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憾事》杜布依

9、第八章 情觞

　　一个月了，正一个月了，这一月的上海整日阴雨绵绵，就像苏艺馨的心情一样，阴沉气闷，虽然大舞台的生意红火依然，虽然革命的事业还有了不小的跨步，虽然杜月笙对自己的迷恋依然不减，表面上看自己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心如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都是那个刘伶！把碗里的桂圆莲子羹当作敌人一样狠狠的戳了无数个洞，稍微解气了些，推开手中的残羹，苏艺馨叫唤道：”邀月，重新给我盛一碗羹来。”
　　厨房里的邀月摇摇头，笑声嘟哝着：”这小姐到底是怎么的，每天都要浪费这些东西，她以前还说这是是粮食，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浪费不得。唉，女人真善变……”
　　刘伶虽然受欢迎，和苏艺欣并列大舞台的两大台柱，再加上她美貌非凡，现在来大舞台的客人一般都是因为她；刘伶虽然脾气不太好，争强好胜，对苏艺馨又喜欢强词夺理玩针对，可是这些都不是他这么不受苏艺馨欢欣的原因。
　　苏艺馨本就没有当第一舞女的宏愿，借用这个身份只是为了革命，革命……革了自己的情，革了自己的爱，更革了自己的自由，最后到底何时才能革了自己的命。
　　可是……可是刘伶对待小齐的特殊态度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大舞台他们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那些亲热的举动看得自己万分难受，心如刀绞，这个可恶的女人，还处处针对自己，可恶……可恶……真是可恶！
　　“小姐……时间到了，我们该去上班了。”邀月看着那个一惯优雅的女子发泄似的吃着那碗新盛上来的羹，完全忘了时间再走，不得不提醒她。
　　“好了，走吧走吧……”放下手中的莲子羹就去接邀月手上的提包，邀月回过头看了看桌上还是没有怎么动的食物，有些可惜……以前的小姐最见不得别人浪费，今天……不对！应该说这段时间她都很反常。
　　“咦？阿良？怎么今天是你来接我？”苏艺馨有些诧异她的专用司机居然没有来，这可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单独相处的时候了，虽然……中间还是横着个邀月。
　　“我也不知道，今天下午刘小姐说有事找小齐，小齐就过去了，平时他还是很守时的……”说着阿良看了看手表，”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还没有回来，所以杜老板特地让我来接苏小姐，苏小姐我们走吧……”拉开车门，苏艺馨带着点疑惑的上了车。
　　今夜的大舞台气氛有些不太热闹，台上那个载歌载舞的女人有些冷淡，虽然鲜有出错，可是思绪却有些外飘，台下的杜月笙脸上更凝重，今天的两大台柱缺一人，该怎么向观众交待是个大难题。
　　频繁的看了看手中的表，终于下定决心，”阿良，去后台通知苏小姐不要唱了，今天大舞台开同乐会，叫那些伴舞出来好好招呼这些老板们，苏小姐……就让她跟我一起去看看刘小姐吧。”
　　杜月笙果然是个手腕高明的人，苏艺馨少了对手的冷淡他看在眼底，刘伶的迟迟未到也是问题，还不如找个女人跟他一起去看看这个大牌过头的刘小姐。
　　呼啸的晚风吹拂着两个各有心事的年轻人，阿良低着头不敢说话，汽车里今天的温度很低。
　　距离越来越近，苏艺馨的心底有种莫名的慌，有种将要失去一样重要东西的慌，肩头有些颤抖，杜月笙以为她被风吹得有点冷，连忙脱下衣服为她披上，苏艺馨笑着拒绝了，杜月笙没有尴尬，没有难堪，只是温柔对她报以一笑，并让阿良把车窗升上来。
　　上海弄堂里的路很长，苏艺馨觉得它比永久还长，那咯叽咯叽的楼梯仿佛有很短，短得让苏艺馨不敢向前，将要面对位置的恐慌，她的心怯步了，可是天生的倔强又让她不能逃避只能面对，只能堂堂正正的面对。
　　抬头挺胸，她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跟在杜月笙身后，前面的男人很高大，肩膀也很宽，有一种能为自己这风挡雨的安全感。
　　杜月笙敲了半响门都没有回应，楼下的门卫明明说刘伶没有出门啊，”啊……”一声尖叫从门内传来，杜月笙连忙示意阿良把门踢开。
　　“砰！”门应试而开，进门后便见一片狼藉，无数破烂的衣物散落在沙发上，地上，柜子上，一直延伸到卧室，。
　　苏艺馨快步冲进卧室，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显现在眼前，男的正在紧张的提着裤子，女的紧紧的拽着被子，眼泪扑哒扑哒的往下落。
　　苏艺馨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这个时候她突然好希望能给自己是个瞎子，因为瞎子就不能因为亲眼见证……亲眼见证自己最爱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背叛自己，转身她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间让她觉得不堪的房间。
　　“小……”小齐提起裤子就想追，却被一双凌厉的双眼扫过，杜月笙恨恨的盯了他一眼，转身就去追那个让他心痛的女人。
　　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就像在见证苏艺馨的情殇，死了……死了，她的心彻底的死了，三年了……三年来她无怨无悔的等待，为的就是她还相信，相信革命结束了，革命结束了她还能和齐轩在一起，就像当初在北大的时候。
　　一件外套复又重新盖在了她的肩上，她奋力的甩开，”不要碰我！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滚……”苏艺馨的客气今晚消失殆尽，那张虚假伪善的面具如今终于掀起了一个脚。
　　杜月笙把她的身子紧紧地抱住，不愿放开，”艺馨，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送你回去，你这样会生病的，你生病我会心痛的。我的心真的好痛，因为你的眼里只看得到另一个人，我也很恨，恨为什么不是我先遇上你，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理智……”
　　苏艺馨感觉到身后的怀抱很烫，就算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也丝毫不减，转过身望着这个目光坚定的男人，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崩堤而出，扑进了杜月笙的怀抱，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慢慢的，慢慢的，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