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说gl》泥慕玉

24、第 24 章

　　黑暗增加了人的恐惧感。

　　尤其在这几乎是密闭空间里的黑暗，更是让人心中隐藏的恐惧显露无遗。

　　一见四周一片漆黑，凌舜就止不住地将心提起来。

　　小姑娘是不会说话的，她记得她最怕黑，她这时候该如何自处？

　　她瘫在柳意怀里，端着两条胳膊往外推。

　　她鼻间的鲜血起先还是一滴一滴地往外流，过不多时，就一齐涌了出来。

　　“煜照殿大人。”柳意清楚地听清了在自己耳边“嘀嗒”的声音，手上也落下来什么。

　　她伸手一摸，粘稠的厉害，顿时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心里一惊，忙紧紧抓住她，急忙叫道，“清玉殿大人，煜照殿大人的情况不妙，大人能快些想法子吗？”

　　她焦急的声音方落，怀里的人忽然推开她，喘着粗气，从掌心凝了一团流荡的火出来，照亮了四周。

　　她们的确是在一片死气沉沉的地方，林木枯萎，脚下泥土腐烂，还有许多森森白骨。

　　牛车的车轮正是卡在一个雪白的头盖骨上，所以才动不了的。

　　“师尊。”看见这幅情形，她的二徒弟吓得都快哭了，忙要过去抱住她求安抚。

　　走到一半儿，望见她脸孔上都是血的模样儿，吓得僵在当场，动都动不了。“师尊，师尊您怎么了？”

　　周围众人正沉浸在重见光明的喜悦里，被她一声喊嚷得也连忙去看凌舜。

　　深红的血从她的眼睛里，鼻中，嘴里，耳朵里流出，一下一下流到她暗红的御火阁殿主衣袍上，和暗红的衣袍融为一体。

　　“师尊……”

　　“别过来…”凌舜勉强维持住自己的仪态，低头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堪。

　　她忧心地往身后瞥了一眼。

　　小姑娘半靠在牛车上，一手扶着心口，与她一般低首，眉头轻轻蹙起，似乎没有大碍。

　　很好，她清玉殿的威仪还在。

　　没人知道她怕黑。

　　凌舜觉得自己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使命一样，心满意足了。

　　她浑身疼得像要裂开，却不敢将掌中的灯火熄了。

　　柳意见她不顾劝阻地动了形气，急忙喊身旁人，“都是死的吗！没见着煜照殿大人如此辛苦吗！还不快去拿灯火！拿灯火啊！”

　　她带来的人与御金阁弟子正要行动，空中却忽然传出一道冷淡的女声，“不用了。这里是死湖，如同水底，除非是火形气的人用形气燃起的火，否则，就算有火，也会被熄灭的。”

　　她从一棵枯死的百年老树后走出，一半的脸从眉心处化成了白骨，她对凌舜盈盈一笑，似乎从地狱走出勾魂的森罗恶鬼。“我说得对不对啊，煜照殿大人？”

　　“对…你说得很对…”看见她，凌舜就知道她浑身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

　　忍着口中欲喷出的血，对她粲然一笑，“连掌首，许久不见了。”

　　当初她随着墨台殿一道过来八泉城替柳意的师尊肃清城内其余占星门派，其他小门小派都不值一提，唯有一门修水形气的门派，借着地势，几次将她们打回去。

　　后来，是墨台殿特意施计困住了那门派的掌首，她才得以用火将她们门派烧个干净。

　　“是呢，许久不见了。三百四十二个人哪，凌舜。”

　　她一边往她这里走，一边对她露出狰狞的笑，“整整三百四十二条人命！我的孩子出世还未有百日！你竟然将他们活活都烧死了！凌舜，我恨你，我恨你入骨！在这里修炼的每一天！我都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喝你的血，嚼你的肉！”

　　“你说得错了，是三百四十三个。”

　　凌舜对她狂躁的模样不为所动，望着她被毁的容貌，淡淡一笑，“马上，就要加上你了。”

　　话落，眼眸微缩，形气提出，迅疾飞身上前攻她小腹。

　　她以前与这姓连的交过手，知道她修水形气，但未修到家，整个人有如鱼一般腹部最软最弱，腹部就是她的软肋。

　　看见她抢攻过来，那女人只站在原地冷笑，却不动分毫。

　　凌舜在半空中见着情知有变，现下收回手却来不及只能硬生生将掌变成拳打过去，原以为就算不打伤她也能将她击得后退一大截呢，没成想她手掌刚碰上她的小腹，就好似击中什么软鼓一般，一股透明的水气将她猛地弹了出来。

　　撞到身后的一棵枯树上。

　　“噗——”那口憋在胸口的血终于忍不住全喷了出来，她顺着高高的枯树干慢慢落下来，口中依旧不住吐着血。

　　“师尊！”

　　“师尊！”

　　两个徒弟见了，大喊一声，连忙往她这里跑。

　　凌舜憋着一口气随手从地下捡起几块石头掷出，石块抛动弧度形成火形气，有如一张火网，将她们拦了下来。“不许…过咳…来…”

　　“啧啧啧，死到临头了还想着要怎么护着你的徒弟？”

　　那女人望着她的两个徒弟冷笑，看见商琏那张清秀而稚嫩未脱的脸，忽然又想起什么事一般，对她暧昧笑道，“都说你和自己的徒弟搅扰不清，是这个徒弟么？哎呀哎呀，真是生得可爱，我见犹怜呢。”

　　话落，她猛地从袖口掣出一股水流，生生凝成了链子，将商琏扯了过去，搂到自己怀里，摸着她的脸露出古怪的笑，“凌舜，你当日让本座痛失至亲，本座今日也要让你尝尝丧心之痛！”

　　说着，她慢慢伸出右手。她的右手与左脸一般，上头的血肉都腐烂了，只剩下白骨，骨指节上的指甲却是极长。

　　且指甲呈毒绿色，让人见着，忍不住一阵恶心发寒。

　　她便用那绿色的指甲尖端一下一下地抚着商琏的那张脸，啧啧看她道，“凌舜，你收徒弟眼光可真是好，我竟然在这小姑娘身上辩到了并行的五行之气，假以时日，必定有大出息。可惜，你看不见了呢。”

　　“你放开她，我可以代她死。”凌舜撑在地上，冷眼睨她，一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打手势。

　　“你来代死？”那女人闻言一怔，随即就抚掌大笑，“本座当时倒是想过代门中几百人死，可是你给过本座机会吗？本座今日不仅要杀了你这宝贝徒弟，还要将你折磨死，将在场的人都杀了，替我死去的孩子陪——”

　　“咚——”

　　她话还没说完，一根玉锏就从她头顶猛然贯穿而过。

　　血顺着她那完好的半边脸落下来，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望凌舜，“怎么会……”

　　看着她头顶那棵枯树上站着的人，凌舜对她淡淡一笑，“你有一点说得很对。本尊很会收徒弟。”

　　“可惜……”她瞪大双眼，随着那根玉锏慢慢倒在地上。

　　摆脱她的钳制，商琏赶紧咳嗽几声，连滚带爬地就往她那儿跑，将她搀扶起来，忧心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师尊，您没事儿吧。”

　　“借师尊靠一会儿。”凌舜也很不客气，在她过来时，就将整个身体都靠在她身上。

　　她身子娇软，刚触到，商琏的脸就红透了。

　　凌舜没功夫管这小徒弟脑中想的是什么，她让她搀扶过去已经死了的女人身边。

　　她的脑髓被玉锏打碎散了一地，黑色的血在她身下流淌，配着她狰狞的容貌，看起来既有些悲惨又有些凄凉。

　　凌舜看见她的惨状，心里头有股无名的难过。她摇了摇头，叹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别怪我们。”

　　被惊吓到的柳意这时也回过神来，忙走到她身边，踢了踢死在地上的女人，“这连掌首不是死了好些年了吗，怎么突然复生了？”

　　“你说什么？”凌舜皱眉，“她死了吗？”

　　“死了的。”柳意面色凝重，“本君记着，当年墨台殿与师尊联手将她重创，本君亲眼望见她咽得气。就怕她假死逃过一劫，过后会伺机报复，师尊还特意将她的心挖出来烧了。”

　　“师尊…”她说完，商琏也忙拽着她的手臂，指着地上的女人，惊叫道，“她…她的胸口真的有个窟窿。”

　　凌舜闻言，仔细向那女人的胸口望过去，果真，她左胸的地方，一个大大的血洞露在外头。

　　方才她见到她太过惊讶了，又兼她身上的衣裳和那血洞融合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所以她才没有发现。

　　“怎会如此。”

　　她从未见过有人可以死而复生的，惊讶不已。

　　望着地上的女人喃喃道，“这就是掌首说的长生不死？可，她并没有修到星占阶，为何还……”

　　正惊疑不定，一直高高站在树上的人猛地跳了下来。

　　她一身白衣如雪，淡淡望了一眼凌舜，从袖中慢慢拿出一把匕首。

　　蹲下来，划开那女人的腹肚。

　　一股难闻的腐烂气息霎时扑面而来，她们这些修炼多年的尚可忍住，旁边几个年轻的弟子和仆役却忍不住弯腰捂鼻呕吐出声。

　　“呕…”

　　她身旁的小弟子也捂住嘴干呕起来，凌舜看她难受得厉害，想替她顺顺气，奈何她如今形气提不上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抚着她的背，让她好受一些。

　　一面转身，皱眉问蹲在地上的人，“敢问清玉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