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华》》是烟非烟

6、第六章 再遇

　　天才刚蒙蒙亮，陆宅后院的练武场已经传来了练枪声。对面的靶子随着枪声一个一个倒下。
　　陆瑜生放下了手中的枪，张君言刚好过来。
　　“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习惯了。”陆瑜生说，在军校，那一天若是起不来，只怕命都没了。
　　“吃饭吧。”
　　“程子兴呢。”
　　“一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陆瑜生不再说话，坐在餐桌前。张君言将饭菜端了上来。就算在德国呆了一年，陆瑜生还是喜欢豆浆油条，每一样都是他的最爱。
　　同样爱着这些的，还有周成海。翘着二郎腿，一手摇着扇子，另一手上捏着油条，吃两口，喝一口豆浆，再吃两口，再喝一口豆浆。
　　就在周成海将手里的油条吃完之后再伸手到盘子里时，周瑞从外面跑了进来，一手抓起了桌上的最后一根油条，塞进了嘴里。“到底是巷子口的那家的，就是好吃。”
　　周成海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碗里还剩的半碗豆浆，刚想说一句，我这豆浆还没喝完呢，就看到周瑞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一口气将碗里剩下的豆浆都喝完了。
　　一抹嘴，笑着说了一句“到底是周爷疼我啊，还知道我渴了。”
　　依然指着周瑞，终于颤颤巍巍的来了一句“爷还没吃完呢。”
　　“我今买的可是三个人的份。我就是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就没了。这小少爷不是还没回来吗。”
　　“明儿买四个人的份。”周成海不满的站起来，拍拍屁股，顺便还拍了拍周瑞的屁股。
　　陆瑜生吃完了早饭，踩着自己的皮靴刚出来，就看到倚着墙站着的莫殅。
　　“莫先生，难得啊，您怎么来了。”
　　“叫先生多不好意思啊。”莫殅有些不习惯陆瑜生的称呼。
　　“咱们这儿的规矩。是个人物，都叫先生。”
　　“我也不能算是人物，就是个学生而已。”
　　“冲您昨儿的那些话，将来定是个人物。”陆瑜生笑笑，打算要走。
　　“陆长官。”叫住了要走的陆瑜生，莫殅犹豫了一下便开口了“昨儿是我说的不对。我没法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看待这件事。您说的对，强者不应该随意欺凌弱者。但是弱者不想被欺凌，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变强。”
　　陆瑜生点点头，“你说得对。只是立场不同而已，我能理解。”
　　莫殅对陆瑜生笑笑。那一笑，好像是解开了自己封闭的心一样。谁也想不到，多年以后，他们会被人并列提起。

　　仍是同样的戏院，仍是同样的座位，仍是同样的一出戏。霸王一句“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然后虞姬舞剑，自刎于前。
　　戏已结束，观众陆陆续续退场，陆瑜生却仍然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喝一口茶，悠然自得。
　　后台，张君言正焦急的等着什么人，戏班的人每个经过张君言都不免要看一眼，又怕张君言生气，只敢偷偷的看一眼。
　　张君言已经有些烦躁了，这种像是被展览一样的样子实在让他不舒服。
　　彩鸳仍然还在卸妆，但是显然有些急躁。那饰演霸王的男子看了一眼彩鸳，打趣道“那军爷等你呢。你如今可真是角儿了，这连军爷都来了。”
　　彩鸳趁着有人掀起链子，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张君言，七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
　　卸了妆，换了衣服，彩鸳蜕变成了一个普通女子。彩鸳喜欢这样的自己，而不是画了厚厚油彩的自己，那样的自己不真实。再看一眼铜镜，有些苍白的面容，略微普通的容颜，疲惫的神色。彩鸳不满意的摇摇头。
　　“彩鸳，你要是再不出去，那军爷怕是等急了。”
　　彩鸳瞪一眼说话的人，小跑着出去了，其他人也不知是嘲笑还是高兴，说了一句“彩鸳怕是熬出头了。”然后各自做各自的。
　　伙计再次给鹿陆瑜生上了一杯新茶，想说些什么，看了看陆瑜生身上的那一身军服，到底什么也没说。一转身，身后是另一位军官，以及彩鸳。
　　“陆长官，彩鸳姑娘来了。”
　　陆瑜生抬头，彩鸳就站在自己面前，多年不见，长大了许多，却仍然是那样羞涩。
　　“彩鸳。”陆瑜生的声音里满是喜悦。故人相见，总是激动人心。
　　“陆……”不知该如何称呼，所以住了口。
　　“怎么了，不过几年不见，反倒生分了许多。”
　　彩鸳笑笑，喊了一声“瑜生。”
　　“想赎彩鸳，也不是不可以。”班主趾高气扬的站在陆瑜生面前。他本来没什么可得意的，可当他看到陆瑜生的时候，却莫名的得意了起来。
　　这曾是他们戏班的人，如今成了鄞州的总务厅长。想想当初自己对他也是百般照顾的，既然如此，他该记着这份恩情的。
　　“说吧，什么条件。”
　　“陆长官，您也知道，咱这春喜班是个小班子，您当初跑了，咱已经损失惨重，如今这彩鸳是咱戏班子的角儿，这要是也走了，咱这戏班子还不知道办不办得下去呢。”
　　“说你的条件。”
　　“简单。五百钱。”
　　陆瑜生原本笑着的脸垮了下来。五百，便是大角儿也用不了这个价钱。
　　看到陆瑜生这样，班主忙着解释“这可是最低价了。对陆长官来说，应该不算多吧。”
　　“等着吧，过几天我会给你送来的。”说完，对彩鸳抱歉的笑笑“你再等我几天。”
　　彩鸳笑着点点头。
　　陆瑜生生气的掀起后台的帘子，却没想到蓝若晴正笑着看着陆瑜生“陆长官，没想到，你喜欢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