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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永诀 ...

  •   16、
      狼牙反口,唐军攻城。
      阿帅再见着柳辰英,他像只被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又挂了彩,旁的人不要,挣扎着跑到阿帅这里来,一口气才吐出来,可怜巴巴地服了软。
      她忙着给他清理伤口,叶灼闯进来,问他:“可见着我师妹了?”
      柳辰英说:“你师妹是谁?”
      “哎呀,就是叶——”阿帅抢答,却卡了壳,“打架打赢了你的那个藏剑!”
      叶灼说:“她跟着一个苍云,埋伏在柳绯君身边,说不好也去了上阳宫的。”
      柳辰英说:“我没见到。”
      阿帅却说:“什么苍云?又是谁叫她去的!”
      叶灼把两个都打量了一下,匆匆出去了。
      柳辰英正要接着喊痛,就见阿帅的脸比他还白几分。
      “你为什么没见着她!她也没回来,能去哪里!”她勒紧了绷带。
      他哪里答得上来,阿帅出去寻叶灼,正在打仗,四处忙乱,谁有功夫理会一只孤飞的风筝。
      “天策苍云联军不是负责护卫进城么,”她拽住没头苍蝇似的叶灼,“你跟你那个,打听。”
      “哪个?”叶灼说了又反应过来,“她也在战场上,而且我们没瓜葛了。”
      “怎么这时候没瓜葛了!要你何用!”
      叶灼被她喝得一退,心头也恼,嘟嘟囔囔,仍然是无计可施。
      又过了两日一夜,那位天策巾帼再次找上了叶灼。他因着心烦意乱,只能在万花帐子里帮着打杂静心,一听说又找他,立刻虎了脸,说:“怎么还来,上次不是说清楚了——”
      “正是因为你都那么说了,”刚刚轮换下来的天策女将倚着长枪,喘息着,“有关你师妹的消息,我第一时间来报给你。”
      阿帅听着消息的时候冲出来,叶灼已经不见了。

      17、
      大壮还在洛阳城里,无人能去救她,那要深入敌营。
      阿帅说:“我就能去!把人弄出来都说不得死在半路,不带一个救命的人怎么行!”
      一向疼宠她的师兄师姐却齐齐地拦了她。
      天策在营帐中养伤,冲着阿帅苦笑,说:“搭上一个还不够?你又与他师妹有何深情厚谊?”
      阿帅说:“要你管。”
      隔了会儿又实在心焦,再转到她前头,质问:“怎么就搭上一个了,乌鸦嘴,说叶灼有去无回么!”
      “九死一生,”天策平静地说,她有一双清亮的眼睛,“但也算得偿所愿,那既是他恋慕之人,想来同生共死也是快哉。”
      阿帅倒退了两步。
      “他们是同门,什么恋慕之人!”
      天策讶然,看着她,说:“我必未理解错,那日叶灼指我看她,说我武艺比不上他师妹,相貌也不如她美,拿什么与人争好纠缠于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我虽不认,到底不是那等痴缠女子,这才果断放下,难道……”
      阿帅攥紧了拳头。
      “我也能去,”她说,“我也能去。”
      但是究竟没有身赴险境,唐军大捷,克复洛阳,入暮时分,一匹快马奔至忙碌的医疗营帐,大壮翻身下马,半拖半抱着一个血人,然后双双跌跪在地。

      18、
      叶灼高烧时说胡话,连他在太原城外时曾经打翻过一筛药草又上下匀些添回去的事都念叨,给他施针的万花师兄手上还稳,旁边协助的阿帅却心头一跳。
      他说得最多的是大壮,翻来覆去。
      阿帅惘然,心想自己从来没注意过,她认识大壮时没有他呢,首次见着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是大壮把重剑扔出去,也不礼敬,喊他“叶九”。
      她觉得大壮是没有这般心思的,不像那时她并肩走在一个玄甲小将身侧,又告诉阿帅:“我有小字云轻。”
      记忆模糊了,似乎又没有什么分别。
      她对柳辰英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叫你柳二傻吗?”
      他不服气地睁大眼睛,声音却小:“因为我傻……不是,只是你觉着我傻。”
      阿帅便撇嘴,一字一顿地喊他的大名,心里也判不清到底是什么缘由,有什么异同。
      罢了,又没有干系。
      大壮能下地之后就来看叶灼,她伤在内里,并不轻省,只是那要慢慢调养,外头上看着恢复倒快。
      叶灼在半昏迷半清醒中握住了她的手,喃喃着要娶她。
      大壮想抽手,抽不动,然后她说了好。

      19、
      阿帅十九岁时再到长安,大乱仍在,家国未定,东都洛阳又陷,长安却经得喘息,恢复了一脉生机,只她无心去看,打马而过,向着师门赶路,沿途也没有花开。
      柳辰英定了明年三月来娶,飞鸽传书不断,阿帅回信给他,说来时记得带一朵长安开的花。
      他记得且办到了,时令开的各色鲜花,快马加鞭送来。
      阿帅还收到了一份来自藏剑山庄的贺礼,一匣子银针,规制齐全,随信还有大壮的亲笔,笑她:“只不再乱洒,合该够用。”
      她传信回去,问她姐姐找到了没有,长安的花看了没有。
      又折了一枝拆成花瓣,压在信里,柳辰英夜里摸来看她,痛心:“辣手摧花!”然后被打了出去。
      这一封没收着回信,再后来阿帅在霸刀山庄里又写了寄走,自己却又大江南北地跑了出去,只是这回不再是跟着师兄师姐。
      济世救人再得几年,风云浩荡的乱世终于过去,山河疮痍挣扎着恢复。等阿帅跟柳辰英再回霸刀山庄,才拆开那封几年前送回来的信,一气儿提笔挥墨,问大壮有没有女儿,可结成儿女亲家。
      这一次回信的却是叶灼,一张信笺,两个大字:做梦!
      阿帅给柳辰英看,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直骂姓叶的幼稚,又看阿帅,问她要不要去江南走一遭,藏剑山庄该办名剑大会了。
      她看了一眼自家满地打滚的儿子,又低头捶腿,叹口气,说:“下次吧。”
      阿帅生气为什么大壮不回她,写了十数页的信纸骂人,显得很不小气,不像叶灼只舍得一张纸,最后又说,不管,若是我们再不得见,十年后叫后辈拿着信物,长安的三月三会面。

      20、
      长安的三月,早开的花颜色鲜嫩,铺了一地锦。
      柳珩把马交给店家,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走进去,袖里捏着一块鸳鸯佩,络子的丝线都褪了色了,玉佩背后刻着的字痕还清晰如昨。
      他实在担心,亲娘非说给他约好了娃娃亲此时来见就是,可这么多年也没有联络上,光凭着一个十年前的许诺,一份怪里怪气的信物,还真能把终身大事托付出去不成。
      打好了主意,空来一趟也好,见着了也好,都要说清楚不作数。
      要是那个藏剑女侠漂亮另说……
      他念着,踏步进去,晃眼真瞥着了一抹明黄,黑发高高束起马尾,发冠是金子打的,亮眼得很。
      柳珩顿住了脚步,惊疑不定。
      叶尘沙扭头,见着一个霸刀弟子打扮的少年,眉毛一扬,先笑起来。他生得漂亮,谁看上一眼都喜欢的那种,偏那个霸刀倒退了两步,似见着了鬼。
      他也不揣测对方是不是,就算有这么巧的,亮出信物来对一对就是了。
      络子缀着的鸳鸯佩从叶尘沙手里落下,柳珩瞪大了眼,走过来。
      他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既有人在这里没有空跑,也不用推脱因为对方也是个儿子,却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怎么个竟有几分失落。
      互通了姓名,各自手里捏着的玉佩却不交换细看,柳珩先哼哧哼哧地说话:“家慈早年间南北闯荡伤了腿脚不便挪动,只是定了约定派我按时赶来,听说令尊令堂这些年在外游侠,联络不上,没想到也真个……嗯……叶伯母可还好?”
      是为他娘问这句话的,她在霸刀没几个亲故,除了拿银针扎他爹消遣,会提起的故旧也就只有藏剑山庄的一位,见面先问。
      叶尘沙弯了弯眼睛,又紧接着敛了笑容,轻声说:“我是他们的大徒弟……师娘早几年故去了。”
      柳珩哑然,露出歉疚的神情,叶尘沙却又笑,说:“总归她们的情谊是好的,我紧赶慢赶从阴山草原过来,还怕对方不来人,现下看双方都惦念着,也很好了。”
      说着,两枚鸳鸯佩摆在了桌上,终于合作一处。
      背后镌刻着一行小字:闻人踏歌与叶云轻永结同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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