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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决裂前夕 ...

  •   这老狐狸在熙澜手上吃过两次大亏,明面上是由熙澜一己之力造成,实则为燕倾亲自动手,两人一明一暗配合默契,总是将丞相党羽打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可惜的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知道皇帝背后必有人相帮,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是谁。一直以来,那燕国质子都是他的重点怀疑对象,从他来大齐的那一年起自己就对他严密监视,直到今日也未尝放松。在他自己看来,此子有一定能力却也有限,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肯让其以质子身份住进皇宫,再由他从中挑拨,让皇帝一派和燕倾不仅无法达成合作,还互相消耗力量,以此从中得利。
      后来他的计策明显奏效了,先帝和长公主先后死去,那傀儡小皇帝只能靠于孟连等几个老家伙勉强护着,才没能被他控制。不过这也没什么,那时他有着绝对的优势,独揽大权也是迟早。可就在那时,一件极不寻常的小事让局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江圣阳竟然请动了其长子做小皇帝的贴身侍卫。
      江城歌是何许人也?在朝中藉藉无名,在江湖上却超然的存在。其背后的墨家向来不参与朝廷纷争,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上立场也独树一帜,主张兼相爱交相利,墨老爷子怎会允许他星辰宗的少宗主卷进这里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派青钧多方查探,却没能查出任何结果。就连他的亲孙女入了后宫也如泥牛入海,她和她三叔背着他联合起来对付小皇帝也被残酷镇压,看起来像于孟连那老毒物的手段却比之更为彻底。那是头一次,他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皇帝背后有一股看不见的强大势力盘踞,他想查清却根本无从查起。不得已,他只好盯起了刚进入自己视野的墨家。
      再后来,他发觉皇帝变化很大,变得冷漠且喜怒不形于色,就连斥责百官也是故意生气给人看的。不过是十四岁的黄口小儿,行事却突然凌厉起来,态度也变得强硬,手段更是不按常理出牌。他懊恼自己之前太过忽视这小子,扳回一局以后,他很快就受到了第一轮强有力的报复,同上次一样,开始得毫无预兆,绞杀得他无从还手、断绝掉他手下人的一切生机。
      这到底是谁干的?
      墨家、于孟连、燕国质子,甚至三年来他只见过一次的胡苏,都成为他怀疑的目标,可没等他查出是谁,皇帝竟然提出要开恩科。
      釜底抽薪、另起炉灶,这是真正的阳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根本无法拒绝。拒绝不了那就阻拦,可没想到他的每一道手段都被无形化解,又是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然后,又断他一臂,摧枯拉朽,雷霆万钧。
      贺兰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是杀意,“所以,你必须让皇帝同意你随军。如今国内兵力空虚,他却看起来颇有底气,定是那背后的势力在为他撑腰。这次,他不得不现身了。”
      贺兰青钧抬起漆黑的双眼认真地看着他的祖父,瞳孔里倒映着坚毅的烛光:“孙儿明白。”
      “啪!”
      尖锐的碎瓷片满地旋转乱飞,胡苏气得脸色铁青暴跳如雷:“不准让他随军出征!”
      站在旁边的熙澜顿时打了一哆嗦,眼睛下意识地看向燕倾,像极了犯事后向人求救的小孩儿。燕倾无奈地摇摇头,这时不让他发泄完难道要让他憋着么?只有等师叔气过了才好谈正事啊。
      “小澜,你听见了没有?不准带那个孽畜随军出征!像这等草菅人命的畜生,上了战场岂不是要害死更多人!我当初就不应该只是将他逐出师门,我就该宰了他!”胡苏是真的暴怒了。熙澜既有点害怕又看得咋舌,贺兰青钧当初到底干了什么草菅人命的事,让师父恨不得杀了他?
      “师父……”
      “贺兰闳居然还敢提随军,孽畜!无耻之尤!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胡苏看来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面对着此时明显不理智的师父,熙澜只好赶紧应下他的要求,然后目送燕倾哄着师父进了舞阳宫。师父她是招架不来了,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先撤吧,重华宫也有自己的烂摊子要收拾呢。
      她一路心情沉重地回到重华宫,推门进去,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等在里面的于孟连。他抬起阴沉的眼睛盯住了熙澜,嘶哑着嗓子道:“你来了……”
      青天白日的,熙澜看着他的眼神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她沉默地走到圆桌前坐下,不想开口,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垂着眼帘等待了许久,忽然听他质问道:“你这次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这场战事已经打了太久,也该有个了结了。贺兰闳这边把他压制到如此地步,正好能腾出手来收拾西祁。”熙澜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听得出斟酌,“破了的口子不能一直不补啊。”
      “既然心里有这么好的计划,那为何不与我商量就做了决定?”于孟连显然觉得她说的不够,阴沉的眼角闪着锐利的光。
      “朕是皇帝,而你,只是一个太监。”熙澜抬起淡漠的双眼看他,心里仅有的一点点畏惧也在慢慢消失:“朕说过,皇族作出的每一个重要决定,都要出自朕的意志。虽然之前有相当一部分决定权在你手中,但你如今也该学着回归自己原本的身份,守着自己的本分。一个太监,有权利过问皇帝的决定吗?”
      于孟连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想过她会解释、会狡辩、甚至会欺骗,他甚至都想出了反驳她的话;却没有想到熙澜这次会直接剥夺他的权力,否定他的资格。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看看四周,才发现那些原属于他的势力不知何时到了别人手里。
      他的眼里闪过奇异的悲哀,锐利的眼神被浑浊侵蚀:“那好,那我以一个大齐子民的身份询问陛下,亲征的兵力从何而来?”
      “如今这个情况,朕不可能抽调多少兵力应战,要想以少胜多,靠的只有天时地利以及优良战术。这一点,朕已经跟卢尚彦确认过了。”熙澜一片波澜不惊。
      “陛下,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吗?若没有燕国那个质子的暗助,你怎敢亲自到战场上去?”于孟连却是再也不信她,“我还真是小看你们了!”
      熙澜毫无情绪地看着他,“你哪里看见他帮忙了。朕完全可以靠自己,你不信么?”
      于孟连阴狠地盯住她,“你以为我会信?”
      熙澜懒怠地扯动嘴角笑了笑,一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往外走:“你不肯信,那就再没有谈的必要。这些天你也累了,最近,就不要再出来走动了。”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于孟连攥紧的双拳放开又收紧。他的眼里,充满了在做出某种重大决定前的犹豫挣扎。
      你和他之间,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熙澜走出重华宫主殿,江城歌迎了上来,“陛下,如您所想,贺兰青钧请您出宫一叙。”
      熙澜疲惫地笑了笑,抬头看看今天的日头,时间还早。她随意地一摆手,“便服和马车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您……”
      “衣裳在马车上换。滑竿儿在哪里?”
      江城歌一招手,从斜侧小道走出几个抬着滑竿儿的宫人。熙澜二话没说坐上去,一行人便迅速向宫门而去。抬手按了按眉心,这么连轴转地忙活,她还是趁机打个盹吧。
      到了宫门口换上马车,那些宫人们退下,只有江城歌和车夫继续跟着走了。一刻钟之后,马车停在了一家酒楼外面。
      与她之前去过的那些酒楼不同,这家酒楼很华丽,甚至称得上是富丽堂皇,浮华奢靡之气很重。朝廷经历了两次清洗,帝京却仍有这样的地方存在,这个认知让熙澜不由得眸色一深。
      被殷勤的侍者带到了一个包厢门口,熙澜敲了敲门,里面响起贺兰青钧温润的声音:“请进。”
      熙澜幅度很小地撇撇嘴,推门走了进去。包厢里只有贺兰青钧一人,桌上菜肴齐备,酒也已经斟好。贺兰青钧走上前来无声地向她行了礼,又站起来做出请的手势:“二位,请。”
      他给熙澜和江城歌都安排了座位。三人甫一落座,贺兰青钧就问熙澜,“您知道我今日为什么在这家酒楼宴请您吗?”
      熙澜有些不适应他突然的恭敬,“为什么?”
      “这个地方由来已久,十一年前,我经常和家里的兄弟来这里。也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师父。”贺兰青钧端起酒杯小啜一口,又请她也来一杯,熙澜眉头微皱,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看着熙澜的动作轻笑一声,“你们也许知道,我在家里的位置比较特殊。祖父对长兄寄予厚望,觉得他人品端方,与人为善,祖父百年之后能继承家业的也必定是他。因为他,长房也是祖父最为看重的,孩子也是最受宠的。”
      熙澜漫不经心地夹起一块鹿肉,又听他接着说道:“可另外两房就不能理解了。有质疑就会有反抗,连带着会有家族内斗。三房空有野心翻不出什么浪花,但家父家母却是个威胁。所以,我从小就被祖父带到了身边亲自教导。”
      江城歌突然停了筷子,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地问了一句,“教导什么?”
      贺兰青钧笑了,笑容很淡:“教导我成为祖父和长兄最好的帮手。”

  • 作者有话要说:  [注:燕倾→胡苏→墨老宗主→江城歌→?还差一个人,就可以形成事件的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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