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的小酒馆》牧汤饭咸

4、第四杯酒

　　假酒害人。

　　落后的兽人小镇就像是人类的偏远乡下，能获得的所有关于外界的信息都靠过路商人的一张嘴。在唯一的杂货商人老狐吹嘘杜特酒是勇士的标志后，这酒一度成为了整个梅拉部落最畅销的酒。

　　梅拉部落是这个西海岸兽人部落的名字。

　　老狐小摊上的杜特酒确实比梅拉部落原有的酒尝起来更烈一些，有些呛鼻，却也没有到一下就醉人的地步。

　　发现杜特酒连不怎么强壮的裴吉都放不倒之后，众兽人就对人类的勇士嗤之以鼻。

　　什么烂酒量，这种酒居然也能被称为勇士的标志。

　　直到今天在林的小酒馆里喝了杜特，三人才发现，勇士的标志真的很烈，不烈的都是兑了水的。

　　林见雷恩的耳朵因为呛酒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便在他的水杯里添了点蜂蜜水：“需要来点吃的东西垫垫肚子吗？”

　　一般小酒馆里是不会提供免费水的，毕竟喝饱了水谁还喝酒。不过林的小酒馆不只卖酒便也不在意了。

　　“好，麻烦老板了。”微醺的雷恩虽然还未达到喝醉的境界，但反应也有些变慢，他解下了背上的巨剑放在吧台上，抿了一口林倒的蜂蜜水。

　　站在吧台边上的金低头看了一眼巨剑，粗制牛皮的剑套，呲了线的绑带，露在外面的剑身也有了大大小小的豁口，不平整的表面看得金很难受。

　　“剑这么旧了为什么不换一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微醺，雷恩只摇了摇头，半晌说了句：“无处可换。”

　　金有些奇怪，兽人的族的铁艺虽然比不上矮人，但是每个部落都有能打铁的存在，怎么会无处可换呢。

　　金对于丝毫不帅气的巨剑失去了兴趣，倒是灿灿好奇地凑过去啄了一下巨剑的豁口，然后掉下了一块铁屑……

　　趁着雷恩低头喝酒没注意这里的功夫，金疯狂地比划手势招呼灿灿赶紧把不小心啄掉的铁屑叼过来，然后连小鸡仔带铁屑都藏进了自己的掌心。

　　“海鲜汤，请慢用。”盛完汤的林怕兽人不喜欢吃菜饼还给他们配了几个玉米馒头。

　　“这是什么？”雷恩夹起汤里大虾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拘谨，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生物一样。

　　眼看着雷恩就要将虾头塞进嘴里，林阻止了他的动作：“这要去壳吃。”

　　雷恩笨拙地学着林的示范，好半天才剥出一个完整的虾放进嘴里，金则凑到林的手边直直地盯着林刚剥出来的那只红虾。

　　“唧。”灿灿也要。

　　林十分自然地将刚剥出来的红虾喂进了金的嘴里，然后去剥第二只放到了灿灿的嘴边。

　　等他转身去招待客人，金毫不犹豫地将虾抢过来吃掉，一龙一鸡在林的背后打了起来。

　　“老板，这是什么，味道好神奇。”雷恩像是从来没吃过虾，又从汤碗里捞了一只虾动作僵硬地剥起来。

　　对于他这种只拿着巨剑大开大合挥舞的兽人来说，处理这种比他手指还细的食物着实有些困难。

　　雷恩的问题让林想起了小酒馆背后那片荒无人烟的蓝色海域：“这是海里的东西，你们没有出海捕鱼的传承吗？”

　　“海？”雷恩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林说的是什么，“那里面有这种可以吃的东西？”

　　已经五六分醉酒的保罗插话道：“老板别骗人了，那里可是死亡之地！”

　　死亡之地？

　　之前从来没来过西海岸的林因为保罗的话下意识睁大了眼睛，眼瞳中倒影的烛火随着不知道何处而来的风微微颤抖，难道西海岸的海洋中潜藏着不可知的危险？

　　林惊讶的表情让保罗更加有了说话的欲望：“所有下去的兽人都会不停地挣扎向上，像是有人在水底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而去救人的兽人也往往会被一起拖下去。我亲眼见过的！”

　　说着保罗还模仿起了在海水中挣扎的人的样子，两只手绝望地向上不停地伸展，胡乱地抓住上方的空气，似乎希望虚空之中能抛下一条救命的绳索。

　　保罗的描述让林萌生了一个想法：“能冒昧问一下你们的原型吗？”

　　“我是塔布尔兽，雷恩是狮虎兽，斐济是巴比安兽，怎么了吗？”醉酒的保罗显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估计都没涉及什么重要的内容，所以雷恩也没有像是之前一样出言阻止。

　　“那梅拉部落之中有伊兰族或者是菲莱族的兽人吗？”

　　“那是什么族，我们没有见过。”

　　林在心里将这些种族过了一遍，然后发现……

　　“你们说的死亡之地，大概是因为你们不会游泳。”

　　塔布尔兽、巴比安兽之类的兽族都是典型的陆生动物，天生惧水。而伊兰族和菲莱族是傍水而居的水生兽人，没有水生兽人的指导，陆生兽人几乎不可能学会游泳。

　　不过，繁衍都有其特定的规律，生活在海边的族群中不可能没有水生兽人的存在，除非梅拉部落是从内陆地区迁移而来的。

　　“游泳？”三个兽人面面相觑，显然对于这项技能完全不熟悉。

　　原本以为另有内情的林发现，原来西海岸的这么一大片海洋被如此空置似乎仅仅是因为，这里的兽人不会游泳而已。

　　“你们是从内陆地区迁徙而来的吗？”林见保罗和裴吉对于海鲜汤蠢蠢欲动的样子也给他们盛了两碗过来。

　　几个人没办法像是林一样将鱼刺细致地挑出来，呸呸呸吐鱼刺的声音此起彼伏。

　　“呸呸，是的。老板你的手艺真好！”喝了一碗海鲜汤冒了汗的保罗有些缓过劲来了。

　　听到自己手艺被肯定的林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容易亲近：“你喜欢就好。”

　　大嘴巴保罗喝完了海鲜汤，又对着杜特酒蠢蠢欲动起来，只是没喝几口又上头了，开始滔滔不绝地给林这个外乡人讲起了梅拉部落的趣事。

　　什么雷恩是整个部落最强大的勇士；奸商老狐是只狐狸，他的弟弟却是兔子；住在部落尾端的是个刺头，脾气差还十分高傲……

　　几个人离开的时候，保罗还显得有些恋恋不舍：“老板，我明天还来找你聊天，呜呜呜，雷恩从来不陪我聊这么久，老板你人真好。”

　　忍了保罗大半个晚上的金黑了脸，想把这个酒鬼丢出门外。

　　负责收钱的灿灿艰难地叼着一枚小银币一路后退撞到了林的怀里：“唧唧。”

　　灿灿把钱收起来了！

　　林奖励地摸了摸灿灿的小脑袋，对文盲兽人三人组温和笑道：“欢迎明天再来，我还要在这里呆一年，正好想多了解一些梅拉小镇的事情呢。”

　　保罗握拳挥向空中大声道：“明天再来！”然后被雷恩一眼瞪了回去。

　　三人拉开小酒馆的木门，在即将踏出的时候，雷恩将手里的醉鬼丢给裴吉照顾转身道：“老板，明天就离开这里吧。”

　　？

　　“梅拉在兽语中的意思是被抛弃的异族，我们身负诅咒只能抱团而居，这不是个适合外人的地方。”说罢，雷恩垂眸摸了摸脖颈上的墨绿色纹章，离开了小酒馆。

　　“叮铃。”门上的金色挂铃轻响一声，送走了文盲兽人三人组。

　　“诅咒？”林学着雷恩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枚墨绿色的纹章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林，我们明天白天出去逛逛吧。”小酒馆只在晚上的时候营业，金开始计划起了明天白天和林去哪里过二人世界，显然不将雷恩提到的诅咒放在心上。

　　自从听说林的黑发黑眸象征死灵法师之后，金就再也不相信所谓的传说诅咒了。

　　“嗯，顺便找集市买一块窗帘布。”林也不在意，不过就算是在意的话他们也走不了，毕竟小酒馆扎根在这里。

　　“唧唧唧。”灿灿在收拾干净的吧台上踢着一个葡萄籽大小的小铁球跑来跑去，暗银的小铁球顺着吧台上一道深陷的木纹滚动着。

　　林不记得灿灿的玩具里原来有这件东西：“这是什么？”

　　“叽……”

　　“额……”

　　灿灿和金同时僵在了原地。完蛋了，要被林知道他们破坏客人的东西了！

　　最后还是金强装镇定地开口道：“无聊撮铁屑搓出来的。”

　　林无所谓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铁屑是哪里来的，金和灿灿同时松了一口气。

　　门廊上的金色挂铃无声地晃了晃似乎在嘲笑这一龙一鸡。

　　入夜，小酒馆的门上了锁，木质走廊上林和金互道晚安进了各自的房间。

　　灿灿喷出了个小火苗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林取下了挡在窗户前的木板任由月光洒进来。

　　隐约的潮汐声和月光的清辉总让人莫名有种孤寂感，这是一种没有缘由的清浅感觉，也带不来什么悲伤，大概是随着时光蛰伏在人灵魂深处的情感，偶尔以月色作为钥匙唤醒。

　　“咚咚，林，晚安！”隔壁的金敲了敲墙，隔音不怎么样的房间，金只要一大声说话林就能听见。

　　原本莫名而来的孤寂瞬间就被打散了，在林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的嘴角就扬起了笑意，连带着眼睛里也满是光辉。

　　他站在床边敲了敲墙面：“听到了，晚安。”

　　金又不甘寂寞地敲了敲墙：“灿灿这么大一只鸡了，该让它自己睡了。”声音隔着墙传过来，与平时听到的属于金的声音大有不同。

　　林看了眼在床上撞着毛线球撒欢打滚的灿灿，贴着墙道：“它还没毛线球大呢。”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传到墙那头金的耳朵里会有什么不一样。

　　“我没成年的时候也和你分开睡了！”

　　“那难道不是因为你说自己是个大人了，一定要和我分开睡吗？”

　　墙那面的金生气不说话了，林敲了敲墙，最后道了声晚安。

　　梦里，小金龙正半边身子贴着墙，听墙那头的人说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小金龙的尾巴生气地在空中乱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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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都是熟悉的面孔，超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