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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峥嵘将久关牢中的两名女子送走后,又将别宫中的人带上,去追林清昼。

      林清昼听到马蹄声,拨开轿帘。峥嵘勒马,调转马头,侧身望向林清昼。在林清昼的示意下,他跳下马,伸手将绑在马背上的人提下来,扔到轿前。

      “他是尤辉吗?”林清昼回头,向尤娘发问。

      尤娘垂眸看了一眼地上,便冷声道:“不是。”

      “那就杀了。”林清昼对峥嵘说。

      峥嵘往马车前一瞥,说:“恰好有两匹马。”

      人绑于两马之间,马受惊,向不同的方向疾驰,是凤栖常用的裂尸之法。

      一只手握向林清昼的手臂,尤娘颤声:“不……”

      “我再问您一遍,他是尤辉吗?”

      “是。”

      尤娘以前总想,亲人多年未见,恐见面不识,但尤辉与她长得颇有些相似。意气风发的尤家大小姐早已被折了硬骨,容颜渐衰,她没料到自己记忆中年幼的弟弟也是此般模样。她蛰伏如此之久,只为了报仇雪恨,与尤辉再见上一面,可她却在这时别过了脸。

      林清昼说:“尤小姐,你与我同中无翼鸟之毒,在五人同嫁的荒唐闹剧中命运紧系、不可分割。但较之于我,你所受的痛苦更为沉重。我一直想将你带出来,还你自由。可是,我得替我徒弟讨回个公道。”

      “杀了我,你就会放我姐姐走吗?”伏在地上的尤辉张开干裂的嘴唇,奄奄一息地说道,“放她走吧……她被困了太久了。”

      尤家被灭门,皆因他们想将困于金枝樊笼中的尤娘救回来。她将这罪责揽于自身,觉得愧对亲人,可她的弟弟在将死之际,想的仍是让她自由。

      其坚韧远超常人的尤娘在此刻滑泪,泣不成声。林清昼看着她下颌上的泪水,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徒弟陈锋。陈锋幼时曾突发恶疾,疼痛难忍,拉着他的衣襟哭着问自己是不是快死了。他那时承诺:“有我在,怎会让你有性命之忧?”

      可偏偏是他派陈锋去跟张沂南,才会让他丧命于尤辉手中。

      他曾抚去陈锋脸上泪水的手,最终只能为对方的墓系上危铃,并不能护他周全。

      “还杀吗?”峥嵘发问。

      “把尤辉带上来吧,你也上来,驾车。”林清昼对峥嵘说道。他未显露任何情绪,神情不可捉摸,看不出来是已饶过尤辉,还是另有打算。

      峥嵘坐上车,语气轻松地说:“我就知道会如此,先知从不杀人。”

      “杀过。”林清昼回道。

      尤辉呼哧呼哧地喘着带血的气,被塞在张维迎身旁,头歪在车内颠来倒去。尤娘不忍,频频投去目光。张维迎防备似地侧身,同时注意着林清昼的动向。

      林清昼接着说道:“以后不可再叫我先知,也务必听令于我。”

      “好。”峥嵘痛快答道。

      林清昼复问:“听清楚了吗?”

      张维迎和尤娘愣了一愣,都重重点头。

      “我需要你们完成陈锋未竟之事,我也会帮你们达成你们的心愿。”他看向尤娘,“我已用血还丹削弱了唐温青的功力,正如你被无翼鸟削弱一样,将来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峥嵘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时发声,可是他忍不住问:“此话被我听去是否不妥……”

      “你已不再是唐温青的左膀右臂,而是我的徒弟。”

      “话虽如此,可是您不怕我成内鬼,暗地里跟教主禀报这件事吗?”

      “我比你的教主要了解你。”

      峥嵘将缰绳在手中紧握,他说:“谢谢您在康城饶我一命,更感谢您将我带出来。”

      广阔天地在马蹄疾驰之下向他冲来,他被凤栖缚住许久,终得以畅游。

      一行人在红灯镇停歇,只有林清昼步履不停,继续向赤水门行进。待回故地,他立刻去寻金云柯,对方喜出望外的脸映入眼中,他伸出手,将之揽在怀里。

      这么短的时间林清昼便启程回来,简直算得上绝无仅有。金云柯的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从欢欣慢慢平静,在相依的情况下,仍有些不舍地抓住了林清昼的衣袖。

      金云柯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总是没什么精神,之前可把洛出云给愁坏了。林清昼一回来,他在赤水门如履薄冰的紧张感烟消云散,卧在对方的颈侧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睡着了手指还是勾着袖子,快松开垂落之时就会颤一下,又弯起。

      林清昼保持着姿势不动,一直等到他醒来。醒后,又问他,还要不要接着睡?

      金云柯清醒后连忙退后道歉:“我不应如此劳烦您,让您受累。”

      “我每出去一次,你就跟我生疏几分。但我又觉得,每回来一次,你又会跟我亲近一些。如此,我倒不晓得出去到底是好是坏了。”林清昼柔声道。

      “我自然是希望能永远陪着您。”金云柯不喜欢没有归期的等待,他说,“您说过,下次出去一定会带着我。”

      “我记着的。”

      林清昼将金云柯带上,去为陈锋扫墓。他轻轻抚过墓上的危铃,饮下一大口酒,把那块风雨兰的玉佩拿出来看了又看。

      金云柯看着他痛苦的神色,问:“师父,这墓中的人是谁?”

      林清昼回道:“陈锋。”

      金云柯眼帘垂下,有些难过地说:“难怪近来只看到陈谌师兄,他上次还说陈锋师兄只是去远游了……”

      “生死之间,确如远游。但这世间有重聚之日的远游,只有死死,或生生。”林清昼苦笑,俯身,对金云柯说,“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们。”

      ‘你们’这个词包含了多少人,金云柯很快就晓悟到了。

      他和陈谌随林清昼到了红灯镇,在这里见到了未被领进赤水门的林清昼新收的徒弟。金云柯还未满十五岁,当正值壮年的峥嵘叫他师兄时,他皱眉垂头,没有吭声。

      他寻了个机会悄悄地问陈谌:“当初师父收下我时,你恨我吗?”

      陈谌说:“不恨,师父自是想收谁为徒都可以。”

      金云柯在这样的回答中沉默。他迅速地消沉下去,这种意志的消沉与身体上的苦练相矛盾,衬得他有些少年老成。

      林清昼与张维迎他们在内屋商量了几天事情,忙得有些顾不上其他。偶有一日望见金云柯愁眉不展,他立即停下手中的事,去问:“怎么了?”

      陈谌旁观者清,直接说道:“他不想你收下峥嵘。”

      金云柯辩解道:“不是。”

      “那是为何?”

      “你有四个徒弟,我只有你。”

      林清昼说:“你认过张沂南为师,出云师姐也教诲过你,如何谈得上只有我呢?你多一个师弟,以后也多个照应,怎么会觉得是失去不是获得?”

      金云柯眼眶盈满眼泪,牙齿紧咬,负气转身。陈谌抬眸看了一眼,摇头说道:“师父,您也知道他就是个孩子,说话怎么不顺着他说?”

      林清昼叹了一声,追了上去,手刚按住金云柯的肩膀,对方就转身抱了过来。林清昼想开口认错,金云柯先带着哭腔跟他说对不起。

      他就是会有四个徒弟,这是游戏的角色设定。他觉得自己像是将糖放在桌上,金云柯看到后不舍得拿来吃,守着守着,糖被分为两半,又分为四块。对方把剩下的那一小块拿在手里,哭得泣不成声,最后还是选择了吃下去。

      谁不想得到偏爱,成为唯一?

      他最喜爱的徒弟就是金云柯,这同样也是林清昼的角色设定。他努力想做到一视同仁,不厚此薄彼,这恐怕彰显的不是公平,而是无情。

      抛开所有设定,谢启不再等同于林清昼的话,金云柯便是唯一一个他从小养到大的徒弟。

      谢启说:“云柯,你不只有我,我将送你到达你最好的结局,你会应有尽有。”
      林清昼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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