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妻》潭禹轩

2、体检

　　温热而有些乳浊的液体包裹着肖恩雅的身体，让她觉得周身舒服而又甚是迷幻。她似还是她，却又已不是她了。自少她的身体与年纪都已成熟，长发绾就，穿着一身优雅长裙。

　　那裙子V领修身，雕刻出她成熟的玲珑曲线；阔摆长尾，在水中飘若游仙。向来只穿着松垮校服和休闲装的肖恩雅，不敢相信那女人就是自己。她太过娴静美丽、优雅动人，仿若沉睡于水中的女神，美好的不可方物。

　　可那液体的温润触感太过真实，她仿若就是那悬浸于水中的女子，双眼沉闭，生无气息．．．．．．

　　——生无气息？！

　　活人若浸于液体中，口鼻处如何会没有气泡冒出？除非是．．．．．．

　　——活人标本！

　　细思及此，肖恩雅忽得从梦中惊坐而起。她心有余悸地眨了眨眼、咽了口唾沫，再回忆起刚才那个荒唐的梦，不由得就舔嘴咂舌。

　　——有没有搞错？好不容易梦见自己变成了女神，还TM被人做成标本了！

　　肖恩雅转眼去看闹钟，但见还差一分钟才到她该起床的点儿，便又仰身躺回了床上。作为一个还在发育又因繁重课业而严重缺乏睡眠的高中生，她一向是秉承着“多躺一分是一分”的理念，从不会浪费一分一秒。

　　“叮．．．．．．叮．．．．．．叮．．．．．．”

　　刚刚闭上眼的肖恩雅，但听闹铃大响，无奈的又睁开了眼。她一边按掉闹铃，一边回想着自己梦中女神那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不由得便掀开被子去瞧自己的胸部。

　　肖恩雅：“．．．．．．”
　　——嗯，看来昨晚睡得还不够好，都没有再变大一点。

　　“你从哪里听的，睡饱了胸部会变大？”

　　几个小时后，肖恩雅手里拿着体检表，和顾晓萤在市体检中心排队等待体检的时候，顾晓萤如此问她。

　　“小孩子只有在睡觉的时候，身体才会发育，这是有科学研究证明的。”肖恩雅煞有介事地说道：“这个道理自然也能应用到青春期啊！”

　　顾晓萤习惯性地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目露疑色。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想起了悉悉索索的议论声来。肖恩雅往那引起议论的方向瞧去，但见到一个没有穿校服的男生。那男生背对着她们，正双臂环胸坐在一个Ｔ型的便携伸缩高凳上，引得周围排队的同学一阵羡慕。

　　今天三个高中的学生同时来体检中心进行体检，人山人海，谁都不知道要排到何时才能轮到自己。如今是个个腰酸腿痛，又烦又躁。此时但见有人竟带了便携凳子来，自然是各种羡慕了。

　　——“他是外校的学生吗？”
　　——“一定是的！我们学校的只要不穿校服，都会被赶回家的。”
　　——“好想要他的便携凳来坐坐，小腿肚要酸死了！”

　　肖恩雅听着旁人的议论，正新奇地瞧着那男生的伸缩凳，却忽然见他扭头往自己这边看来，她一时就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糟糕，他不会以为我是花痴，一直在偷看他吧？”

　　这般想来，肖恩雅愈发心慌起来。

　　“恩雅、恩雅！”顾晓萤忽然拽着她的袖子低声说道：“他过来了！”

　　“啊？”

　　肖恩雅赶紧抬头去瞧，但见他果然是往她的方向来，立时便红了脸。

　　——完了完了，看来他真是误会了。

　　“肖恩雅？”男生刚来到她面前站定，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她抬眼瞧着男生那清爽的脸庞，有些难为情地问道。

　　男生指了指她手中的体检表，说道：“上面写着呢！”

　　肖恩雅低头去瞧，才发现是她自己把体检表拿反了，个人信息那一页露在外面，倒是一目了然。最可耻的是，不仅是名字一目了然，就连体重和三围都暴露无遗了。

　　她赶紧把体检表反过来，捂在胸口。

　　然后她才清“咳”一声，用尽量没有那么惊慌失措的嗓音问道：“你，你有什么事吗？”

　　男生见了她这个模样，微微一笑，眸光中透出星点极不合时宜的宠溺的温柔。

　　他将一直提在手中的伸缩凳递向她，道：“帮我保管一下。”

　　“诶？”

　　男生没有理会她诧异的表情，将伸缩凳塞到她的手中，便转身离去了。

　　肖恩雅看着自己手中的伸缩凳正发呆，但听顾晓萤的声音靠近了说道：“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诶？！”

　　肖恩雅无辜地眨了眨眼，慌张地瞧了瞧周围投来的充满质疑的目光，赶紧说道：“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他、他怎么会．．．．．．”

　　“你不认识他，可他万一早就认识你呢？”顾晓萤打趣道。

　　肖恩雅正窘迫的不知该如何回应时，但见曾高奇远远的正往这边来。

　　她赶紧就势说道：“快别说了，曾老师来了！”

　　谁知，一旁的贾珍听到了，张口就讽刺起来，“是呀是呀！快别说了，这要叫曾老师知道你还勾引了别人，可是不好收场了。”

　　“贾珍！”肖恩雅还没反应过来，顾晓萤就站了出去质问道：“你瞎说什么呢？！”

　　“我瞎说？”贾珍冷笑着，一边用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肖恩雅，一边阴阳怪气的对顾晓萤说：“好好的选择题，她非答成简答题，不就是想在曾老师面前表现吗！只是曾老师还没阅卷，试卷就都被水晕糊了，某人想要表现却扑了个空！”

　　“你胡说！恩雅才不是这样的！”

　　顾晓萤气不打一处来，扶着眼镜，一时却想不到该如何反驳，只能词穷地说她胡说。

　　肖恩雅拽了拽顾晓萤的胳膊，倒是劝她消起气来，“一个‘对人不对事’的小人，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气成这样。”

　　“肖恩雅！你说谁是小人呢！”贾珍厉声道。

　　“谁是小人我就说谁咯！”肖恩雅毫不示弱，张口便道：“你说我是为了在老师面前表现，若我只是为个人表现，何必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自己的答题想法说出来？我不过与你就题论题，希望全班同学听了都能受益，你却只认为我抢了你的风头，让你没了面子，还没完没了拿此事编排，你不是小人谁是小人？！”

　　被肖恩雅这样一反驳，贾珍只道出个“你”字来，便再说不出什么。可肖恩雅这边，却还未说完。

　　“我刚得了个伸缩凳，你便急不可耐地发难。怕不是小人之心蠢蠢欲动，嫉妒我有凳子能歇歇脚了吧！”

　　贾珍见说不过她，气得左顾右盼想要寻外援，可众人瞧她的眼神都有些为难，倒叫她慌起了神来。

　　她转眼见曾高奇走近了，赶紧指着肖恩雅手里的便携凳大声举报道：“曾老师，肖恩雅她未经学校允许，私自带了个便携凳子来！”

　　众人：“．．．．．．”

　　“肖恩雅，可真有你的。”曾高奇来到她面前，盯着她手里那个伸缩凳说道：“想得挺周到的啊！”

　　原本还以为肖恩雅会被教训一番的贾珍见此，整个脸都绿了。

　　她赶紧又说：“曾老师，以后要是遇见这种活动，人人都学她带凳子来的话，那整个学校不都乱了？！”

　　曾高奇为难地瞧了贾珍一眼，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个，”他对肖恩雅说道：“贾珍说的也有点道理，你以后注意啊！”

　　曾高奇说着，转眼就盯上了肖恩雅的体检单，“肖恩雅，人家的体检单都两页，你的怎么就一页啊？”

　　肖恩雅这才发现，自己的体检单果然是比别人的少了一页，可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算了算了，你这个大马哈。”曾高奇说道：“你先别体检了，等我去给你找找再说吧！”

　　他说罢便急匆匆地走了。

　　“你还真是迷糊，”顾晓萤扯着肖恩雅的那页体检单说道：“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发现少了一页？一共才两页呢！”

　　肖恩雅尴尬地笑了笑。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刚才那个男生与她说话时，她还瞧了眼自己手里的体检单的，怎么愣是没发现少了一页呢？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张子豪的声音，那声音怒气冲冲地叫着她的名字。他鼻青脸肿，并没有穿校服，似刚从外面跑进来般，站在大厅中间呵斥带喘。

　　他毫不介意地当着众人的面儿，在大厅里又吼出一声“肖恩雅”来。

　　“你这个贱货！”他一边一瘸一拐地往肖恩雅这边来，一边指着她骂道：“你TMD睡了多少男人，才叫他们把我打成这样？！”

　　“你、你胡说什么！”肖恩雅慌张地瞧了一圈对她指指点点的人群，立时慌了神。

　　贾珍的造谣起码她还知道该如何反驳，可张子豪这凭空捏造出来的谣言，又配合着他的伤势，倒叫她不知该如何洗刷了。

　　贾珍见机，赶紧煽风点火道：“看来传言不假，人如其名，‘恩雅、嗯呀’最善勾引男生上床。哼！装得像个好女孩似的，原来是辆‘公交车’～”

　　肖恩雅正气得瞪着贾珍，又恨又委屈，但听不远处传来张子豪一声惨叫。她再瞧去时，张子豪已摔倒在地，抱着伤处疼得直打滚。

　　“揍你，我一人足矣。”刚刚让肖恩雅保管伸缩凳的少年，正轻摸着自己的拳头说道。

　　他说罢，转眼看向贾珍，边往那边去，边眸眼犀利地盯着她问，“才刚还有谁出言重伤？”

　　贾珍立时脸色煞白，不自觉地退了半步，想要隐匿进人群中去。可她但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又觉得若自此退缩定会丢了脸面。故而她大着胆子，就赌这男生不敢当众对女生出手，复又站了出去。

　　“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她佯装出底气十足的模样问道。

　　男生来到肖恩雅身边，一边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怀里，一边对那不远不近的贾珍说道：“我是她男友，周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