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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禁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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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灵腓上境位于后山的昆仑雪湖边,花草丛中望向那一片广阔的蓝色苍穹,耳边哗啦哗啦的流水声,雪湖正前方,一方硕大的银色瀑布横挂于万丈青山之上,清澈的水流从山上直泻下来,飞瀑翻滚着白色的浪花,飞溅着似玉如银的水珠,闪烁着五彩缤纷的霞光。
高山流水之上,霍山大小数十座苍翠的山峰,朦胧间于云雾飘渺处,一处红日高挂正空高挂,朱红的晚霞破蛹而出,似鲜血一半染红天际,数只仙鹤于红霞之上缥缈飞去,高亢的鸣叫声响彻天地。
灵腓上境是上古遗迹之一,境内灵力充沛,安静祥和,躺在花丛里,花茶睁着眼,出神的望着蓝天,灵识却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蔚蓝的穹苍之下,五彩斑斓的蝴蝶在娇艳的花朵上嬉戏留恋,湖边的小鹿追逐着白鹤欢快呦鸣,而她呢,自从醒来那日开始,就像一只没有灵魂的傀儡,平静的接受着伯胥所给与的一切,除了这个名字。
蓦然的坐起身,清澈的雪湖在波光粼粼中倒映出少女的倩影,阳光的照射下昆仑雪湖碧绿的似一颗耀眼的绿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亮,却幽深的让人不寒而栗,就像倒映在湖中的少女,明明清澈明艳,却萦绕着不属于她的沉寂,犹如在碧绿的雪湖上拂上一层黑纱。
提着裙摆,从狭小的山谷中穿过,跟在狸诺身后的阿盘兴高采烈,一会追逐着眼前飞过的蝴蝶,一会用爪子摧残着艳丽的花朵,直到花茶出现在眼前,这才急忙的猛扑上去。
狸诺随地坐在花茶的身边,将一坛酒放在花茶的面前,自己也拿了一坛。
“尝尝,这叫酒可以解愁,瞧你刚在那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两个时辰前,浮香殿里传出一阵不小的动静,杯盏碎裂的声音犹如晴空万里中的一道惊雷,殿中的侍女伏地而跪,屏气凝神,殿外鸟语花香,殿内却惊魂动魄。
狸诺仰头大喝一口,赞叹不已“果然是好酒!”
花茶抱着阿盘,嗅到醉人的酒香,却有片刻间的犹豫,自是因为清醒后,伯胥处处管束,酒,便成了她人生第二大禁忌。
一想到伯胥的臭脸,花茶独自大笑起来,打开酒坛,大喝一口,浓烈的酒香带着直爽的火辣,烧刀子似的冲进体内,四肢百骸是难以言喻的苏爽,
花茶惊奇,拿着酒坛爱不释手“伯胥说酒是天地间做难喝的东西,今日喝了,原是他在框我!”仰头又是一口。
狸诺捧腹大笑“想不到妖王竟会拿对付三岁小儿的伎俩来哄你,当真是奇闻!”
偏过头,瞧着花茶珍宝似捧着酒坛,氤氲的双眸亮晶晶,似是那雪湖上波光粼粼的金光,犹如小孩拿到最美味的糖果一般,纯白无瑕,心中讶异,难道她真的忘记了一切。
“这酒果真好喝,可有名字?”
“当然,这是忘忧,是阿娘亲手所酿。”狸诺轻抚着酒坛,咧嘴一笑,指着氤氲着薄雾的昆仑雪湖。
“小时候,我总是皮,却唯独怕这昆仑雪湖,阿爹阿娘管不住我,总会说将我扔进这雪湖之中,可是这灵腓一族大大小小的妖都知道,雪湖湖水,虽灵力浑厚,但奇寒无比,那时我还不信,直到有一个小妖掉进了湖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狸诺似是醉了,脸上泛着红晕,笑着说“那可是我亲眼所见,那小妖刚跌落湖中,瞬间就冻成了冰块,然后四分五裂化成了粉末。”
“阿爹将这雪湖化为禁地,数千年来从未有小妖敢闯入这雪湖,只有你,只有你一人在这雪湖中睡了四千多年,就是连妖王殿下,这千年来每间隔一月要下湖水用灵力为你续筋接骨,每次从湖水中出来,整个人就像是被人刮了千万刀,体无完肤。”
“花茶,你知道这灵腓上境为什么如此安静吗?因为这千年来,灵腓一族的小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战死无数,包括我的两个哥哥,一个是被凡人设计惨死,一个是被天帝杀死,魂飞破灭,什么都没有留下,阿爹他们却敢怒不敢言 默默忍受。”
狸诺端着酒坛,双眼迷离,显然是已经醉了,拉着花茶一会哭一会笑,又一会站起来拉着花茶手舞足蹈,脸上虽是极致的开怀大笑,但眼泪一颗颗滚烫的打在花茶的手背。
日落西山,灵腓上境一如往日那般,在夜色降临之时,化为沉寂,月凉似水,银色的月光洒落在这霍山大大小小十来座的山峰上,就像是一个个坟冢苍凉空白。
撇开作为灵腓族少主的身份,七千年的妖龄,狸诺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本该属于她的轻狂张扬,却因为妖族凋落,亲人惨死,过早的吃下人生的苦果,花茶轻抚着狸诺白色的发丝,一双眼却眺望着远处。
“今日是怎么了,妖王殿下也学会了偷听墙角。”
一阵清风袭来,不远处木樨花林中走出一人,那玄青色的人影踏着苍凉的孤月缓步而来,墨簪挽起的长发静静垂下,满身的风华似是这九州八荒里一座座巍峨挺拔的群山,虚幻缥缈,却川渟岳峙,一双墨色的眼眸似是夹着恒古的久远一般苍茫静谧,越发显得这一片山水沧沧凉凉。
六千三百年前,东极青华上仙之女紫蓝于人间游历,那时正值瘟魔在凡间肆虐,紫蓝仙子一路救死扶伤和瘟魔数次大战,瘟魔虽未除去,却让弥漫在人间的毒障散去了七成,人人感恩不尽。
但瘟魔狡猾使用毒计,使紫蓝仙子元气大伤,等青华上仙来救女儿时,就看到紫蓝仙子横死凡间,胸前的一颗金丹被活生生的剖开取走,满身血迹,妖气弥漫全身。
至此青华上仙痛失爱女,一怒之下冲进妖界古冥城中,斩杀数千只小妖,妖界一时间腥风血雨,而高居于九重天上的天帝,视而不见,任由着东极青华上仙斩杀无数无辜小妖,若不是伯胥出现,恐怕妖族难逃灭族之难。
那东极青华上仙地位仅次天帝之下,但其仙力却在天帝之上,并且统御万类,在三界之中有着极大的威望,然而正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妖伯胥,仅仅三招就让青华惨败而归。
三界哗然,妖族上下一时间百感交集,却又欣喜若狂,伏地称臣,妖王伯胥一击成名之后便消失不见,到如今已有六千多年没有在三界出现,但妖族从此再也无人来犯。
千年以来,妖王伯胥已经变成了一个传说,据说妖王喜欢喝酒,也会酿酒,他所酿的酒可以使人忘记忧愁;据说妖王喜好收藏金银,富可敌国;据说妖王喜好下厨,最喜欢吃的是凡间的葱花饼。
然而谁又能想到妖王伯胥为了一个女子在霍山灵腓上境之中,守候了四千多年。
溶溶的月光下,花茶背过身“今天早上我们已经吵过一次,现在你是来道歉的吗?若不是请马上离开。”
伯胥缓步而来,俊逸如玉的脸上苍白无色,沉默不语,从怀里拿出还冒着热气,包裹在油纸里的葱花饼。
“你晚上没吃饭,空腹喝酒,伤身。”
凤鸣一般清朗的声音,恍若微风吹动流云,细雨溅玉,温润的浸透花茶的心中,抚平了心中的怒火。
咕噜噜一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的响亮,花茶转过身一把拿过那冒着热气的葱花饼,大口吞咽,浓浓的葱香味溢满了口,还有淡淡的青莲香,沁人心脾。
不用想,花茶便知,这饼是伯胥亲手所做,心中的怨气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等吃完饼,这才别扭的转过身。
还未张口,就听伯胥说“你刚恢复,不宜喝酒,若是引起梵音咒发作,岂不是白费了我一番心思。”
花茶怒火上窜,一想到这百日来如笼中的鸟,还被逼迫着修炼仙术,一犯错就会受到他严厉的责骂和惩罚,再也忍不住,手上聚集灵力,猛力一挥。
不远处的木樨花林,连根拔起,残枝断叶落满一地,树木断裂吱呀的声音,在夜色中回响,漫天绯红的花瓣,洋洋洒洒,伴随着苍月的光芒挥发着最后的美丽。
“我有让你救吗?你有问过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问过我想要哪一种生活吗?你没有,我花茶虽是忘记了一切,但我也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不是一个傀儡,任由你摆布,你将你所喜欢的一切强加于我,我要去哪里,做了什么,都要向你一一汇报。”
“伯胥,我不是你手中的玩偶,更不会是你未来的妖后。”
一股脑的将心中这百日来的愤懑发泄出来,花茶这才看到面前站着的人,苍白如纸的脸上多了一个血口,朱红的血在浓浓夜色间,愈发刺眼,身后原本生机盎然的木樨花林,毁于一旦。
恍然回到了那日,她刚醒来,在灵腓上境中散步,看到昆仑雪湖旁边有一株绯红的花树,微风吹过,浓浓的香味四处飘散,久久不能散去,虽不比百花艳丽,却也是别有一番风骨,他告诉她,这叫木樨花,她叹息,为何只有一树。
然而几天后,木樨花树的左右生长出几十颗幼苗,短短几日便枝繁叶茂,香气袭人。
千灵说,有一日瞧见妖王殿下独自一人去了凡间,然后带回了许多树种,用灵力每日滋养着一棵棵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