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04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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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眉心紧蹙，浑身难以形容的痛楚煎熬到达顶点，睡梦中也无法摆脱，喉咙里溢出痛苦的悲鸣，浑身冷汗湿透，脸色惨白。
“真是可怜。”徵音唇边的笑容全无怜悯，语气中也听不到半分同情，把手伸向梦中惊悸的人，掌心贴上对方前额。
沈辞浑身一震，从噩梦中惊醒，顿时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全身蚀骨钻心的疼痛，眼珠慌乱无助地转动，猛地看见徵音坐在床边。
白衣仙人神色温柔，以眼神安慰着他，仿佛在说完全明白他的痛苦。仙人的手轻轻触着他前额，掌心暖而柔软，从他眉心一拂而过，顿时，沈辞感到浑身一阵轻松，折磨人的疼痛随着仙人的动作，被全部一扫而空。
徵音收回手，从床沿站起来。
沈辞掀开被子下床，略整了整衣装，跪下向徵音道：“沈辞拜见仙君！多谢仙君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沈辞没齿难忘！”
“起来吧。”徵音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失仙人的高贵矜持，听着又仿佛对沈辞有几分亲近，待他与旁人不同。
徵音道：“你体内的邪气，我只是暂时帮你压制住。至于为何不帮你彻底除去，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沈辞本是单膝下跪，赶忙双膝一起着地，弓腰额头贴上地面，诚惶诚恐地开口：“是……沈辞无能，辜负了仙君期望，不仅没能诛灭妖鬼，反而弄丢了仙君赐予的法器，全部都是小人的过失，小人愿意接受惩罚！”
上界的同伴一天没能彻底除去天帝天后，徵音在人间的行动就要小心谨慎。太多事他不方便亲自去做，免得引来上界的注意。
沈辞的身份方便，今后还有不少用得着他的地方，考虑到这里，徵音将语气稍稍放软，刻意揉进几分柔媚，道：“你既然有悔改之心，我也不会过于苛责。”
仙君未加责怪，沈辞露出欣喜之色，再叩首道：“多谢仙君宽宏大量！丢失的法器，小人一定全力寻回！”
徵音点点头：“这是自然，不单要寻回法器，搜寻恶仙的下落也要抓紧。一切都是为了京华城的安危，你身为护安军未来的统领，将来还会成为大将军，这天下都将由你守护，你不再努力一点可不行啊？”
护安军统领、大将军……沈辞跪伏在地，肩膀微微颤了一颤，强忍住激动开口道：“这……沈辞无才无德，实在不配仙君这样看重！”
徵音忍着笑，他就喜欢沈辞这副虚伪又谄媚的模样。比起听话温顺指哪咬哪的爱犬，有自己主意的人，可要麻烦多了。
比如那个阳奉阴违，迟迟不肯为他办事的国师。还有沈辞那个的小未婚夫。
在顾云隐的记忆里，徵音看到了洛清然。尚书府出事的夜晚，洛清然也在现场，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沈辞会被牵连进去。
然而知道这个也没用，血弦的下落仍然不明。徵音不觉得洛清然一个凡人能带走血弦，可转念一想，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牵扯进来。
洛清然曾出现在季雪潇待过的小巷，血弦在尚书府丢失，同一晚他也出现在那里，难道都只是巧合？
心里盘算着种种念头，徵音问沈辞：“我听说，你体内的邪气十分麻烦，找了几个修士来看过，他们都说没有办法？”
沈辞点点头：“是……不过也不是治不了，只是要请更高明的修士。然而……”
然而奇怪的是，门第较高的那几家，一听是要为京安侯祛邪，马上一口拒绝了。他们倒也不是说自己没有办法，只说要治疗异症，有比他们更好的人选。
修士们举荐的，正是春来医馆的洛清然。
不管去谁家问，修士们口径一统，听见没有妖鬼只为祛邪，都让去找洛清然。
派去的扈从百般央求，好不容易说动一家，那人本答应要来看看，结果半途听说是京安侯府上，即刻命马车掉头打道回府，说这病只有洛大夫能看。
事态发展到如此，毫无疑问是洛清然在背后搞鬼。可沈辞也感到奇怪，洛清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让修士们都帮他。
托人打听才知道，背后放话的有两家，一个施家一个戚家。
施家姑且不提，戚家发了话，况且提的要求也不难办，修士们乐得照办，卖戚家一个好。
谁都不管京安侯府的闲事，有些早打听出沈辞和洛清然关系的，还会半真半假打趣儿问小夫妻是不是闹了矛盾，自家人放着不找反倒来求外人。
这两日，沈辞得罪了洛清然的传言，在某些圈子里悄悄传开，解开了不少修士的疑惑——怪不得不让他们插手，原来还有私底下的恩怨。
戚家这算是公开表了态，支持洛清然教训京安侯了？
修士们观望的观望，站队的站队。算算从刚知道洛清然这个人，把他当个笑话看待，到现在人不仅有良国公关照，那个目无下尘的戚家也明显对他另眼相看。期间不过短短一个月，洛清然崛起之迅速，令人瞠目结舌。
修士们如何震惊艳羡与沈辞无关，洛清然声誉日隆，带给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他还等着洛清然先低头，上门向他认错，现在居然反过来，要他上门去求洛清然？！
无论如何拉不下这个脸，沈辞向徵音恳求：“还请仙君救我！”
狗什么都好，就是打不过有脑子的人。
徵音道：“你们情人之间的哀怨纠葛，我也不好妄加干涉。说到底，还是你太强硬了。那个小大夫虽然不大懂事，你也该让着些。若早去哄哄他，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没料到仙君会这么说，沈辞愣了一愣，低头道：“仙君说的是。”
徵音道：“他现在铁了心要给你好看，你的性命在他手上，不妨先退一步。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先把你的异症治好再说。”
沈辞还有些纠结，犹豫一阵，不大情愿地道：“谨遵仙君吩咐！”
徵音露出微笑，伸出手，轻轻抚摸沈辞颈后。
五指修长有力，抚过的地方一片软热酥麻，沈辞不知不觉涨红了脸，心底些许不快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快乐得陶陶然，如同酒醉微醺浑身暖热，在云端飘飘摇摇。
徵音柔声道：“你不必感到委屈，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等你养好了病，还有一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做。”
……
在家休息一晚，第二天早晨去过医馆，洛清然刻意没有等施兰惠，提早一些从医馆出发，来到廖老宅邸继续为顾云隐治疗。
少年昏睡了一天一夜，洛清然到的时候，他已经醒来，坐在床上刚刚用过早饭。
洛清然细看顾云隐，少年的气色不错，眼神却十分黯淡。见到洛清然，他偏头望过来，轻轻招呼一声“洛大夫”，想要挤出笑容，嘴角勉力向上，最终还是垮了下来。
“感觉如何，有哪里不舒服吗？”观察顾云隐的神色，洛清然问。
顾云隐摇了摇头，身上没有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精神。醒来之后，就一直模糊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总感觉身边少了什么。
是因为离开了家，在陌生的房间不适应？
低头思考许久，顾云隐小声唤道：“洛大夫……”
洛清然正在调整药方，停下笔回头问：“什么事？”
“欢……喜哥儿怎么样了，我忘了把它从家里带出来，它还好吗？”
喜哥儿，谁？
洛清然有一瞬间疑惑，看见药箱里悄悄探头的白花，忽然记起一团湿漉漉的白毛团。
“你院里那条京巴狗？”洛清然询问，少年点点头，洛清然道，“抱歉，我也不知道。”
顿了一顿，洛清然问：“也许我不该问……你很喜欢那条小狗？”
代替原本死去的同类，被硬塞到少年身边的小狗，洛清然将心比心，完全能够理解顾云隐对它的不喜，没有想到少年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被遗忘的宠物。
顾云隐想了很久，慢慢点了下头。
“我最喜欢欢哥儿，父亲把喜哥儿说成是欢哥儿，所以我讨厌它，觉得喜欢了喜哥儿，就等于接受了父亲的安排。我很讨厌所有人都把喜哥儿当成欢哥儿，明明就不是，谁都认不出它们两个！”
洛清然静静听着，顾云隐道：“我喜欢欢哥儿，也喜欢喜哥儿。可是因为父亲，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喜欢喜哥儿。可是这样一来，喜哥儿跟欢哥儿一样，都太可怜了……”
白花在药箱里蠢蠢欲动，洛清然看出来，季雪潇被顾云隐的哀伤打动，想去帮忙寻回小狗。
按住躁动的小花，洛清然合上药箱，走到床边摸摸少年的头。
他向顾云隐露出微笑，以柔和的语气安慰他道：“我明白了。不要担心，你只管好好休息，我这就去你家里问问，帮你把喜哥儿带过来。”
少年点点头，向他投以感谢的目光，眼眶一圈明显的潮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住了没有掉下来。
洛清然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人会笑话你，不用强忍着。”
顾云隐摇摇头，抬起手手背用力擦干眼睛，道：“我不哭……我好像答应过什么人，等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一定要坚强起来，不能动不动就哭了。”
洛清然一顿，不确定顾云隐还记得多少，开口问：“什么人？”
顾云隐也不知道，少年越是拼命搜索记忆，就越显出茫然疑惑，许久之后，他慢慢低下头，用力咬住下唇把眼泪忍回去，哑着嗓子小声又不甘心地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想不起来那人是谁，甚至连约定是否真的存在也开始不确定。
可顾云隐愿意相信，现在想不起来没有关系，他会继续去想，拼命去想，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后天、永远。
就算穷尽一生也无法回忆起来，他也会牢牢记住这份不确定。最重要的东西就在心里，哪怕被迷雾层层包裹，哪怕无法紧握在手中。
他不知道，可绝对不会遗忘。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040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