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有礼》一泓月

41、锦衣日行

　　程媛皱眉，大声呵斥：“你这狂徒，怎的这么无礼。我家嫂嫂可是你能轻薄的？”

　　当即那儒生白面皮瞬间通红，手颤抖起来，他嗫嚅道：“小生……小生不知是……”他不知道她已为人妇。

　　这少年文文弱弱看着才十四五的样子，被美色所诱，情窦初开很是正常。陈皎自从到卫朝在感情上受挫了，还是第一个人这么明显的对她表达情意。

　　她抿了抿嘴，露出浅浅的微笑，尽想象美好的事物，把自己纯洁的美丽的模样留下。纵是没有可能也想有一段美好的相逢：“表妹，这位公子不知缘由，也怨不得他。”

　　小儒生走了脚步好像有些虚浮，松软的黄褐色泥土上飘浮一朵芳草。

　　“嫂嫂你长得这么漂亮，得让大哥整日跟着你才行。”程媛看那背影啐了口，“省的一些无礼的人凑上来。”

　　程媛听到自己身边美丽华彩四溢的女子，淡淡说：“他已经不在了。”赵大郎要是在，她肯定没现在的自由，一看家庭环境就很可能是妈宝男。

　　程媛呆愣住。

　　“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很好。”陈皎转转裙子，飘然起飞，“开心时看几本游记赏赏花，不开心时做件衣服，看着好看的衣服也就开心了。”其实自从到庐州府，她就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程媛从惊讶里回过神，又转到另一个惊讶里：“嫂嫂你身上的衣服是自己做得？”

　　陈皎弯了弯眸眼，她今天的目的算是要达成了，笑意越发浓郁，道：“我女红还没那好。不过是家里开了间绣铺。我指导绣娘裁几身好看的衣服罢了。”

　　“赵嫂嫂真是玲珑心肝。”程媛赞叹，手不禁抚上裙褶，在夕阳下光滑熠熠如烟似霞，“我见过的几十年的老裁缝，制衣都没你指导的好。”

　　“赵嫂嫂你能不能给我做一套。”程媛又急忙补充道，“我给钱。”

　　“好妹妹，咱们这样的亲。一套衣服我还能收你钱不成？”陈皎笑眯眯道，“你若穿得舒服，多给其他姐妹说道说道。”

　　倘若自己也穿上如此漂亮的衣服，表哥许是会多看她几眼。想到此，程媛心里充满甜蜜，连点了好几个头。

　　“嫂嫂你的衣铺叫什么名字啊？”

　　她因为衣铺没什么起色，名字就随意取了“赵氏铺”。陈皎沉吟片刻：“锦衣日行。”美丽曝于阳光下才绚丽，锦衣夜行，又什么人见着你的美。美合该光明正大展于青天白日。

　　程媛拍手道：“真真有意思！”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各自的下人来寻，程媛才依依不舍的和她分别。

　　收拾完杂七杂八的物什后，赵钰一行人回了府。陈皎纤细的身影入垂花门，乌发流肩，隔着朦胧的碧影朱红与赵钰话声道别。

　　赵钰直直站在那儿，炽热失落之感交织他心头。他直觉有言语脱出，见她侧首回顾，又不知说什么了，最后道：“玩得尽兴吗？”

　　他又懊恼这话不对头，原是带人去看龙舟，结果自己与友人交谈顾不及她。

　　那边清脆利落：“很开心。”

　　他那种飘浮的心情因着这句话变得稳落。

　　芋子走在陈皎身边，叽喳道：“夫人，二少爷对您可真体贴。”

　　“长嫂如母，玉合那样的人品怎么会不敬重我。”陈皎嘴角微翘，她可是花了大功夫讨好赵钰，关心他吃住行冷暖穿着是否舒心，物质和精神两方面都以他为先。自己对自己都没这么体贴仔细。不枉费她的一番努力啊。

　　于婆子心里却别扭了下，总觉得奇怪。

　　陈皎接了程媛的单子后，花费大量精力构思花纹图样，几个绣娘原四五天就能做完一套衣服，硬是多一半时间才做完的这一套。

　　成衣之后，以钱绣娘为首，几人都隐晦提出，这下身是不是做得太艳了。陈皎抚摸火红的十二褶裙，她和其他衣坊要不同才能异军突起，成为那匹黑马。

　　卫朝崇尚高风亮节的品德，以致影响了文化和生活，人们的衣物和饰品都是以素雅端庄为主。

　　她现在不至于反其道而行，背离主文化，但是稍稍改动下还是必要的。莲花洁雅秀净如同君子，牡丹雍容艳丽，又为何不能恣肆天下？

　　五月末，程媛穿着她设计的衣裙，举办了一场茶会。红艳雅致的魏紫长裙，仿若澄塘映霞，瑰丽绚烂，素白的红纹上襦才稍稍压制裙子的艳美。

　　裙子的主人灿若骄阳，硬生生凭添了三分姿色。

　　加之陈皎在端午节那身飘然端雅的衣裙，锦衣日行坊终于打开了在庐州府的市场。

　　陈皎咬着被掰断的毛笔头，苦思灵感却再也不焦虑。她为赵府是货真价实的添了进项，她也终于可以立在这里说话了。

　　“叔叔的字好，为我写招牌，做成牌匾也增添文风。”陈皎特地找赵钰写字，也是有小心思提醒他，她不是无用吃白饭的人。

　　世上再妥帖的照料攀附别人，也不及有价值能给人带来利益可靠。伺候人的活谁都能干，挣钱的活不是谁都能做得了的。

　　赵钰着一身青色滚边皂袍，整个人一天天犹如古玉沉水，静照其华，内敛锋锐。

　　但他手下瘦硬方正字体，勾折间偶泄寒松翠竹的矜傲，仍见其芒。

　　“很厉害了。”一个小姑娘能在短短时间内打入，壁垒固定的庐州衣坊，有陶公经商的天赋。

　　赵钰写完后搁笔抬首，旁边的人玉手撑着脑袋，双眸亮晶晶地望着他。好似夜晚天幕镶嵌的星星，璀璨而明亮。

　　“叔叔日后若是交际，可叫你朋友的女眷予我招待。”赵钰是个秀才，还相貌俊秀谈吐气质不凡，在庐州府的文人圈里多有名气。

　　庐州府的秀才大多都是当地贵绅官宦的子弟，与他们相关的女眷就是陈皎定位的上层顾客。

　　既有平价就有高价。

　　赵钰活了两辈子，稍稍就猜透她的心思，懂得利用身边的人和。陈氏有不输男子的灵敏和聪慧。

　　陈皎晚上回院子溪水休息时，梳妆台上多了一只锦绣长盒。她缓缓推盒打开，一支浑身碧玉通透萧，玉质水润沉静。

　　看着就是上乘的货色，令人十分喜爱。

　　那是谁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