗？
奥兰多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跌跌撞撞地跟着来支援的军队回到岸上，上岸一瞬间便险些腿一软彻底倒下去，最终还是凭着一遍一遍的自我催眠才勉强撑住了不倒下——自己已经回来了，自己已经改变了，所以弗里恩一定不会再是那样的结局了……
可惜，这世上有很多事，并不是心诚则灵的。
奥兰多一眼在纷繁的人群中看到弗里恩熟悉的脸，以及，他心口更为熟悉的毒镖。
弗里恩其实已经不能撑住坐了，然而，为了让奥兰多一回来就能看到自己，他还是强撑着起了身，给了奥兰多一个一如既往的笑。
“为什么？”
奥兰多几近茫然地看着那个重来一次却依旧挥之不去的毒镖，连崩溃都已经没有力气了。
为什么？
明明我已经回来了却还是无力改变？
为什么？
明明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了还是不能改变？
奥兰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问谁了，而弗里恩却以为这是在问自己，强行撑出一个温柔的笑，开口安慰起了他——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离去，会让奥兰多这么绝望，甚至几乎失去了灵魂。
可这，是不行的。
他还要活很久，也还要活很好，怎么能这样就失去一切信心呢？
“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不对了……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态度，实在太小心翼翼了……所以我猜，你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而下瀑布之前的话更让我确定了……你是知道了什么，但不想让我陪你赴死……”
奥兰多顺着弗里恩的话茫茫然抬头，眼底间泪也没有了。
而弗里恩看到这样的他，也只能继续叹气:“我拗不过你，只能留在岸上……可是我放心不下……你这个人一旦下了决心便不会再改变……我怕我会失去你，所以偷偷跟在了后面……正好遇到了真正的毒蛇……”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而奥兰多已经懂了。
所以，他在奥兰多以命换命的时候，真正地以命换命了。
八
“其实……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最后的最后，弗里恩如是说。
而这句话，作为弗里恩留给奥兰多的最后一句话，也彻底昭告了奥兰多的失败。
是的，彻头彻尾的失败。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修改了命运吧，原本只中了毒蛇一镖的弗里恩，这一次，变成了与毒蛇殊死搏斗，直到最后才借那枚毒镖解脱。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奥兰多却说不出下面的话了。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为什么镜子在穿越时空前会问他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自然是如果能重来一次，你最想改变的是什么？
他当时毫不犹豫地回答改变弗里恩的结局。
却因为终于能够改变过去的欢喜而忽略了镜子的第二个问题:
如果重来一次的代价很大，大到甚至让你无法承受，你还会选择重来吗？
当时的他，并不懂这一问是什么意思，而当他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次的弗里恩，依然没有撑过去，而且这一次，因为和毒蛇的交手，他连成为灰影的可能也没有了——就连实验，也不会要一具支离破碎的身体了。
这一次，他是彻底失去他了。
奥兰多最终也没有出席弗里恩的葬礼，人人都说那是因为他决策失误无颜面对惨死的弗里恩，所以宁愿逃避。
然而，这一切，对于奥兰多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他潜入了供奉那面古镜的地方，以血为祭，祈求这来自神的力量，再给他一次回去的机会，为此，他仍然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而这一次，他不再奢求改变，不再奢求重来。
只求守住仅存的现在。
而他，到底有没有成功呢？
就只有神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故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