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短篇》青山瑟瑟

8、本座契约了

　　2.魔尊契约了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惨白色，门窗桌椅皆不是熟悉的木质，琉璃金属瓷质砖块，迎面扑来一股子冷气。

　　铺盖绵软的触感和床头各种奇奇怪怪的器具都昭示着，这里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抬手调动灵力，一丝感应也没有。

　　“你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系统的声音从床尾的方向传来。

　　朝歌抬头，就见有个巴掌大的奇怪傀儡隔着被子站在自己腿上。

　　傀儡红身银面，纤细瘦弱，胸口镶着一块黄色晶体。
　　两只眼睛像是对半切开后胡乱扣上的鸡蛋，从眉心伸出的片状银冠一直延伸至脑后，好似专为切鸡蛋而生的。

　　也不知是仿何种妖兽所制，简直奇丑无比。

　　朝歌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本座的灵力呢？”
　　小傀儡解释：“没有了，这里的人都不修仙的。”

　　“剑？”
　　朝歌摸了摸胸口，什么都没有，可患口却隐隐传来胀痛。

　　“那把剑这样看是看不见的，要从镜子里才能看见。”
　　“在哪儿？”朝歌说着已经抽腿下地，小傀儡一时不察被棉被盖个正着。

　　它奋力挣扎出一个脑袋：“镜子在洗手间，就是从这个门进去。”
　　说着用嘴指向角落一处琉璃制的门。

　　等它好容易钻出来，却见那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进去？”
　　男人没有回头：“本座在等门开。”

　　“……”
　　小傀儡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无奈下地：“其实这里的门都是需要自己开的。”

　　它顺着朝歌的腿爬至腰胯，纵身落在银色的把手上略微踩动，把手下沉门便打开：“就像这样，下次你自己来。”

　　朝歌眉心微蹙，叹了一句“麻烦”，便推门而进。

　　抬头见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臭着脸迎面撞过来，一点要躲的意思都没有。
　　朝歌停下脚，对方也停下脚，他眉梢微动，对方也眉梢微动。

　　嚣张的人朝歌遇过不少，也揍过不少。
　　他不欲浪费时间，抬手伸向对方领口，巧合的是，对方竟然在同时做了同样的反应。

　　拳头蓦然停下，朝歌反应过来什么，松开手继续往前，果然摸到一块冰凉的东西。

　　小傀儡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看错了？哈哈哈！”
　　“闭嘴。”
　　朝歌不耐，轻轻将手探上胸口，镜子里的男人也探向胸口。

　　镜外的朝歌掌下没有什么变化，镜里的掌心下却乍然溢出一束幽蓝色光芒。
　　不过片刻那光芒形状初显，凝成了一把剑的形状，剑柄完整剑身隐约可见道道伤痕。

　　是他的闲云。

　　回过神朝歌第一反应是把剑拔出来，顺着影子却挥了个空。
　　他不死心，深吸一口气又试了一次，依旧落空。

　　无论他从哪个角度入手，残破的剑身都能绕过他的手，倏尔恢复原状牢牢钉在胸口。

　　“怎么回事？为何拔不掉？”
　　朝歌抓起小傀儡，牙关轻咬，本就低沉的声音此刻多了些许暗哑。

　　“现在这样拔是拔不掉的，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能把它拔下来。”

　　“放肆！你还敢骗本座！”
　　朝歌如今最听不得一个“爱”字，他自然动了杀心。

　　小傀儡经不住朝歌用力，一只手啪嗒掉落，扭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没有……我没有骗你！就好像禁制，你要解开一道禁制总得找对窍门，这把剑的窍门就只有这一个……”
　　“那便不拔。”朝歌一字一顿。

　　“这把剑如果不拔掉，你是死不了的。”
　　“你定的规矩，本座今日要你改了。”指节泛白，朝歌越发用力。

　　“改不了哇……”小傀儡苦兮兮：“我就是个打工的，规矩哪儿轮得到我定哇呜呜呜我胳膊好疼……”

　　朝歌不为所动：“谁定的规矩？本座去找他。”
　　“天地万物各有各的道，谁又能说得清呢？我自记事起，就在和人做交易，我还想问谁定的我的规矩呢……”

　　也不知道是嫌弃小傀儡抽抽嗒嗒的语气，还是信了它的话三分，朝歌渐渐松手。
　　小傀儡则立刻去找自己的断胳膊。

　　静默良久，朝歌忽然道：“这剑可能毁了？”
　　小傀儡转着刚接好的胳膊摇头：“毁不了，要么拔了要么留着。”

　　“禁制解不开尚能毁了，这剑为何不能？”朝歌沉声。
　　“呵……”小傀儡下意识后退，显然对朝歌的怒气心有余悸。

　　朝歌动了动嘴：“回答问题，本座便不杀你。”
　　小傀儡撇了撇嘴，自言自语：“不就是个破奥特曼，你能杀我不能再找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小傀儡即刻笑着抬头，“我说咱们可以去尽情散发魅力，找人爱上你，然后让她替你把剑拔了不就好了吗？”

　　“这是最省事的办法了，之前有祈愿者也是类似的任务，他们就很主动去找人谈恋爱了！”
　　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小傀儡开始讲述那些祈愿者的经历：“要不我跟你说说……”

　　它只顾着自己说，也不管朝歌在不在听。

　　朝歌凝眉站了许久，忽然转身往窗边去：“不拔也罢，身死也是死。”

　　小傀儡闻言哪儿还顾得上说话，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一个飞扑跳下洗手台绊住朝歌的脚，可就凭它屁大点东西，只能被朝歌拖着走。

　　眼看快要抵达窗边，朝歌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傀儡急中生智，突然松了手滑落下来：“你跳吧，你要真想做个不生不死的孤魂野鬼，那你就跳吧。”

　　已经在床沿撑了半只手的男人闻言，半信半疑停下：“解释。”

　　傀儡反而卖起了关子：“你先跳，跳了就知道了嘛。”

　　男人身材高大，窗外的阳光顺着男人的肩线扑噬而上，只在身前留下一片深沉的阴影。

　　小傀儡倚着窗脚，双腿因为恐惧轻轻抖动，脚底微弱的咔哒声一时在病房里清晰可闻。

　　“我说，我说……”
　　小傀儡顶不住朝歌的凝视：“你现在寻死，死的也只能是明朝歌肉身，神魂是死不了的。而我已经没有能量再让你们匹配一次，你就只能……永远做个孤魂野鬼到处飘荡，没人看见想死也死不了，到时候就晚了……”

　　沉默片刻，朝歌指着胸口正色：“这剑拔不了。”

　　傀儡以为他不自信：“你长得又不丑，准确说好看极了，怎么可能找不到人拔剑？”

　　朝歌不耐：“再说一次，这剑本座拔不了。”
　　他的眼神太过慑人，彷佛只要小傀儡再进一步，能将它撕个粉碎。

　　小傀儡想到什么面露欣喜：“你不想死了吗？”

　　“除了死，本座什么也不想。”
　　那双本该神采飞扬的黑眸，此刻却不含半点情绪，一丝生气也无。

　　小傀儡愣了半天才回神：“你认真的？”
　　“你只需回答本座，可还有其他法子？”

　　小傀儡眼神飘忽犹豫许久才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眼见朝歌因为这话脸色逐渐不好，它慌忙摆手：“你别生气，我只是不想骗你！你这种一心求死的祈愿者我之前从未见过。
　　我的默认程序不允许我做出伤害宿主的事，所以……就算能量充足，我也不能保证能做到。”

　　“所以？”

　　小傀儡似顶不住他钻心的眼神，良久才下定决心狠狠低头：“但我可以试试！如果死真是你的愿望，我可以试试。”

　　“我们祈愿系统有一个隐藏程序，完成一万次交易后可以获得一次提质改造的机会。如果系统能量足够，甚至可以趁虚改写核心程序。
　　得亏我业务能力抗打，有这个能力冲进后门，但我现在没有足够的能量，需要通过你来积攒。”

　　朝歌听得不是很懂：“你只需要告诉本座，该怎么做。”

　　说起这个，小傀儡很激动：“你加油搞钱！搞的钱越多我能量恢复得越快。你忘了我叫996祈愿系统了吗？”
　　“何为996？”
　　“朝九晚九，一周六天。”

　　“……”
　　“就是……和鸡同时起和狗同时睡，每七天休息一天，它只是个概念不是规矩，之前的祈愿者有的比996还勤快！他们能做到你更能！很简单的！”

　　“若你这次依旧在撒谎？”朝歌不置可否。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发现！”
　　“？”
　　停顿一瞬，小傀儡疯狂摇头：“不是不是！我太激动了，放心我绝对不再骗你！再骗你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此言在朝歌看来确实算毒誓，心下疑虑稍有打消：“为何不早说？”
　　“这不是还没到最后一刻嘛。”小傀儡顿了顿，试探道：“咱们这是，成交了？”

　　朝歌眼神平静：“成交。”

　　小傀儡随即大松一口气，顺着窗脚瞬间瘫软下来：“啊！你搞钱我积攒能量，等你死了马上一拍两散。”

　　朝歌没再回应，转头打量起了身侧的横榻，形似软榻却似毛非毛似皮非皮。
　　伸手触了触，竟然较软榻更为绵软。

　　“丑话说在前，你既然答应了我的交易，那就得遵守我的规则。”

　　小傀儡很快恢复活力，慢慢向朝歌走来：“现在我宣读一下祈愿者守则，第一，不许违法；第二，不许情感欺诈……”

　　朝歌闻言收回手瞥了它一眼，环伺左右似在找寻什么东西，可直到小傀儡临近也没找到。

　　小傀儡没有留意他的动静，继续道：“第三，不许身体诱惑；第四，不许同时脚踩两只船；第五，不许违背上述任何一条……”

　　“啪——”
　　喋喋不休的碎碎念被一道干脆利落的破裂声盖过。

　　朝歌收回脚，露出一推破碎的残渣：“本座不喜欢听别人讲规矩，往后行事皆由本座说了算。”
　　刚才还完完整整的小傀儡眨眼已经被朝歌踩成碎片。

　　即便如此，有几块碎片依然在翕动：“临时加一条，不许对本系统做出任何过激行为，言辞侮辱也不行。”

　　朝歌抬脚正要再落一次，却被忽然出现的声音打断——
　　“哥，你醒了？”

　　朝歌循声抬头，就见关闭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门外站着两个……甚为眼熟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