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是好人》丞丞德音

12、墩子

　　“阿四哥！快来！”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站在一个沙丘上，蹦蹦跳跳地朝着一个方向招手。

　　“怎么了？”

　　只见一个穿着麻布衣的小男孩慢吞吞地朝着小胖子走了过去。

　　"你看！朝这个方向看，那是不是京城？"

　　胖小子红着小脸，呼哧呼哧地爬到更高的地方，踮着双脚看向远方。

　　而那个被唤做阿四的小孩，悄悄地弯腰提溜了一个石子，慢慢地踱着步子朝胖小子走了过去。

　　"哎呦！阿四哥你干嘛打我？"

　　胖小子摸了摸被石头攻击的屁股，满脸奇怪地问着面前笑呵呵的阿四。

　　只看这个被唤做阿四的少年，五官着实端正，漂亮的大眼睛居然微微向上扬起。

　　可偏偏那一脸坏笑，分明就不似一个正经孩子。

　　"墩子，你是不是特别想去你指的这个方向？"

　　"是啊！我听我阿娘说，京城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是天底下最最美丽，最最繁华的地方了！"

　　胖乎乎的墩子挥舞着他的双手，十分激动地向阿四描述他心目中最为美好的京城。

　　阿四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墩子，等待着他说完京城如何如何。

　　墩子后来说累了，歪着脑袋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阿四，也跟着坐了下来。

　　"阿四哥，你说，我们能去京城吗？"

　　“首先呢……”只见阿四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土，抬起手来指向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才是京城……而你刚才指的方向呢，是蛮荆国。"

　　阿四看了看墩子，只见这个胖墩墩的小孩打了一个小小的哆嗦。

　　片刻后，只见墩子握紧了拳头，朝空中左右挥了挥，喊道:

　　“哼！男子汉大丈夫！我以后一定要当上大将军！让蛮荆人叫我爸爸！”

　　深夜，凉县西南角的一处木房子里，突然亮起了一点烛光。

　　沐子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床上慢腾腾地坐了起来。

　　"啧……"

　　他用拳头锤了几下胸口，觉得自己冷汗直冒，而满身的经脉都在被针扎一般地疼。

　　沐子盛甩了甩头，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拿了出来，就着口水，将里边的一颗黑色的药丸吃了下去。

　　怎么越发频繁了？

　　他坐在床上盘起了腿，慢慢地调节起了内息。

　　"呕……"

　　毫无意外，这厮又跑出去寻着一个地方吐去了。

　　沐子盛撑着身旁的一棵大树，身子站直了些，心里不爽地紧。

　　再这么个睡眠质量，只怕他马上就能将一头乌黑的"烦恼丝"掉个精光。

　　"你也是被感染的？"

　　沐子盛背靠着大树，眼睛看向了一旁黑暗中突然出现的男人。

　　只见这个男人借着月光打量着面前的沐子盛。

　　沐子盛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男人。

　　"可是我没见过你……"却见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又道"但是，你要是想活命，可以跟我来。"

　　第二日，凉县

　　一间破烂的木屋里，走出来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袍的少年。

　　屋外，则站着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衣的男子和几个少年人。

　　只见这个被叫做雅歌的少年反手关上了木门，皱着眉头，对着屋外的众人摇了摇脑袋。

　　老婆婆还是死了，只是，胸口上被人插了一根木头。

　　众人沉默片刻，杨度便吩咐雅歌和雅胜二人去给老人家简单地处理一下后事。

　　“师兄……”阿壁看了一眼独自坐在一旁石凳上的宣启，又道:"一早都没见那个姓沐的怪人了。"

　　杨度偏头看了看宣启，片刻后，便朝他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

　　“……”宣启抬起头看到了杨度，咽了一口唾沫。

　　"我，我感觉，是不是义父杀了老婆婆……"

　　杨度嘴唇紧闭，只是静静地盯着宣启沉默了好一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宣启被此人盯得发毛，慌慌张张地又道:"我，我不是不信义父……"

　　“只是……只是我听说……朝廷派人来屠城了。”宣启的声音越来越弱，片刻后又道:"好像就派了一个人……一个千机营的人。"

　　沐子盛震惊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十多个小孩。

　　这些小孩有躺着的，有睡着的，还有沉默不语的。

　　沐子盛左右打量着这个不大不小的洞窟。

　　他昨夜跟着这个男人到了一处后山，领他进洞的时候，天已经将明了。

　　"来，把这个喝了吧。"

　　只见昨夜领他进洞的男人拿了一碗汤药出来，慢慢地交到沐子盛手上。

　　沐子盛打量着这个眼前的这个男人，片刻后，便把药碗放在了一边。

　　"在下沐子盛，还未请问阁下名姓。"

　　沐子盛双手抱拳，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男人。

　　"阿大，你怎么又领回来一个？"

　　沐子盛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便回过头去。

　　只见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深绿衣着的少年。

　　少年长相清秀，白净的脸上却少了一丝血气，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哦，这位是梁大夫。"

　　被叫做阿大的男人站起身来，伸手去接少年人背上的竹筐，竹筐里边是一些草药。

　　沐子盛眯起眼睛……这个阿大行动看起来不方便啊……就像背上有伤一样。

　　"哼，照顾几个毛孩子都照顾不过来，还领一个老男人回来，我看你是想累死我。"

　　只见这位梁大夫朝着阿大和沐子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沐子盛:“……”

　　"等等，你，就你，你过来。"

　　只见梁大夫将一个小女孩抱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着沐子盛。

　　沐子盛四下看了看，看到了阿大递过来的无奈的眼神。

　　"妈的"沐子盛嘴角微微上扬，盯着梁大夫看了片刻，只觉得这小子怎么这么傲呢？

　　"啧……"

　　只见梁大夫将沐子盛的嘴巴捏开，看了看里边的舌头，又把他的黑色袖子扒开，左右检查了一遍。

　　“你没病！你来这里干什么！”

　　梁大夫猛地一后退，药碗被打翻了不少，而这位梁大夫却连忙伸手护住了身后的小孩。

　　沐子盛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此时一旁的阿大已经站了起来，全神戒备。

　　"我？我是来杀人灭口的。"

　　正午，凉县

　　杨度独自在山中寻找着什么，而那几个少年人，则在县城里边继续寻找能救助的患者。

　　“是，是昨天那个灰衣服的大哥告诉我的。”

　　杨度想起宣启对他说的话，皱着眉头，越发焦急。

　　若是宣启没有骗人，而昨日那个灰衣服的随从说得也是真的……

　　杨度行在林子里，他丝毫都不担心小辈们的安危，就算阿壁遇到千机营的人抵挡不过，还有雅歌和雅胜呢。

　　只是，现在沐子盛去了哪里？

　　杨度借上山寻药的名义离开了几个小辈，连那只大白狗也没有带上。

　　而杨度其实心中焦躁地极不舒服，他慢慢猜到了沐子盛的真实身份，便越发地不想让此人脱离自己的视线。

　　"你到底是谁！"

　　林中树木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

　　杨度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脚下一轻，便寻着声音的来源去了。

　　"唉，打翻了不少，多可惜啊。"

　　只见沐子盛这厮弯下腰来，一只手拎着一个破碎的药碗，一只手背在身后。

　　而沐子盛的眼前，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有的小孩甚至被这气氛吓得哭了起来。

　　"哎呦，玩笑都开不起。"

　　这个穿着黑衣服的黑心男人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好奇地扒拉着一边竹筐里的草药。

　　梁大夫和阿大面面相觑片刻，静静地看着在一旁胡作非为的沐子盛。

　　“我问你们，你们可识得一个叫阿强的男人。”

　　阿大睁大了眼睛看着沐子盛，片刻后，才向沐子盛表达了肯定。

　　林中的飞鸟啾啾地叫个不停，而杨度也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洞口。

　　他眯着眼睛，看到了背着双手站着的沐子盛，便什么也不顾地直接寻了过去。

　　沐子盛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阿大。

　　而阿大叙述完了事情的始终后，却是坐在梁大夫的身边一言不发。

　　这人不像在说谎。

　　“子盛！”

　　沐子盛的思绪突然被一个男声硬生生地拽了回去，惊地他立马回过了头。

　　只见杨度的头发有些乱了，银色的钗子也歪歪扭扭地扎在脑袋上，显得有些狼狈。

　　沐子盛看着匆匆而来的杨度，觉得好笑，又觉得莫名其妙。

　　“那，再下告辞了……”

　　只见沐子盛站起身来，微微一笑，朝面前的梁大夫和阿大抱了抱拳。

　　"对了，这几日你们要是有什么麻烦，就用这个给我传信。"

　　沐子盛从衣服中掏出一根烟火棒递给了面前的二人。

　　接着，他捏了捏一边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笑呵呵地说:“我看你长得甚像个石头墩子，以后你就叫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