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屠城虚实 ...
-
“老婆婆，你看前边便是凉县吗？”
宣启手里牵着黑马，轻轻唤了唤趴在马背上的老者。
此时已经是接近黄昏，一行人昨日已经在林子里将就着过了一夜。
“没错了”只见沐子盛站在一处小草坡上，他的目光所停之处，毅然是立着一个大大的灰色石碑“凉县”。
凉县的夜晚有些小兵把手，沐子盛一行人在林中等到夜深了才溜进了县城。
整座县城中弥漫着满满的怪味，风不来，也吹不散，甚是难闻。
而在县城西南角的一个木房子里，传出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婆婆，县城里除了您还有别的病人吗？”
只见紫衣的阿壁坐在老者身边，只是这个老婆婆面色依旧难看万分，难受地好像说不出话来。
“给，您把这喝下去吧。”
杨度从一旁的房间里端了一碗糊糊出来，只是这碗里的东西卖相不是很好，让人毫无想吃下去的欲望。
沐子盛坐在一边的矮板凳上打量着这间屋子，片刻后，便看到了杨度手里拿着的什物。
“哟，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青春大补汤？”沐子盛看着那碗灰黑色的汁液，又看看躺在床上的老者，内心好不吐槽。
“你哪里搞来的？”
沐子盛站起身来问向杨度，只是沐子盛的身影挡住了一部分的烛光，本就昏暗的房间里便更加昏暗起来。
“这是烂菜和泥巴做成的汤，可以缓和一下病情。”
杨度缓缓地扶起老人家，慢慢地将汤水给老者灌下去。
哎呀，那还不如大补汤呢，沐子盛心道。
“要我说，早点离开这破地方吧。”
沐子盛站在墙边，一只腿立在地上，一只腿蜷踩在身后的木墙上，十分慵懒地对着面前的几人说道。
不想，他却没有被即时反驳，面前的几人均是沉默相对，不知道心里都在琢磨什么。
几人潜入凉县的时候，便觉得这个县城奇怪地紧，按理说，瘟疫之时，应该会有很多病人等待医治，却不想，入城之后，却少有地方亮起烛光。
空荡荡的县城，好不诡异。
“好，好心人”只见那位躺在床上的老者拼命地想爬起身来，阿壁上前扶了一把“你，你们能救救患了病的孩子们吗？”
凉县的夜晚，是不被人期望有风刮过来的。风一吹，便会朝你的面庞抛过来一口重重的臭味，那滋味，简直酸爽。
后来沐子盛几人得知，在他们来到这里的一个月前，县城里的鸡鸭牲畜突然大面积地死亡，不少人感了病症。
后来居民们发现这种要人性命的疾病会感染，便跑的跑逃的逃，直到......
直到朝廷派人将此地隔离。
“当时城里的阿强说......”老者艰难地从嘴里蹦出字眼来“说，朝廷是要来杀人的......还说，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此时，坐在沐子盛和杨度身边的阿壁悄悄瞅了一眼沐子盛，烛光之下，此人偏偏就是没有丝毫表情。
“我们害怕呀......”老人家浑浊的眼里仿佛蒙了一层雾气“我们老东西，死了就死了......可是还有这么多孩子......他们怎么办呀。”
“后来呢？”只见宣启好像十分好奇一般，坐在一旁听着吐字艰难的老者说着发生的一切。
一阵带着恶臭的夜风悠悠地钻进了纸糊的窗户，一个老旧的木房子里，烛光粗暴地描摹着周围事物的轮廓。
“后来？后来他们真的屠城了！”老者突然之间激动起来，猛地想坐起来，却被阿壁拦住了。
“谁？！”
只见窗外突然闪动了几个黑影，沐子盛和杨度瞬间便追了出去。
黑暗中，杨度率先抓到了一个黑影，沐子盛也顺利地纠缠上了另一个。不过......
这黑影的剑法怎么如此君子之风？还未等他想明白，只听一旁的打斗声已经停了下来。
“雅歌？雅胜？”
只听杨度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而沐子盛这边的黑影也停止了攻击。
只见两个黑衣人双双揭下了面罩，均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杨度。
“二师兄！”
凉县的一处偏僻角落里，一个裹着灰布的男人正靠在一个墙角，四下没有声音，他刚想起身走掉，却见四个影子正朝他靠近。
“师兄，这人便是那个随从。”
凉县西南角的小木屋里，突然增加了很多人气，显得这间破屋子更加局促起来。
只见屋子里躺着一个昏睡过去的老人，而一旁的大白狗在两个身穿黑衣的少年脚边左右转悠。
“他们怎么能这样？”
一旁的阿壁默默地看着面前苟延残喘的老婆婆，又看了看一旁低声说着“屠城”经过的灰衣男子，听完起始经过后，小姑娘的心里十分难受。
灰衣男子看了看阿壁，又看了看四周的人，终究是低下头继续沉默。
老人说的没有错，只不过，所谓的屠城并不是那么简单。
那一日，朝廷真的派人来了。
领头的是一个老头，他穿着官服骑着一匹黑马，他的身后跟着二三十个小兵，小兵的手里没有拿长枪战戟，只是抱着一些方方正正的木头盒子。
后来带头的男人下了马，也抱起一个盒子，准备走进城去。
而他的身后，跟了一个灰衣服的随从，恭恭敬敬地跟在老者的身后。
灰衣服的随从看着走在他前边的大人，想起昨夜里，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一个一个地检查方盒子里药品的场景，觉得真是当下少有的父母官了。
“进城之后，百姓会开心的吧。”
这是这位身着官服的老者昨夜对着他说的话。
随从跟了他很久了，虽然官阶不高，但是觉得这个老人家就跟自己的亲戚长辈一般，十分疼人。
随从笑眯眯地看着老者，只要把凉县的瘟疫解决了，大人就马上能去京城当差了。
灰衣的随从想起老者没有子女，前两年刚领养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孝顺伶俐地紧，若是大人到了京城，小姑娘以后会嫁个好人家的吧。
二人看着前方的县城，皆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只是进城之后，一切都变了。
这位身着官服的老者，身后跟着一个灰衣的随从，他们双手都拿着方方正正的药盒，进了城。
他们的眼前，出现了很多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人有女人。
只是，他们不是拿着鲜花相迎，而是无一不手拿着长棍或砍刀，都是瞪着发红的双眼，决一死战般地凶神恶煞。
灰衣的随从冷汗从脖子一下滑到了尾椎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清了眼前众人的想法一般，后来，这个随从看到了民众中间站着的阿强。
只见随从的瞳孔猛地一震，突然间，他猛地拉起前边的老者就往回跑去。
混乱间，只听到灰衣的随从边跑边嘶声力竭地喊道：“护好大人！护好林大人！”
“哐当”
众多的药盒摔落在地。
“那一天，林大人......身死了......死了很多人......”坐在一旁小板凳上的灰衣男子嘴唇干裂。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者，又道：“城里有病的，没病的，都死了好多......到了后来，居然有百姓拿起了砍刀砍向自己人。”
只见沐子盛交叉着双手靠在墙上，他的脸侧向一边的窗户，窗户上被他戳了一个手指大小的小孔，透过这个缝隙，隐隐约约地能看到外边的月亮。
林大人？林清？这可是个清官。
沐子盛一只手指抬起来，又慢慢地放下去，极轻地敲打着自己的手肘。
韩凌霄，你小子可以啊。沐子盛自顾自地心里谩骂道。
“大家先休息吧，详情明日再议。”
杨度抬起手来示意坐在一旁的阿壁与宣启等人去旁边的几个木屋里休息，今日发生的事让他有些应接不暇，着实需要反应一下。
“我同意！”只见沐子盛伸开双手向着天空伸了一下懒腰，深呼吸了一口后，拍拍杨度的肩膀，便扯着一旁等着他的宣启走开了。
月光洒在凉县的大地上，若不是有人说起，根本就没人会想到，此地居然发生过如此血腥的事件，只不过，都是事在人为罢了。
“二师兄......”
只见先前两个身穿黑衣的少年将黑衣换了下来，此时皆是一身淡蓝色，月华之下，两个少年如同瓷娃娃一般地好看。
“你们两个怎么下山了？”
杨度转过身去，背着手，表情严肃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
少年人都微微有些害怕这位二师兄。
想起在圭峰青崖的时候，还是这位二师兄教得他们《神龙本草经》《灵枢》等医书。一想起口尝百草那节每日修习的课业，二人均是背脊一寒。
“二师兄，掌门最近闭关......”
只见那名被唤做雅歌的少年抬起头看了杨度一眼，又道“白渊师兄收到凉县受瘟的消息，便让我与雅胜二人下山看看虚实。”
杨度没看他们，只是冷冷地等着耳朵里再灌进来一些话语。
“可，可是二师兄，掌门命你寻罪人......”只见那名叫雅胜的少年继续道“你寻着没有？”
在这几人远处的一间木房子上，沐子盛正喝着辣酒，眼睛微微眯起来，看向杨度他们的方向。
只见杨度慢慢转将过身来，望了望月亮，对着一旁的少年人慢慢地回答道：
“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屠城虚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