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渡忘川》一只猹猹

5、不知好歹

　　大约宋芷兮的演技实在太辣眼睛了，陶致斯不忍再看，抬手捂着眼睛，摇了摇头。

　　“你那是什么态度？”

　　这下，轮到宋芷兮来质问陶致斯了。

　　陶致斯默了默，凉凉地开口：“身魂分离过的人，都像你这么神经质吗？”

　　“说起来，我正好要问你这事呢？”宋芷兮把碟子和小勺放在一边的桌上，转身与他并肩而立，望着庄园的夜色叹息道：“宴会厅门口的人说，我被一个中年男人带走的，但是我醒来就在你的书房里了。我的记忆里，跟殷莹起冲突泼了她橙汁后就出门了……而且，我不喝酒，他们却说我醉了。”

　　听完她的叙述，陶致斯面不改色，非常冷淡地说：“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不劳你费心。”

　　“喂！”宋芷兮瞪着他，拿手拍了拍护栏，“受伤的是我呀，我当然有权调查，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你处理好了，那你告诉我真相。”

　　“殷氏后人肆意妄为，想用秘术加害于你，并收买底下的人处理躯壳。”

　　宋芷兮满头问号？她捏了捏手腕，神情顿时无比复杂。

　　陶致斯在这时转头看了她的手腕一眼，慢悠悠地说：“半年内，你被殷莹取过血。”

　　她点了点头。自己跟殷莹还有宋清瑶的恩恩怨怨，一时真不知从何说起。

　　陶致斯说：“对于忘川家族而言，你无关紧要，而她是殷氏本家最出色的传人之一。所以，就算你死了也没人会在意，别想着讨公道了，那不是你能力范围内的事。在我能看到的时间里，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保你周全，如果你真那么想报复她，那等我成为真正的族长吧。”

　　唉哟，您还真是位霸总呢！可惜这中二期还没过。

　　宋芷兮捂着肚子直笑，“不是吧不是吧，小少爷你也要和稀泥？”

　　“不知好歹。”陶致斯冷冷地望着她，丢下这四个字。

　　宋芷兮也盯着他，毫不避退。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儿，陶致斯先别开脸去，压低声音唤她的名：“宋芷兮。”

　　听到他的声音，宋芷兮心脏顿时跟过电一样刺激，一把捂住脸，猛然转过身去。小少爷的声音真怪好听的！受不了、受不了！

　　“墟海汇集了无数个世界，引渡亡魂穿越墟海时，能够从中看见不确切的未来。”说到此处，陶致斯似乎叹了一口气，“在我能看到的时间里，就今晚发生的事而言，如果没有人救你，你已经被折磨死了。”

　　“所以……”宋芷兮沉默了片刻，才说：“你知道我会遇到不好的事情，才会找到我，还让你的姐姐准备了新的礼服。你为什么帮我？出于怜悯？还是出于正义？”

　　陶致斯似乎有点为难，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冷了，甚至有些结巴：“我……我想……保护你。”

　　“别跟我说你对我一见钟情了！”宋芷兮嗤笑道。

　　陶致斯伸出手来，“宋芷兮，再次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意义。”

　　“别想哄我上你的贼船……”宋芷兮拍开了他的手，不满地嘀咕道：“你就是想用这种方法，让宋清瑶和殷莹欺负我……”哼，谁要跟你们上演豪门虐恋呀？

　　她拎着裙子，背脊挺直如青竹，高傲得不可一世。

　　后来的陶沅像她，骄傲、活泼，明明怂得要死，却喜欢腆着脸装大尾巴狼，扮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

　　宋芷兮再次见到陶致斯，是将近五个月以后，高中开学的第一天。

　　她在开学之前就听说班上要来一个新同学，一开始还很期待来着，等到陶致斯拎着校服外套，从门外进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高二1班只剩下了靠近后门的地方还有空间，但是没有多余的座位。班主任叫上一个身高体壮的男同学，陪陶致斯一起去搬套新的桌椅过来，另外，他还点了好几个男同学，跟他一起去领新教材。

　　班主任一走，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

　　“我擦！这新来的同学也太帅了吧！”

　　“我们班这下子要在全校出名了。”

　　就连宋芷兮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同桌也推了推厚得堪比啤酒瓶底的眼镜，嘀咕道：“真的太帅了……啧啧，我们班要变成是非之地了。”

　　对这句话宋芷兮还是很赞同的，没忍住多嘴了一句：“今天你就能看到殷莹和宋清瑶出现在我们班门口。”

　　同桌转头，惊诧地望了她一眼，眉心微微皱起，难以置信地说：“不是吧？”殷莹和宋清瑶都是他们这座高中里的风云人物，以家世好、脸漂亮、爱挑事还有成绩烂闻名全校。

　　“她们暗恋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位，我之前跟爸妈参加聚会见到过。”宋芷兮说。

　　很快，同学们领了新教材回来。陶致斯也跟另一个男同学搬着桌椅进了教室，班主任把他安排在后门边，便招呼班委上去分发教科书。

　　宋芷兮发的是数学，她抱着一叠书走到后门边上时，发觉陶致斯正枕着手臂趴在桌上，露出半张脸，安静地望着她。

　　她很想将书扔他脸上转身就走，不过还是露出一丝被迫营业的假笑，扬了扬下巴，道：“陶同学，你的书。”

　　陶致斯分出一只手，高高举起，她把书递了过去。

　　他接好数学书，笑着眨了下眼，说：“感谢学习委员的大恩大德！”

　　宋芷兮很想敲他一个暴栗，捏紧了拳头，咬着唇转身就走。

　　捱到课间操的时间，宋芷兮预想中的场面果然出现了。

　　殷莹和宋清瑶跟一群人堵了高二1班的后门，挨个儿上前跟陶致斯套近乎。这所学校属于半公半私的性质，忘川家族投入了不少财力，将族中学龄子弟大部分安排在此念书，来的大部分是忘川家族的后辈。

　　这些人话很多，陶致斯有点不耐烦，他冷着一张脸，把人全部赶走，然后锁上了后门。

　　课间操之后，还有两集正课，都是语文。宋芷兮偶尔会偷偷转身，看陶致斯上课的状态，却发现他睁着一双眼睛，表情非常茫然，显然没有听懂。

　　陶致斯此前应该是一直在家中修行，近来大成了，才被放出来，所以他的档案绝大部分是伪造的，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学习，真实成绩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所高中是半封闭式的，住得近的同学可以选择走读。宋芷兮自己租了房在外面住，午饭也是每天中午在校外解决，偶尔会带便当，如果实在懒得外出也不想带便当，干脆就在学校食堂吃。

　　第五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老师走出教室后，陶致斯拎着新校服往外走。在路过宋芷兮身边后，他又后退了两步，返身盯着她，问：“宋同学，我们学校食堂在哪？”

　　宋芷兮抿了抿唇，忍不住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小少爷，您存心的是吧？”

　　教室里还有几个同学没有走，闻言顿时诧异地看过来。

　　陶致斯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摇了摇头，道：“你别这么凶，大不了我不吃饭了。”

　　宋芷兮：“……”搁这儿威胁谁呢这是？

　　她披上外套，跟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让他让路。陶致斯乖乖地把过道让了出来。

　　宋芷兮看也不看他，直直出了教室。陶致斯就这么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中。

　　班上还剩了几个同学，热情地道：“那个……同学，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不了。”陶致斯准备走回最后排自己的位置上。他倒是无所谓，在心底默默地倒数五个数，五、四、三……

　　二。

　　就在陶致斯数到二的时候，宋芷兮在门外探进一个头，扫视了教室一圈，然后把目光定格在最后的座位上，对陶致斯扬了扬下巴，道：“喂……还吃不吃饭了？我带你过去……就这一次啊，你好好记着路。”

　　陶致斯被她这举动给逗乐了，又拎着校服站了起来，紧走几步，跟上她的身影。

　　他们的教室在三楼，下楼时，宋芷兮问：“你今天刚来，领校园卡了吗？”

　　“没。”

　　宋芷兮脚步顿了顿，疑惑地望着他：“小少爷别告诉我，你一个人过来的。没人给你跑腿吗？”

　　陶致斯点了点头，然后说：“现在有你了。”

　　宋芷兮捏紧了拳头，骂骂咧咧地掏出自己的卡，正准备给陶致斯递过去时，她忽然想到：“你怎么不去外面餐馆？”

　　“先熟悉学校环境比较好吧，午休时间挺充足的，你带我逛逛。”陶致斯朝她一笑，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十分醉人。

　　她的心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身为忘川家族的支系后人，为主家小少爷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这也许是殷莹和宋清瑶的人生信条，但宋芷兮不这么认为。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忘川家族的附属，自然也不想给陶致斯鞍前马后地跑腿。

　　陶致斯扶着楼梯扶手，垂眸盯了她几秒，疑惑地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宋芷兮站在下方的楼梯上，闻言双手抱胸，话里带刺道：“小少爷，您现在这做派，特像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陶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