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唯一性》死去的作者

5、第 5 章

　　张沂南坐在花园的凉亭里，透过一丛郁郁葱葱的绣球，在球状花序之间，金云柯的身影隐约可见。小孩在练一些基本功，毫无招式可言。

　　他也教不了对方什么，他练的都是些不能外传的东西。他思绪渐远，在想，他帮林清昼管小孩，反倒和林清昼的关系更为疏远了。

　　林清昼有些变了。十一年前，赤水门试炼一战，他俩初相识，争得两败俱伤。上山登顶不知还要跟多少人过招，若是在半途就伤痕累累，恐怕连活下去都不能保证。既然实力相当，他们不得不停战，甚至暂时结成同盟。

　　张沂南说：“第一名只有一人，到时兵刃相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你当第一名，我当第二名不就好了？”

　　“这世间哪有不想独占鳌头的。”

　　林清昼的脸上泛起一个柔和的笑容：“我想，但你比我更想，那第二也可以。”

　　他因这句话，曾想把林清昼当成自己的左膀右臂，与之“共谋大事”。但林清昼见识过一次他的残忍一面，便不再亲近他。两人终沦为泛泛之交，要不是林清昼还贪他一口茶，怕是见都难以见到。最近，连茶都不来喝了。

　　正值未时，地面炙烤得很，张沂南往杯中清水里放入冰块和酸梅，唤金云柯来喝。

　　金云柯进了凉亭，没坐下，抬起杯子向他道谢。

　　张沂南问：“我是面容可怖还是对你严苛过头，你这么怕我？”

　　“我不怕你。”金云柯经此一事，变得从容不迫了一些，“只是怕惹风言。”

　　“你跟在我身边，不会被传那些事情。”

　　“你知是谁在传？”

　　张沂南抬头，提点他：“重要的不是谁在传，而是为何会传。”

　　“为何？”

　　“他们嫉恨你。”张沂南站起来，看向林清昼所住宅院方向，“他挑选徒弟看起来随意，却又仅一二人而已。同在赤水门中，唯有他的徒弟可得庇护，凭什么？”

　　“善待自己的徒弟，不是应该的吗？”

　　“可你还不是，你脸上还没溅过试炼的血，你得来的一切，都越过了这个重要的步骤，因而显得不公平。”他回头微笑，如谦谦君子，“是他的所作所为，把你推向了遭人嫉恨的刀口，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如此看重你，你就什么都不是。”

　　金云柯捏紧了杯子。

　　“而他很容易放弃一个人。”

　　话音刚落，金云柯就冲了出去，酸梅洒了一地，冰块迅速消融。

　　“可惜了。”张沂南盯着冰块，认真而遗憾地说道。

　　金云柯跑去林清昼的窗下坐着，太阳蹉跌而下，日光渐褪。林清昼没有开过窗，直到天完全暗下，他看见洛出云进了门，里面才有了光亮。

　　他站起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往回走。

　　此刻，林清昼正牵马前行，寻找今晚的住所。康城路远，悄悄出门又不能骑走快马，他身旁跟着的这位，已经在颐养天年的状态里过了很久了，想疾驰都力不从心。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他一早就出来，也是为了留充足的时间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久久不见人烟，他找了处平坦之地席地而坐。突然地面剧烈摇晃，像地震一样，远方山林之中传来声音极低的呼救声，他提剑，松开马的缰绳，御轻功前行。

　　山中树木参天，夜色浓重，林中更是一片漆黑。他凭声音辨方向，还是费了些时间才赶到。一座已经垮塌的屋子出现在他眼前，由于整体都是木质结构，主梁倒塌，似乎将屋内的人压倒在地。屋外，还有另一人在。

　　那人正在抬房梁，听到响动，抬头往林清昼的方向看去。在那一瞬间，林清昼还以为自己遇上了一头异兽。那人金色的虹膜泛着夺目的光，直直地射在他的脸上，他抬臂去遮，后又想到了什么，慢慢将手放下，取出火折子，走了过去。

　　“你把这个拿着，我来救他。”火折子一吹即燃，将对方的脸照亮，在火光之中，他的眸色暗了下来，变成浅淡的棕色。

　　林清昼挥剑，刺入房梁之中，一挑便起，零碎砖瓦，全用手刨开，见到人便立即拖了出来。那人约摸五十左右，已经昏迷，口鼻出血，看起来命不久矣。林清昼解下腰间荷包，拿出一个白瓷瓶，倒出已经磨好的荆石粉末，往老人嘴里送。

　　另一人递过水壶，跪坐下来将老人的头扶着，以方便林清昼救人。林清昼一瞥，看到他手腕间纹着一圈金龙。

　　药已喂入，在这荒山之中也找不到大夫，剩下的，就看老人抗不抗得过这一夜了。

　　林清昼拾了些枯枝碎叶，点燃以取暖。那人看一切安顿好了，起身欲走。

　　“等等，你不是这个老人的亲人吗？”

　　他知道不是，他只是想借说话的机会再让对方多留一会儿。

　　“不是，和你一样，听到响动赶来。”

　　林清昼点点头，刚想继续说下去，一点一抬之间，却已不见对方身影。

　　火光在他眼前跳跃，他渐渐垂眸，陷入沉思：“他怎么会从千丘城里出来？”

　　邓钦不是在千丘被屠城之前，从未离开过那里吗？

　　真人倒是比游戏建模要灵动不少……他越想越远，突然间想到了自己以前的同事，在设计人物形象时，他们曾有过激烈讨论。有人说邓钦生于黄金之城，不妨把头发设计成淡黄色，他坚持原著设定，认为黑发金瞳是基础元素，不能改动。

　　真是恍若隔世，他与林清昼相融，快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了。他和林清昼之间，仿佛没有谁取代了谁，也并不存在两个意识，如同一杯水倒入另一杯水之中，都溢出一些，都留着一些。宿命将人拥推向前，而他已经跟此生所爱打了第一个照面。

　　“完全不来电啊。”林清昼叹气，“感觉被命运包办了婚姻。”

　　不过，既然命运，或者说是设定好的故事线是角色无法背离的，那也自然会安排他与对方相爱，好像也犯不着去担心什么不喜欢对方的问题。

　　知悉一切的未来像被舔过的糖纸，无味而恶心，他不由得想破坏一些剧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行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