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唯一性》死去的作者

4、第 4 章

　　“听说了吗？林清昼偷学别门武功被掌门重罚了。”

　　“此话当真？”

　　“我说的怎会有假，若是因为传授他人本门武功被罚，不会有关入荆刺崖那么严重，何况金云柯都好生在外面待着呢，掌门怎会让他一人去送死？我听闻他所学之秘籍，还是被金云柯发现的。”

　　“啧啧，真是怀中暖蛇，养虎为患。”

　　“你可别这么说，这金云柯也算是立功啦。”

　　两人扫地闲聊，兴致高昂声音愈来愈大，又突然间定在原地，不能再发一言。金云柯拍了拍手上的灰，把剩下的石子抛入草丛之中，转身往荆刺崖的方向走去。

　　荆刺崖高耸入云，遍山无一处下脚之地，使用轻功，只可能是暂时之计，精疲力竭之时，整个人就会摔落下去，被荆棘模样的尖石刺穿。此崖半山腰处有一块巨石突出，形成一个荫蔽之处，长着一种晶莹剔透之物，似植物，又坚硬无比，叫荆石，磨之成粉可入药。掌门关他进来，说是不取到此物，不准出来。

　　进来倒是无妨，荆石取来，他也有用。只是他与掌门之间产生的嫌隙，恐怕再也无法消除。尽管他还未练习过秘籍中的武功，更找了理由，说这只不过是个战利品而已，但这些说辞，未必有用。

　　他擅长用剑，赤水门长于用掌、用毒，也用术，他并不适合修炼，何况赤水门的招式不注重内修，他的内功也一直无法长进。也就是说，在这个武功体系里学习，他将落后于张沂南一大截。张沂南把用毒和用术这两点结合得很好，甚至早早掌握了幻术。

　　这些逼得他不得不去学习御剑之术。那本书，便是一个开端。

　　倘若他已经悟得要领，那从荆刺山中下来不伤分毫，并不是不可能。假如真就如他所言还未练习，那必定会摔落，武功尽废。

　　这两样都是死路。

　　林清昼以剑刺石，脚踩荆刺下端支柱，往上爬了一段时间。日光照晒，崖上温度异常地高，仿佛要将他烤化。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觉得这一切既没有意义，也没什么意思，他在游戏里三言两语便略过的背景里已经活了太长时间，进入不了主线，他有些不耐烦了。

　　“师父，接着。”

　　林清昼睁眼，看见金云柯从他正上方向他伸出了手。顺着金云柯汗涔涔的手指落下的，是一块荆石。

　　“小心！”林清昼察觉到了金云柯的筋疲力尽和即将坠落之势，扔掉荆石拉住了他的手臂，他严厉地问，“你怎么上来的？不对，你怎么从上面下来了？”

　　“师父，金家以轻功闻名于江湖，似有翅，可冲云霄。我也练习过的，但好像资质不行。”

　　“已经是天赋过人了。”林清昼把他提起来，赞赏他之后又短暂地失神了一会儿，看向他，“为什么要进入险境来帮我？你觉得我上不去？”

　　他将金云柯卡放在相对比较结实的两块荆刺之中，拔剑、蹬石向上，一剑劈下去，尖刺尽碎，剑痕内凹，脚尖轻踏，又是一剑，如同造梯，配合着轻盈的身姿，不过片刻，便已到达荆石所产之处。伸手一握，顺势而降，整个人垂直往下坠，又伸剑，脚踩尖刺，在离金云柯不远之处停下。

　　动作虽行云流水，身上也免不了被尖刺划过几道。金云柯身上更惨一点，有一个衣服窟窿里渗出了血水。林清昼向他展开双手：“下来吧，我接着你。”

　　金云柯朝他点了点头，信任地朝他的方向靠近。

　　在荆刺崖前，金云柯忧心忡忡地问道：“你真的学了别门武功吗？”

　　“没有，不过是天资驽钝，用自己的方法学会的本门武功而已。赤水门掌法中有一式叫“退石”，内力从掌而出，能使石头受力之处往内凹陷。我还做不到，便用剑代掌。

　　金云柯沉思，然后说：“那本书里的招式，你还是看过一些吧？教给我吧。”

　　林清昼全当金云柯只是练武心切：“只是看过几眼，恐怕只能模仿形体，不得其中要领，不过皮毛而已。”

　　“那又何妨，我只需皮毛，我现在也只可能懂得皮毛。”金云柯从地上捡枝当剑，起势，一副向林清昼讨教的样子。

　　林清昼抿嘴而笑，将他的手臂抬高，将这书的第一式教给了他。

　　金云柯将记于心中之后便停下，拍起了隔绝赤水门与荆刺崖之间的大门。

　　他回头，对林清昼说：“师父，等会儿无论对面问什么，都让我来答。”

　　守门的弟子不敢擅自开门，连忙去通知掌门。

　　张沂南随掌门一同前往，也好奇这门后会是怎样一幅景象。林清昼午时进门，现时距日落西山还有一段时间，这么一会儿，他便取到了荆石吗？

　　大门打开，众人的视线扫过两人，看到金云柯也在时虽有些惊讶，却也都没有出声。

　　掌门问：“他为何在此处。”

　　金云柯抢先答道：“启禀掌门，鄙人当罚。众人皆知，我偷学本门武功，已触犯门规，又因报仇心切，还妄想学习别门更多招式。那秘籍……是师父为了我才带回来的。”

　　“学得怎么样了？”

　　金云柯缓缓地摇了摇头，神情沮丧地比划了一下，招式生疏，未得要领。

　　掌门的眼神又淡淡地落在他身上，“地上这荆石，又是你们中谁取得的？”

　　“是我和师父共同取得，他以剑劈石开路，我用轻功去取。”

　　林清昼听着金云柯所说之话，眉头紧皱。

　　掌门腾空而起，扫了一眼荆刺崖，又落下，对林清昼说：“退石？有长进。”

　　林清昼握紧了拳。

　　掌门背手而立：“林清昼所做之事，已经严重叛离本门门规。罚杖刑二十，降一等，反思十五日，金云柯偷学本门武功，当逐出赤水门，但天资聪颖，是可造之材，可以留下，归在张沂南门下。三年之后，赤水门公开试炼招收弟子之际，如到时通过试炼，则收为本门弟子，若无法通过，废其武功，逐出此地。”

　　“弟子领命。”

　　金云柯看了一眼张沂南，与他短暂对视之后，又垂下了头。

　　入夜，林清昼受过杖责，站在窗前远眺。金云柯趁着夜色过来，在窗下坐着。林清昼发现了，但也没有吭声。不知道过了多久，金云柯抬头看向天空，然后慢慢地侧身后望，望向了林清昼。

　　林清昼眨了眨眼，对着他笑了笑。

　　金云柯开口：“师父，我现在明白，鲁莽和报仇心切都是会坏事的。”

　　“我也有很多考虑不周的地方。”

　　“以后我会更加谨慎，也请您加倍小心。”

　　“我已经不是你师父了。”

　　“就算不是我师父了，也务必要小心，很多事情只能你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千万不要告知给他人，谁也不行。”

　　林清昼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那道疤，笑着说：“原来你的心，是可以捂热的。”

　　金云柯有些惊讶地抬头去看他，又垂眸：“师父，夜深了，多保重。”

　　“等等，你过来。”林清昼放了一小块荆石在他手里，“磨一点儿粉末敷在伤口上，会好得快点儿。”

　　“你给自己留了吗？”

　　“留了的。”林清昼作势要去关窗，“快走吧。”

　　窗落下，也不知道金云柯当时走没有。

　　第二日，洛出云端汤过来看望他。林清昼搅了搅汤：“这个汤看上去太滋补了，不太符合闭门思过的饮食待遇啊。”

　　“闭门思过？闭一百年的门你都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所言极是。”林清昼点头认同，喝了一口汤，认真地看着洛出云的脸。

　　“怎么了？”

　　“出云。”

　　洛出云双手抱肩，往后退了几步：“有完没完，这么叫人恶心谁呢？有什么事儿要求我直说。”

　　林清昼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几日后，康城将举办一年一度的入林比武，我想要风嗅草。”

　　“还有呢，天上的星星要吗？武林盟主的令牌要吗？”洛出云张开双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风嗅草，是入林比武第一名的奖品，一年只有一株。

　　“哎……”

　　“你还好意思叹气。”洛出云叉腰，气鼓鼓地说，“你要没关禁闭，倒是可以自己去试试。”

　　风嗅草虽稀少，有“吊命”的奇效，但毕竟不是最罕有的药物，且康城的入林比武规格也不高，各门派的掌门都不会亲自去比，一般是派门派的得意弟子去，久而久之已经形成惯例。

　　“是的，我想要自己去。”林清昼抬头望向洛出云，“这株风嗅草，一定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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