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毒太子妃》宋家娘子

36、出行2

　　从将军府出来，背对着大门，灵云停下脚步。从腰间掏出离开时秦妱赏赐给她的锦袋，说是新年礼物。

　　袋子被某样东西撑得变了形，指腹来回摩擦已经猜测到是什么，灵云不禁酸了鼻子。

　　重新将锦袋塞回了腰间，趁着月色快速离开。

　　翌日，天微亮。

　　“小姐，可要起来了？”

　　听到询问，秦妱慢慢转醒，睁开眼有点空洞，盯着一个地方看了好半天才慢慢缓过来，抬手盖住额头闭上眼睛。

　　重生以后，她每次醒来都有一小会儿的恍惚。

　　听到动静，放下胳膊翻身坐起，徐妈带着奴婢已经绕过屏风，干净衣物与热水都摆放妥当。

　　徐妈从对面转过来，将手上的衣物放在她身边，笑着交代：“虽然天还早，不过，今天是小姐与老夫人前往泰安寺的日子，路程较远，所以需要早点出门，以免天黑之前赶不到泰安寺。”

　　“嗯。”应了声翻身下床，秦妱自己动手穿戴。

　　在奴婢的伺候下洗脸漱口，坐在梳妆台前用手捋了捋刘海，交代徐妈：“梳个简单的就行，长途跋涉太复杂了会很累赘，我也会累。”

　　“好，老奴明白。”

　　秦妱从镜子里观察徐妈，对自己当真是用心呵护，面面俱到。

　　长发落入对方手中，丝滑柔软，那把用了多年的木梳子从她发间穿过，徐妈专心致志。

　　“徐妈，娘亲嫁入将军府之前，可是心系他人。”吸~话刚落，头皮传来剧痛。

　　秦妱呲牙咧嘴倒吸口冷气，抬手捂上被拽到的地方，缓过劲皱眉看向第一次失手的徐妈。

　　徐妈双手不断颤抖，白了脸，双眼瞪大充满恐慌，显然被她出口的话吓到了，这样有那么一小会儿，徐妈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老奴该死，居然…居然连梳头都不会了，弄疼了小姐。”

　　“我没事。”

　　“老奴…老奴只是…只是突闻小姐这种言论有点…有点…”

　　秦妱反应很平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徐妈的这种反应明显是恐慌不安，已经很直接的替自己证明了一切，看来，祖母那日所说根本不假。

　　“不用如此慌乱，那人是我娘，我身上流着她的血，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那都是她与爹爹之间的事情。既然能在将军府生下我，证明爹爹与祖母都已经承认了她，也选择容忍她的过去，我岂会在如今以此事发作？”

　　“小姐。”徐妈抬头，已经泪流满面。

　　秦妱半低着头并没有出声的意思，徐妈擦了把眼泪这才哽咽讲述：“那一年，老爷带着待字闺中的小姐前往江南办公，一路南下，在到达雁门关外时偶遇带着商队经过的曲少爷，那样的男儿，谈吐不凡，教养极好，温润玉如，不过短短时间的相处老爷都对他赞不绝口，更是有意将小姐许配给他。”

　　徐妈说到这有点泣不成声，眼珠子更是有点外突充了血，后面的话变得咬牙切齿充满痛恨，道：“小姐信了真，那曲少爷也有意结亲，自此便让自己的商队先行离开与小姐老爷同行，那一趟南行持续一个月有余，可是，待回城之际那曲少爷便离奇失踪了，老爷用尽了办法去找都没有丝毫踪迹，就像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原来，是个骗子。”秦妱呢喃。

　　徐妈仰头脸上都是痛色，那是对已经去世的叶氏的心疼跟不值，声音沙哑：“小姐那时候也不过才及笄年华，正是懵懂无知，只觉那人气度不凡，又那般儒雅谦逊便丢了心，被勾了魂，做下了糊涂事。待回了京城老爷也没有放弃寻找，可是…可是小姐却…却等不了了。”

　　秦妱双手放在膝盖一点点握住，她知道徐妈的意思，她娘亲在南行之时便被那个所谓的曲少爷勾走了心，丢了清白，糊里糊涂有了身孕。

　　“所以，爹爹成了那个补救的人。”

　　虽然，叶氏没错，秦妱还是有些心疼自己父亲。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当他知道自己所爱之人心系他人，唯一的儿子又不是自己骨血，当年，他是如何熬过那段黑暗惨淡的日子。

　　徐妈不停的擦眼泪，跪直起身子拍着胸膛，好不容易才平静情绪说出话：“老奴可以对天发誓，一开始…一开始老爷实在是没办法了才选择了替小姐掩盖有孕事实，让小姐嫁给了将军，可是…可是小姐入府之后从未有出格行为，更是再没惦记过那位曲少爷，只是…只是后来老夫人发现了真相，知晓大少爷并非……”话没说完，徐妈咬住牙根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秦妱睁大眼睛吐出口浊气，转身面对镜子坐好，自己动手拿起梳子梳头，不温不火自顾说道：“祖母的毕生都在为将军府努力，当年，为了将军府不顾母族死活，她在得知娘亲所生的长子却并非将军府血脉，能做到忍耐下来已经实属不易，容忍哥哥这么多年更是常人所不能。”手上动作一顿，微微侧目，“如今，我却是有些能够理解为何祖母对娘亲那种又爱又恨的感情了，她想恨却又不忍心毁了她，尤其娘亲后面又坏了我，只是，终究薄命。”

　　“不…不是，是夫人…”徐妈激动之下脱口而出，却在半途中断。

　　秦妱快速回头皱眉看着徐妈，目光幽深凝重，等待她后面的话。

　　徐妈唇瓣颤抖，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慢慢将薄唇抿住只有轻微的呜咽。

　　“徐妈。”秦妱颤声示意。

　　徐妈哭出了声，悲痛难掩：“夫人那些年一直都不曾走出来过，她进退两难，她觉得对不起老爷，对不起老夫人，对不起将军府，她觉得，若是自己还活着会让少爷日后受到牵连，怕事情败露将少爷推向众矢之的，怕小姐出世长大成人厌恶她这个娘亲，便…便服了毒。”

　　咣啷~一声大响从门外传进来，十分突然。

　　秦妱蹭的站起身来推翻了桌上盒子，紧张不安的转身看向房门位置。

　　一人，慢慢晃了进来，绕过屏风。往日神采飞扬的脸有些气色不正常，唇瓣微白发颤，趔趄靠过来一把抓住地上的徐妈。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老爷。”徐妈人都傻了，怎么都没想到秦伟平会在门外。

　　秦妱鼻子一酸瞬间红了眼眶，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秦伟平，急忙上前挽住他手臂：“爹爹，你别这样。”

　　“说话。”秦伟平咆哮。

　　“夫人…夫人是服毒自尽。”徐妈再也无法掩藏，哭着说道。

　　秦伟平好似被雷劈到了一样人都僵住了，死死捏着徐妈的胳膊，突然甩开后退几步有点站不稳，微张着嘴巴呼吸粗重急促。

　　“爹爹，你不要这样，我害怕，我害怕。”秦妱哭声哀求。

　　秦伟平突然笑了，反手抓住秦妱的手腕，明显感受到他在颤抖，十分剧烈的颤抖，唇瓣微白抽搐着不停，笑声有点失控，眼泪决堤。

　　秦妱对着他含泪摇头，无声哀求他不要这样。

　　秦伟平好不容易平静了些情绪，只是，眼泪无法控制，那是来自内心深处多年的压抑跟伤痛，半晌才控制自己的声音说道：“妱儿，为父没有保护好她，是为父…是为父让她受委屈了，是…是为父没有让她有安全感才会选择了这么一条路，都是…都是为父的错。”

　　“不是的爹爹，爹爹不要这样，爹爹很好，爹，你不要这样，娘亲不会想要看到你这样的，爹爹。”如此崩溃的秦伟平让秦妱心痛难忍。

　　她活了两世，在经历了前世今生的种种才懵懂学会什么是爱。

　　此时，看到自己父亲如此，在面对一个女人当年那样的算计欺骗，还能如此深爱不忘，才有些真正理解爱情到底应该是什么样。

　　“爹。”秦妱一把抱住秦伟平。

　　秦伟平反手抱住她，抵在她额头十分用力，紧绷着身子来强忍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良久，一声克制的嘶吼：“啊~啊~”

　　中堂主院。

　　陈妈步子匆匆进了堂屋，绕过格挡到了老夫人跟前，弯腰汇报：“老爷刚刚去了春香合苑，听说里面动静挺大的，似乎还有老爷的哭声。”

　　赵氏手里茶杯一颤溅出茶水，稳当住凝眉抬头，稍作停顿冷声道：“他那性子多半随了他爹，好歹是战神将军，那么经不住打击。”说完气呼呼的放下茶杯。

　　陈妈叹息：“老夫人这就有点冤枉咱们老将军了，咱们将军这重情似乎是随了老夫人才对吧。”

　　“春娘。”赵氏恼羞成怒。

　　陈妈连忙安抚，道：“是是是，老奴多嘴，老夫人说得对，都是随老将军，一点骨气都没有，整日心里眼里就只有自己媳妇儿。”

　　这附和说出来还不如不说，赵氏眼珠子都一下子红了，更是激恼。

　　陈妈忍俊不禁乐弯了嘴，端起茶送上去，谄媚诱哄：“咱们就不纠结到底随谁了，不管随谁，这重感情都是优点，薄情寡义的那种男人老夫人未必就能看入眼，是不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咱们这将军府蒸蒸日上，将军在朝堂也是如日中天。”

　　“哎。”赵氏叹了声调整情绪，接过茶杯并没有喝，端着眯起眼睛，“我也是从未想过，当年叶氏就那么决绝，生下妱儿就吞了药，我但凡有一点察觉我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人各有命，老夫人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从未亏欠过任何人，只能说，叶氏无福。”

　　“那孩子当真是长大了，越发精明，她居然都能猜测到当年的事情不简单，从老身这里下手。”赵氏眯着的眼睛颓然睁开一片精锐，嘴角轻挑继续道，“看来，她小时候老身说的那些话都要收回了。”

　　“必须收回了，老奴倒是觉得，这二小姐越来越像老夫人，不管是性格还是处事手段。”

　　“但愿吧，她是我的孙儿，我自然是希望她一直都好。这再有两月就要嫁入太子府，那个地方龙潭虎穴，皇家薄情。”赵氏叹了声轻抿一口香茶，显然对秦妱即将成为太子妃还是惴惴不安。

　　陈妈接下她手上的茶杯，笑着道：“老夫人就安心吧，老奴倒是觉得这太子爷对咱们二小姐用心的很，你看，那东西是三天两头往将军府送，在咱们云夏国还没有哪位有这种待遇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是太子，高兴了将你捧上天，不高兴了也能让你去地府参观。”赵氏不以为然翻了翻白眼说道。

　　陈妈听闻嘴角不停抽搐，还无言以对。

　　赵氏双手交握互相轻抚，眸光暗沉幽深，沉声道：“当日，我与伟平的意见还是一致的，不希望她掺和进皇家这趟浑水，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我们怎么想就能怎么控制，一切都是定局，往后，也要靠她自己了。”

　　“老奴相信二小姐是可以的，退一万步，二小姐身后还有咱们将军府呢。”

　　将军府外，秦妱披着红色斗篷，双手藏在护手里。

　　艳阳高照，不过风还是很大，一阵风掀起她衣袂，让她围帽上的绒毛拂动。

　　抬手压下俏皮的一缕长发，回身之际看到遥遥而来的一辆马车，本要向前的脚步突然停下，眯起眼睛。

　　转眼，那马车到了跟前停靠，帘子掀起下来一人，仰头笑靥如花的看向自己提起裙摆盈盈而来，脆生生的欢呼：“我还怕赶不上呢，还好，妱姐姐还没走。”

　　秦妱看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顾真宜，不得又一次感叹自己当真不会看人，顾真宜也当真厉害，能够如此随意转换脾性。

　　“妱姐姐。”在跟前站定，自然的就伸手去握秦妱双手。

　　不似往常热情相迎，秦妱只是客气略带疏离的浅笑，几不可见躲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清冷招呼：“真宜妹妹来了，这是要去哪？”

　　顾真宜出府那一刻便调整好了所有状态，可秦妱这么一躲还是在她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