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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这疯狂怎么收敛,偏视而不见 ...

  •   誓言将至下的垂死挣扎
      命运的线条越捆越紧
      XXX
      六年前两个人相见的时候,与眠就曾疑惑为什么尹兰不认识自己。与眠彩色的眼睛是他奴隶身份的象征,荣华城无人不知。

      或者说除了皇室的人确实是无人不知。

      罪恶和利益会把人们连得更紧,恨远比爱坚固,说恨不需要考虑责任和未来。十一年的时间,荣华城上到当朝官员下到平民百姓几乎都对与眠施过暴,从与眠五岁开始,十一年没有一天间断。

      因为这样丑陋的恶行,所有参与过的人都守口如瓶,从不在白天谈论这样的事。如此大的人群聚集没有被调查,是因为巡逻的士兵也参与过凌虐。荣华城的人守着这个秘密,打算带到灭国的那一天。他们知道一旦暴露就是一辈子的疤痕,像是签了协议,窝藏着这个真相。

      实际上荣华城的人已经把这件事当做了正确。

      十个人伤害与眠的时候,是单纯的凌虐。

      整个城的人都在的话,说不定那是正义。

      因为与眠是会自行愈合的怪物,伤害他是这个世界应有的秩序。他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着,令人作呕的生命必须消失。

      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件事,因母亲死亡并且看到暴行受到刺激的尹兰从血液中爬了起来,走出母亲的屋子。他用针线缝起了母亲的尸体,在家里挖了一个坑埋了她。

      尹兰一直自信的词汇量在这时仿佛凭空消失,想不出一个词来祭奠自己的母亲。他坐在小土包旁边,因为买不起蜡烛,只能点了一盏油灯,等着油灯熄灭。

      油灯熄灭之后,他烧水洗干净了自己,洗下污泥和血液换上了新的衣服。尹兰把母亲的屋子擦得很亮,倒出了十几盆血水。院子里的血腥味淡了一些,空气却还是在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发着红色的光芒。

      血腥味总会消失的,就像与眠一样。尹兰躺在自己的床上出神,他无数次闭上眼睛又睁开,希望与眠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但与眠没有。已经天亮了很久,他没有来。尹兰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了,他目睹母亲被砍成碎块,被人追杀,又撞见与眠被人施虐,自己被扔进水坑,差点死掉,一直敬仰的二先生说会杀了他。

      他又一次闭眼睁眼,与眠终于站在了他床头,尹兰扑上去窝在与眠胸口,被与眠紧紧搂住。尹兰想要张口说话,却被一阵哽咽堵住了喉咙。他在与眠怀里浅浅地呜咽,最后放声大哭。

      与眠最怕尹兰的眼泪,因为他很宠这个男孩,从来没见过他哭。与眠知道自己作为梦和守护的一切破碎了,他现在浑身都是谎言。但他不想失去尹兰,不想像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的过去一样失去尹兰。他想打手势求尹兰不要离开他,却在见面的瞬间就被尹兰扑进了怀里。

      尹兰抬起头吻住了与眠,与眠惊得全身僵直,背后出了一层的汗。他第一次被尹兰吻住唇,也是这辈子第一次被这么对待。尹兰刚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刮在他脸上,手臂绕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与眠不知道如何接吻,他只觉得尹兰的嘴唇很软,舌也很软。他回吻着心爱的少年。却莫名地开始颤抖。
      他确实深爱尹兰,他知道。但他没想过这爱也会涉及更深的地步,他从来不奢望占有任何人。与眠感觉到自己的手接触到的不是布料,而是柔软冰凉的皮肤。他惊讶地离开了尹兰的唇,面前的心爱之人双眼泛红,却依旧面无表情。

      眼泪点缀在那种与眠无法割舍的脸庞上,尹兰眼神忧郁地看着与眠。与眠心如刀割,他知道尹兰很难过,这种难过让与眠想要杀死自己,如果自己不存在,他根本不会这样伤心。

      是因为目睹了自己的懦弱。

      “你不是我的守护神,我不能从你身上索取安全感了。你和我没关系,但我不想这样。”尹兰紧紧地盯着与眠,那目光变成了烈火,顺着他们脖子上铃铛间的红线烧了过去。“我知道夫妻之间会做这样的事,我知道男人之间也可以做,我要捆住你,我要你永远爱我。”

      “这是我奢求的事,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东西。我会永远爱你,我会的。”与眠慌忙打手势。“你不要做这样的事,你冷静下来。我不配得到你,你是这世界上能促使我活下去的唯一,求你不要这样。”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不求回报也要做牺牲生命的事。尹兰一直盯着与眠,他没有再哭,却眼神悲戚。

      因为与眠不是他的守护神。

      “我可能要死了,你可能也会死。我不是在勉强自己,只是我需要这种关系,只有这样我才能觉得安全。我想和你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尹兰把手放在与眠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现在,就和你。”

      因为了解尹兰,所以知道这种“关系”对尹兰来说是多么重要。

      “你不相信我爱你吗?”与眠有些失落。“我没有一切,也会爱你的。”

      “我是要你相信我爱你,与眠。”尹兰抓住了与眠的衣服。

      与眠探过去吻住了少年,他能感知到尹兰有多害怕,全身都是冰凉的。只有被与眠拥在怀里吻着的时候尹兰才会有些温度,他一直抿着唇,直到最后才从口中溢出一声呜咽。他一直皱着眉,与眠吻着他的眉心,试图抚平他的焦虑。

      少年人的结冲动热烈却也小心翼翼,尹兰像个娃娃,稍微用力似乎就会被捏碎。他很白,好像价值连城的玉。与眠不能出言安慰,就一直吻着他。与眠温柔耐心,让尹兰的焦虑慢慢消失不见。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被这么对待,如果你做错了什么,我和你一起受罚。他们可以来打我,我不在乎。”尹兰靠在与眠胸口说。“我不害怕,我愿意。”

      “不可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与眠打手势说。

      “所以为什么。”尹兰的手指在与眠胳膊上画圈。“为什么要那样对你。”

      “你不在乎我骗你吗?”与眠轻轻地问。“我是骗你的,我学习怎么变戏法,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是神仙。我给你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买来的,不是我变出来的。”

      “你没骗我,你就是神仙。”尹兰撑起手臂看着与眠。“你比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爱我,你就是我的守护神。”

      “我是妖兽,我的生命是不被允许的。我生来就是为了被这么对待的,为了让别人快乐,为了赎罪。”

      “不可能,生命生来是平等的,我们为了生存吃掉其他动物是自然法则,不代表是正确的,那只是自然规律。没有生命生来就背负罪孽,罪孽都是有理由的,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尹兰立刻否认了与眠的话。

      “并不是任何事都能找到理由,尹兰。难道你能说清楚自己为什么降生吗?受这些难,经历这些苦痛。”与眠打手势说。

      “能,因为你。我经历所有事,是为了遇见你。”尹兰说得很认真,与眠眼睛泛酸,但他不能让尹兰看见自己哭。

      “我会找到的,如果有理由,我愿意和你一起背负罪孽。如果没有,我会保护你,和世界战斗,像我的誓言一样。”

      尹兰很瘦弱,看上去弱不禁风。但他的誓言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尹兰,我爱你,我只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有一天我会从这里把你带走,去世界上所有你想去的地方。”与眠把尹兰搂进怀里,想要把对方揉碎了融进自己身体里,却又温柔的像月光。

      “我记住了。”尹兰抬起头吻着与眠的唇。“我记住了,与眠。”

      不管与眠到底是什么,尹兰只知道他们相处了六年,六年前他被与眠拯救了,他感受到了岁月的温柔,他渴望与眠,就像与眠渴望他一样。

      与眠一直都觉得,如果能有一个人,在岁月绵长苦痛中拉住他的手,不许他放弃,不许他湮灭,不许他就此力竭,也不许他任人摆布。他说不定就能直起双膝,走出这一潭泥沼。

      那个人出现了,那个人永远爱他。
      XXX
      荣华皇宫在夜幕中显得厚重肃穆,雄伟的宫殿群矗立在荣华城北方,傲视着天下。荣华二逍在穿着寝衣走回皇宫的时候却觉得十分可笑。他养了十四年的弟弟差点死在别人手里,他头晕脑胀,怒火无法熄灭。愤怒驱使他冲到了天启宫,那座历代皇帝的住所。门口的侍卫看到他带着刀冲过来十分警戒。二逍把刀扔在地上,对那些侍卫摆了摆手。

      在看清来者是太子之后,那些侍卫捡起他的刀离开了天启宫。黑色的影子在二逍背后出现,拍了下二逍的肩膀。

      “你在外面,别让别人进来。”二逍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姜笑笑说。

      “得嘞,去吧。”姜笑笑推了一把二逍。二逍径直走向天启宫,一脚踹开了宫门。现任皇帝荣华瑞风正襟危坐,似乎在等待什么消息。看到闯进来的二逍,瑞风眯起了双眼。二逍把身后的门用力关上,冷冷地看着荣华瑞风。

      “您是要杀我弟弟,父皇?”二逍走到瑞风面前,看着自己父亲毫不愧疚的样子感到十分好笑。

      “那是朕的儿子,他的死活由朕来决定。”瑞风冷冷地说。

      “那不是你的儿子!他名字是我起的,人是我养的,知识全是我教的。他几岁说话几岁走路你知道吗?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你知道吗?他生病你照顾过他吗!你关心过他死活吗!”二逍怒火攻心甚至没用尊称。“如果说他有父亲,那也是作为他兄长的我!他是我的孩子!他不是你的孩子!”

      “如果神女发现他的存在国家必将大乱!你作为太子难道一无所知吗!”瑞风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儿子,却是外强中干。他知道满城朝臣已经都是二逍的心腹了,他知道这个儿子早就取代了自己,在各个方面。他现在在二逍面前唯一的尊严只有“父亲”二字。

      “你跟我谈国家?你跟我谈国家!如果先帝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难道能当皇帝吗!整个荣华城的官员都在为你操心,你什么都做不到,你不会管理国家,是他们一手撑起了这座荣华巨兽!为什么现在所有权臣全部来依靠我,因为他们知道和你没有未来!国家大乱?你喝完酒搂住那个女人的时候你想过吗?酒后乱性?可笑!那种情况根本不存在!都是借口!”

      二逍一脚踢倒了旁边的盆景,碎裂的陶瓷片和泥土散的到处都是。花瓣飘到二逍旁边,被他一脚踩碎。

      “你是清醒的!你知道不过就是杀了她而已,你不在乎!你什么都不在乎!”

      “你想怎么样,那个孩子应该还没死。”瑞风胸口堵着一口气,等待着二逍的审判。

      “你想杀,你把那个做梦的女人杀了就算了!那个孩子到底怎么你了!他就算活着,没有那个女人谁能证明他是你的孩子!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残忍!”二逍还是很生气,他深深地喘息着,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得喘不上气。

      瑞风看着自己的儿子,二逍身体并不好。这点在皇宫根本不是秘密,瑞风永远不可能胜过自己的儿子,他对这个国家的爱超出一切。

      “我之所以抚养他,就是因为我爱您。我不想未来的某一天您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感叹自己残忍,我真的不希望。您是我父亲,父皇,但仅此而已,我累了。”二逍摇了摇头。“尹兰会死,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因为会害到你。他只能我来杀,父皇。你不是一直想我做皇帝吗?杀死了他,父皇就要离开那把椅子。我会带着国家走向更好的未来,我甚至向邪神妥协,只是为了让这里变得更好。父皇,你只等着那天。”

      二逍转身离开了天启宫,他无话可说了。他很孝顺,替不成器的父亲管理了近十年的国家。他不贪图皇位,为了父亲的皇位小心地抚养着尹兰。但他失望了,父亲还是让他失望了。他终于知道他的父亲是个此生只做了一件事的庸人。

      那件事是:娶了他母亲,生下了他和皇兄崇明。

      “处理好了?”姜笑笑跟上来逗二逍。

      “没处理什么,发了一通脾气。尹兰还活着就谢天谢地了。”二逍胃里一阵翻涌,没忍住吐了出来。满地都是黑血,姜笑笑从身上摸出一个瓶子,拿出药递给二逍。二逍接过来吞下去,又咳嗽了几声。

      “你身体又不好了,你不该动这么大的气。你已经是个药罐子了,再这样下去撑不住的。”姜笑笑皱着眉。

      “我还有时间,我没事。”二逍喘着气回答。

      “不过你刚才是不是过分了,怎么也是父皇,哪有隔夜仇啊。”姜笑笑拍了拍二逍的背。

      “皇家不像你们,笑笑。我们生下来就被奶妈抱走,喝奶妈的奶,被婢女照顾长大,穿内务府的衣服,有太师和美人教我们知识。皇帝来看我们几眼,就算是关心了。母后还受了十月怀胎生产的罪,那位皇帝做了什么?”二逍冷哼了一声。“把这叫父爱,我们就太可怜了。”

      “你真是心怀天下。”姜笑笑感慨道。

      “神女教导我,神爱世人,唯独不爱自己。”二逍直起了身,他看上去坚不可摧,却又似乎会在顷刻间倒下。“我不做神,我要国泰民安。”

      “点亮孤寂,求索朝夕。”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微博@薰夜—Fay
    正义那句出自富士相机广告
    听的时候就觉得凄凉且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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