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某五期本丸》霁

26、26

　　至此，双方已经完全没有了同行的理由。

　　对乱藤四郎，新绿天然就怀抱着几分不忍之情，她理智上认同雁门基于自保的所为，情感上又忍不住觉得……会不会有点过了？
　　雁门面对着乱藤四郎，背靠着墙壁，一步步退到了门口。
　　他瞥了新绿一眼，似是在催促她。

　　新绿咬着唇扭过了头，视线避开乱藤四郎，跟上了雁门。
　　离开那个房间之前，新绿最后听见小老虎轻轻地叫了一声，像是回应小老虎的道别，乱藤四郎再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既落寞又温柔。

　　步出门外，雁门不出意料还等在门口，与其说这个人是在等待新绿安全离开，不如说他只是绝对无法容忍新绿从自己的后方接近自己。
　　他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要和新绿争辩，可现在的新绿却没了和他理论的兴致。
　　新绿对上雁门的视线，没几秒，这个人的瞳孔如她所料那样开始颤抖，视线也开始飘移不定。
　　新绿长长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径自越过雁门身边走在了前方，让他完全处于自身视线的死角。

　　雁门大概也是没有想到一直和自己针锋相对的这个女人会表现得这般乖觉，他顿在原地，一阵愣神，方才重重踩着步子跟了上来。
　　这是在泄气呢，新绿心想，只觉得有些好笑。

　　在初期本丸的建设规划之中，传送装置、断刀所和职务室被认为是最需要保护的三大核心，处于整个本丸的心腹位置，相互之间的通路也是在道路的设计中最先被保证的部分。
　　这样的规划，在此时大大便宜了两人的行动。若是将传送装置设置在本丸之外的新式本丸的话，这一路上就免不了要多出许多波折。
　　宽广的道路，自然也便于两人观察周围的情况，很快就成功看见了传送装置的样子。

　　老式的传送装置和新绿本丸的有很大的差别，远看上去像是一块立在那里的石头，要不是雁门直接拽住了新绿的后领，她差一点就看丢了。

　　还处于禁足状态的新绿，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使用这样东西。
　　不等她尝试着去折腾这个陌生的机器，雁门先一步占据主权，用生疏的动作开始摆弄传送装置中心重叠的齿轮。

　　新绿凑过去看他折腾，这人动作虽然断断续续、显得笨拙，却也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她知道雁门和自己一样也是在此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的过去人，忍不住小声感叹道：“真亏你会用啊。”
　　“说明书上有。”雁门简洁地答道。
　　“这样啊……等等、你记下来了！？”
　　“嗯。”
　　新绿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把重要的部分都看了一遍吗？”
　　“不、”雁门答，不等新绿松气，他又补充道：“我看了全部。先背下了我认为最重要的部分。”
　　新绿不敢置信，两只手比划着问：“这——么厚的那一本！？”

　　雁门没再说话，但他显然就是默认了的意思。
　　新绿自觉被吓到，像个鹌鹑一样蹲在旁边，静静看雁门的脸。
　　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新绿的眼睛也有或多或少的近视，维持在不影响日常生活的程度。

　　朦胧的光影之中，她清楚地看到了雁门眼下的乌青，说实话新绿根本就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但若是憔悴到如今这个地步，她自觉自己多少也会留下一点印象。
　　“……你记忆力很好吗？”
　　新绿突然问，雁门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也对，这是句废话。
　　记忆力再好的人，长时间睡眠不足也一定会影响到状态，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
　　何况他不是短暂的失眠，黑眼圈已经像是要印刻在眼下那般浓重了。

　　又来了……他又在怕我。
　　雁门极力想要表现得平静，但是在仔细观察他的新绿眼中，男性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一览无余。
　　哪怕我明显比他更弱，比他更无力，哪怕我根本就不具备任何可以伤害他的手段，他依然在怕我。
　　或者说，和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无关，雁门这个人，纯粹是在惧怕自己所见到的每一个人。
　　他会仔细去看那本说明书，会废寝忘食地试图把所有信息都塞入自己的脑中，也不是因为生性谨慎，而是……出于无法控制的恐惧感。

　　“……就那么难吗？”新绿喃喃道，雁门的动作随之剧烈地一顿，止住了。
　　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恨不得直接扇自己一耳光。
　　交浅言深本就是大忌，她现在只希望是自己想错了，或者对方根本就没听清，若是她想对了……那自己的问题，无异于是在刺痛一个人的旧伤。

　　“为什么……”
　　新绿屏息凝神等着雁门的回复。

　　“为什么你刚才愿意走在我的前面？”
　　“……啥？”

　　新绿眨巴眨巴眼睛，见雁门手指敲着装置的表面似是有些不耐，迟疑着答道：“因为……嗯……因为你改口了？”

　　“大概是因为你在和乱藤四郎定下约定的时候，说了‘我们’吧。”
　　“虽然你是个小心眼脾气古怪又固执火气又大的人，我是搞不懂你究竟在想什么，但是你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自保的同时也拉了素未谋面的我一把。”
　　“所以我觉得，你这个人也许和外表不同，意外地是个还不错的人。”

　　“其实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但大致上就是这种感觉吧。”
　　新绿说完，又歪着头想了想，觉得没什么要补充的事情了，点点头表示确认。

　　她不知道雁门对于自己的答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她只听到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考虑到是自己先失言，新绿抿了抿唇，没和他杠上。

　　新绿从雁门的脸上移开视线，转而盯着他的手指，男人的颤抖停止了，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明显比被人盯着脸庞时好了许多。
　　没多久，雁门停下动作，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还能用，再输入审神者代码就好。”

　　新绿往装置的反方向凑了凑，好奇地瞅着亮起来的小屏幕，雁门斜了她一眼，手一遮，飞速输完了自己的代码。
　　不是，我就好奇一下，对你的个人信息真的没有多大的兴趣。
　　新绿往后挪了挪，直起身子，以行动表示自己的意志。

　　她还想要呛上一两句，眼前突然亮起一片红光，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紧紧绷起，再让雁门一拉，整个人都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在地上。

　　“什么！？”她惊叫道，雁门已经飞速将两人和传送装置用屏障隔开。
　　屏障的那一边，传送装置闪着红光，上面的齿轮已经卡死，在一阵让人心惊胆战的吱吱声后，再也没了声响。
　　雁门等了一会儿，确定传送装置再没有什么动静，他和新绿对视一眼，将屏障缓缓向前推移，覆在装置之上，隔着屏障去看小屏幕上新显示出的文字。

　　“……”
　　“上面说什么？”
　　雁门的脸色不太好，他给新绿让开一个位置，两人一起去看屏幕上的文字，新绿也马上就明白了雁门沉默的理由。

　　除了一个简洁的“Error”标题以外，全是日文。
　　“の”的前方还好理解，与繁体字中的无效二字虽然多少有些区别，也还能猜出意思。
　　新绿磕磕绊绊念出后面的假名，她反复念了几遍，她猜出这应该是经日文假名注音之后的某个外来词，但却始终搞不明白这到底应该是哪一个单词的发音。
　　还是翻译器终于对她蹩脚的发音起了反应，两人才弄明白这一句话的意思。

　　“无效的代码信息。”

　　一瞬间从脚尖升起一股寒意，新绿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
　　她看向雁门，对方脸色惨白，显然也是明白了原因。

　　传送装置的资格认定是随时联通政府本部的，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
　　还处于禁足状态的他们两人，根本无法通过审神者代码启动传送装置。

　　无法从这里……离开？

　　新绿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小老虎叫唤着用肉垫拍她的小腿，新绿蹲下身来，将乖乖凑到自己怀里的这一团温暖紧紧抱住，轻轻颤抖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回去，我必须回去，还有人在——

　　随着家人的脸庞清晰浮现在脑海，眼睛中突兀地炸开一股热流，新绿忍不住轻呼一声，本能地捂住双眼。

　　冰凉的手指也无法给双眼降温，明明手指应该已经将视线遮挡，她却还看得见别的东西。
　　手腕好痒……新绿松开十指，发着明亮白光的七条线正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六条彻底蔓延向虚空之中，一条上分出微弱的光芒，兜兜转转，竟是伸向了怀里小老虎的身体之中。

　　新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体内的灵力已经运作开来，涌入小老虎的身体之中。
　　小老虎当即从主人的怀中跃出，它伸展身躯，发出悠长的吼声，从新绿那里得来的力量随着它的吼声飞速消耗。

　　连向小老虎身体的那条微弱光线的主干，当即便粗了一圈，在新绿眼中爆发出光芒来。

　　时之政府本部。

　　陪在哭泣的五虎退身边的四只小老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吼声。

　　“主上、大人……？”五虎退抽泣一声，赶不上抹眼泪，忙对被老虎们突然的吼叫吸引了注意力的自家初始刀汇报情况。
　　“是主上大人！是和主上大人在一起的虎君在呼唤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