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有礼》一泓月

44、菊花vs油菜花

　　陈皎出院门在于婆子滴水不漏的神情下，坐上了轿子。她掀开帘子回望着座看起来辉煌漂亮的花苑，一位白衣青年和一位携着箱箧少年郎从侧门进去。

　　她放下轿帘时于一双清冷微诧的黑眸对上，她粉面露笑，轻抚鬓侧流发，回首轿中。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苦苦哀求，求人求天的弱女子。

　　不，她一直不是。陈皎低笑。

　　且说陈皎回到家后，显示就命人把于婆子绑了，自己沐浴更衣后才出来见她。

　　于婆子一把年纪，黑乌乌的髻一挣扎散出银丝。

　　“于妈妈，我是待你不薄啊！”陈皎坐在正座，眼眸冷若寒冰，却仍笑语盈盈，“周公子都跟我说了。”

　　“只是为那点事儿你就背主弃德。”宽大的袖袍甩落落茶盏，滚烫的热水浇到于婆子脚边。

　　她以为周丙生什么都给陈皎说了，包括自己的事。想着陈氏素来心软仁善，她未语泪先两行：“老奴那不争气的侄子，闲手好赌，老奴实在没法……”

　　“你们几人都听到了？”陈皎问问服侍的下人。她们脸色不好，纷纷点头。这于妈妈怎的那么大胆。

　　“素纤你写好没？”

　　素纤恭敬道：“夫人写好。”

　　“那就叫到她按手印吧。”陈皎冷呵呵道，“我赵府可养不起这般刁奴。”

　　杀鸡儆猴，肃整自己内院。不过陈皎并未将此事告诉赵钰，也并未立刻处理于婆子，而是将她关在家中柴房，除了不能出去。每日两餐都供着。

　　她也不出门，任凭周丙生穿耳挠腮也见不着人。就算出去，也是丫鬟小厮一溜儿走官道，从不单身去偏僻处。周丙生看着摸不着霎急了眼。

　　偏偏陈皎还时不时让人送口信叫他等待。

　　这一熬，酷暑就过了，天气渐渐转凉，也到乡试下场的日子了。

　　陈皎给赵钰的考篮里塞上软面食茶饮。“这个天了，几天应该搁得住。”陈皎为他整理好衣服，“叔叔此番下场，放稳心态，不论事成与否都无碍的。”

　　古代很多人终其一生都考不上秀才。

　　赵钰叫她放心，步态从容的坐上马车走了。

　　“竹青你在考栏外守着少爷。”赵钰若是今年就中了举人，就更利于她整弄周丙生。

　　她坐在赵钰的书房里，看医书。自从到庐州府后，书房里的医书典籍变得多了。她隐约觉得和自己有关。

　　赵钰前世今生也算大半时间都在和科举打交道，考试流程聊于胸中。这次四书经义八股诰表策问都不是问题，倒是一道不轻不重的作诗题，他觉有几分意思。

　　“黄花如散金”

　　倒是新鲜。

　　三场考了九天九夜。赵钰出来的时候也不免胡子拉碴，身上有轻度异味。比起以前昏死场门，精神好的多。

　　一双温软腻滑的手扶住自己：“叔叔辛苦，先上马车喝杯姜茶。家里已准备好热水为你沐浴更衣。”

　　他这九天九夜的憋困，都因着这句话松快了。他强忍住心中不适，回到宅子沐浴更衣完才入睡的。就算是个铁人九天九夜，熬在一角，厕所公用，饮食冷着也受不住。

　　第二天许氏两兄弟和一些秀才就来找赵钰。

　　他们虽然清减了，但是洗净换衣，又歇了一碗，精神还不错。

　　几人都对了破题之意。又道今年的主考官之一就是安徽布政使李清河。

　　他是唯一没担过此任的主考官，他科举久远，巴拉着才找到他几篇文章。遣词造句却出乎人意料的有些华丽。

　　许德叹了口气：“孟老在南雍任礼部尚书，且人德高望重。他的文章甚是好找。”

　　一人又道：“这两人的文章找是找到了，一人素雅一人华丽。若真是相佐，咱们夹杂中间该如何是好。”

　　一席话，这些书生大多保佑自己的文章是孟尚书批阅，他们的文章风格大多秉承时下的素淡朴实风。被李清河改了，可不就是撞到枪口上。

　　跟着许德来打酱油的许乐出声道：“玉合，我看你倒是没怎么出声。考得如何？”

　　众人被这么一打岔，还想真是这个理。赵钰为东道主，一直招待茶酒水，却没听他说什么话。

　　赵钰放下手里的天青色茶盏，摇摇头：“我觉得大家不必慌张。李大人虽然文风华丽，却也不排斥素雅之风。这毕竟是科场主流，大家不必慌张。”

　　前世李清河写过漕运弊端，让他有些映像。听手下人说他为人做事虽然利索但为人温和，在安徽官场人缘极好，是以写出了这种文章后，被人弹劾，又有地方御史和许多官员维护。

　　被引以为清流派。

　　以他的个性是不会因文风问题而剔落他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赵钰自己的文章是取两者中间，清丽实用，又可看出文才。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在座的人都松了口气，想想传言中李清河的性格，他应该不会过多为难安徽子弟。一人面白眼细，企图让已经轻松的气氛活跃起来：“不知各位，道诗题——黄花如散金。做什么？”

　　“自然是咏菊？”

　　“那大家都念念，咱们评评高低？”那白面书生开玩笑道。

　　考试完后，大家都一惊一乍，现如今终于放轻松下来了。都起了比较之心。考场应试之作，虽不是正常水平，却可以看一个的敏捷度。

　　大家都说完了自己的诗作。

　　赵钰缓缓吟诵：“夜来春雨润垂杨，春水新生不满塘。日暮平原风过处，菜花香杂豆花香。”

　　“清新朗口，玉合还有诗才呀！”许乐赶快夸赞道。

　　许德却皱眉：“不对，玉合你这诗写得不是菊花呀？”

　　众人皆疑，赵钰竟审错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