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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远中天-节二 ...

  •   【2】凡间
      恰逢秋风起,摇落一树棠花,顺着溪水流去,飘零无定。不远处可见城镇,隐隐传来喧闹声。水边两道身影,一个道士打扮的蹲着盯着水中落华,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个穿白衣的撩着水,把衣上血色洗得淡些了,再顺手洗去脸上尘土,好歹收拾出可以见人的样子,回头一看小道士专心致志看花的神情,觉得忒可爱,不由一乐:“在想什么?”

      天罡双手抱着膝,闷闷挤出一句:“……没有。”

      无剑戳一下他头发:“快把自己蜷成个小刺猬了,真没什么?”

      伤势稍平复,回转过来之后,无剑看小家伙仍浸在愧疚中出不来,想方设法,逗了小家伙一路,结果人是不难过了,反被逗得炸了毛,气鼓鼓地转过前去不理他,一直到溪水边上都是如此。

      天罡瞪他一眼,一下推开他手:“就是没有!”

      想到对方还伤着,且是源于自己莽撞,小道士又有些不安,放缓语气补了一句:“……只是觉得这水里的花挺好看。”

      无剑若有所思点点头:“这唤作棠花。不过是哪一种,我也弄不大清。其实这个时节不宜赏花,已经是它们谢了的时候啦。要行那探幽寻芳的雅事,还得留它们在枝头,方才好看。”

      天罡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口敷衍:“有区别么?终归要落了的,好看不好看,盛与不盛,并无分别。”

      无剑微微蹙眉。早先他已察觉天罡不怕死,一颗赤诚之心完全投入修行之中,若是于途中殒命,不过是得症心途,从此走上羽化登仙的康庄大道,无怨无悔。小道士心中那些风花雪月,愁烟泣露的心思早就一发斩净了,无念无挂,方得无上道行,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为众星中最闪亮的一颗,再没人比他更强。

      他行的太远、太快,因此同辈众人敬他也畏他,然而这些情感最终因天罡极致的追求,致使无人能够理解他,一发扭曲成嫉恨,再也无可挽回。天生道心,小家伙是有倨傲的资本,但也为之后的凄凉光景埋下了祸根,被逐出全真,已是相较之下很轻的结局,若是再这样下去,发生的事或将不可扭转。

      天罡不畏死,但他也不敬生。

      凡事不可做得太尽。本为人间常理,寻常人即便懵懂不晓也知趋利避害,唯独天罡例外。小家伙性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殉身于天地,不肯苟活于世间。

      与无剑交谈时,归一曾私下提及过自己属意天罡作为下一辈继承人,然而一个不敬生灵,只明白殉道的继承人,是不够格做全真的领袖的,遑论延续全真香火。秋水与归一想必也是明白这一点,这才让小家伙跟在无剑身旁。身为剑中之极,剑魔所悟无招胜有招的至强一剑,自有入无、有无同归的道理,世间再没人比“无剑”此人理解得更为透彻。

      不入俗世、亲身体验凡人的苦痛与悲喜,再怎么道心澄澈,修的也不过是假道,看似无懈可击,实则一触就碎,不过虚无泡影。所以浮生才那么容易以此为突破口,造成全真之危。

      想明白之后,无剑不由得苦笑,暗叹:归一掌教,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但君子一诺,尚无悔改之途,何况世间至剑。况且无剑心中傲意,不输与任何人,只是他平日待人接物多宽和,不露于表面罢了。他既打定主意要教天罡,那么必定倾尽心血,心、剑、道,无一缺乏。

      走神间,旁边天罡犹犹豫豫开口想说些什么,看无剑神情不对,又住口不言,低头看花去了。无剑很快转圜过来,笑问:“有事?”

      天罡支吾半天,扯些有的没的,最终在对方好笑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带些不甘:“你败浮生那一剑……能否教我?”

      小道士自问向来读过剑谱,自己平日领会修行亦是不缺。非他自傲,以他之境界,世间剑招,鲜有能入他之眼的。可是当日无剑那一剑,教他平生首次生出拜服之思。念头刚生出来,天罡就吓了一跳,后来却愈想愈着迷。一剑之下,天地万物,生死之理,似乎都为眼前人所折服,他想那该就是自己所求的道,苦于大路茫茫,无从寻起,方有此问。

      无剑听罢,扑哧笑出声,指尖往水里一撩,勾一朵落华在手心打转:“我还道是什么,原来你想学这个。有什么不可以。”

      他这么爽快,小道士倒不敢信了:“你……这么简单就教我?”

      无剑颔首,又严肃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有条件的。”

      天罡听他语气,紧张起来:“是什么?”

      无剑歪头想了想,比个手势:“这样,我同你打个赌——给你两天,你若是能告诉我你的道究竟为何,答的真真切切令我满意了,我就告诉你此中关窍。”

      还没等天罡应下,他又补充:“你想清楚,我既有此问,必定是要你往深处寻,并不能安于此的。机会只有一次,好好把握。错过了,就再也没了。”

      小家伙喑了声,就地思忖起来。无剑趁他细细想,没分心在别处,屈指一弹。那抹艳色就晃晃悠悠地落定在天罡发间,玄朱相称,煞是好看。随即公子若无其事般拍拍小道士后背:“走了,咱们先找个休息的地方,不着急。”

      天罡草草应了,收拾起身,与无剑同往不远处的城镇处行去。甫一进城,就有几人见到天罡情状,指指点点,嘻笑出声。小道士不明所以,还是同无剑往城中走去。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见到他不由自主先看一眼,更兼其中有几个姑娘掩着唇笑,他终是按捺不住,往无剑身边靠拢去,极不安地低头:“无剑,我、我有哪里不对么?”

      他第一回进城里,也不知是不是因自己常年在终南山上修行之故,致使举止与常人不同,招致嘲笑,遂小心翼翼同无剑求证。

      但见无剑目不斜视,一脸正气摆手:“没有没有,是你长得太好看,他们以为是神仙下凡来了。”

      天罡怀疑:“真的?”

      无剑心里死命憋着笑,面不改色:“真的。”

      天罡盯他不放。

      无剑终是忍耐不住,哈哈弯了腰,笑得直不起身来。末了也不待他挑明,小道士自行先从街边一处卖铜镜的摊子上瞧出端倪,一顿足,愤愤拂了鬓边棠花,拽了剑作势要打人:“无!剑!”

      无剑见势不好,先沿大路一溜烟往远处跑了。后面天罡紧紧衔了他,直到一家酒楼门口终于揪得半片衣角,刚想要拉扯过来教训一顿,又不知如何下手。无剑知大街上笑闹自是不好,先告声得罪,如此天罡也不能把他怎样,回味过来也不过是玩笑一番。只不过对方明明一副长辈模样,一路上同他亦兄亦师,竟也作如此孩童况味的恶作剧,实在是令他有些无言。

      两人作了和解,往酒楼里去。从早到午折腾了大半天,饶是铁打的也倦了,何况他二人。恰逢窗边空了几个位,无剑留天罡落座,自己径自往掌柜处打交道。一时半会没回来,小道士闲得发慌,挪窗边去看楼下人流往来,热闹纷纷,是自小在全真修行时从未见过的,倦意遂逐渐一扫而空,神清气爽。

      他正到兴味处,无剑手中端着什么东西过来了,看小家伙喜上梢头,敲了敲桌:“什么事这么高兴……同我分享分享?”

      天罡先应一声,再转头看他,目光流连到公子手中的碟子里几块整整齐齐:“这是?”

      无剑将碟子往桌上一叩,清脆一声响,自己也坐:“桂花糕,我猜你没见过。”

      小道士挑眉:“可惜你说的不对,我知道,还吃过。也是稀奇,你竟有料得不准的时候。”

      无剑不介意,开怀一笑:“哪里,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事事都猜得到的。”

      天罡从盘中拈了点心往嘴边送,又往窗外看,眼神虚无缥缈,像是回忆旧事:“往年外出游历的前辈曾给我带过一模一样的,想必就是这家了。我当时还小,第一回尝的时候惊为天人,没想到居然能再……”

      他忽的住了口,想起那位前辈自从去了秦岭,再没回来过。因他向来倨傲,教内少有待他和善的,独独前辈每见了他,笑说如出家前的幼弟,神态语气极为温和。现如今全真灾变,去了秦岭一带的弟子全军覆没,化作魍魉,无一幸免,再也不得见。

      想到此节,天罡心中没来由起了酸涩的感觉,却因淡情太久,又不能惬意抒怀,只得垂目敛眉,半晌没甚言语。无剑觑他懵懂难过的样子,知晓自己不知哪里触动他心事了,也无从帮起,心结终须自己解脱,旁人帮反倒不好,遂将另一只手中的酒壶搁在桌上,往桌上摸了小酌的酒盏,自顾自倒起酒来。

      天罡恍觉细微水声,一抬头正撞见无剑斟酒:“你?”

      无剑目光偏移,咳了一声,最终正经道:“药。”

      天罡重复一遍:“药?”

      无剑点头:“是,疗伤的灵药,一杯下去多少愁闷就都往天边去啦。你要不要试试?”

      他复想起天罡修道,饮不得酒的,把酒壶往自己一侧带了带,一拍额:“咳,瞧我这记性,你不能饮的。”

      天罡缓缓眨下眼,面色一肃,起身去摁他:“慢着。你才受了伤,还想喝酒?少来诓我,快放下。”

      说着去抢,无剑没料到这一着,手慢一步,让他夺了去,自是不愿,回身想抢回来,天罡也不肯,两个人往来较量一番,旁边传来喵呜一声断了节奏,不知何处来只花斑猫瞧他俩斗得正酣,无暇顾及桌上糕点,瞅准时机蹿过来,叼了盘中余下一块溜进桌下吃得一干二净,末了撇撇嘴,围在天罡脚边打转,尾巴轻拂过裤脚,再蹭一蹭,撒声娇。

      天罡被这遭变故弄得手足无措,一分神让无剑把酒拿回了去,无剑一边喝酒,一边看他呆呆的样子很是开心:“它喜欢你呢。”

      小道士犹犹豫豫坐下了,鼓足勇气弯腰去触,不期那花斑团子得空往他膝上一蹿,叼了他手里咬了一半的桂花糕就跑,天罡犹自怔愣,旁边无剑已经又是笑得前仰后合,抖一襟酒。天罡愤愤然,起身走过去虎着脸一把从他手中抢回酒壶,刚想发作,逢店家上菜来了,方熄了心思,余下时辰也未生什么变故,安稳过去。

      两人用完饭,有了落榻之处,行动也闲适起来。见天色还早,往城里去兜圈。天罡刚下山,难免对些没见过的事物好奇,无剑便耐心一桩桩同他讲了,又打趣几句。他看出小家伙看似严肃,其实面皮薄的很,一点就炸,玩得甚是开心。天罡倒也学乖了,来了个不变应万变,剩无剑跌足痛惜这孩子不好逗,后悔没趁熟悉之前多逗两下。

      直至华灯初上,两人方才熄了心思,回酒家去安歇。白日里太累,天罡也没多想什么,早早睡了。无剑躺旁边不动,听他气息渐稳,翻身起来,偷偷往门上开条缝,再掩过,往楼下溜去。

      下午被小道士抢断,他没喝过瘾。此时还未到半夜,掌柜也没休息,无剑同他打个招呼,讨了酒去院子里,见四下无人,几个纵身,落在屋顶上,往酒碟中倒了酒,往月亮遥遥一敬,慢慢喝起来。

      月色流离如水,牵一朝旧事,引几多哀思。恍惚间起了风,卷起一地凋零花叶,有人影从暗处现身,含笑踏月而来。无剑虽察觉,但并不回头,只是停止了喝酒的动作,对着浅底中倒映的明镜琉璃,轻轻晃一晃碟子,漾碎了清辉。

      耳畔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依旧是多年来不变的开场白:“无剑,你可还好?”

      无剑并不答。

      夜幕下的屋顶,逆着光勾勒出两个身影,一个站,一个坐。每过一息,凝肃的气氛就加重几分,杀意到达顶点时,枯叶在空中汇聚成不祥的旋风,眼看着就要尽数发出——

      无剑只是往空中肆意一挥手腕,轻描淡写。

      刹那一刻,晶莹剔透的酒液映在月下,轻轻巧巧地,下一瞬携万钧之力,化为道道剑罡,准确将袭来的叶刃尽数打落,竟如万兵交击!这场旁人见了怕是要惊掉眼珠子的过招就在这么简简单单一个来去间化解,再没踪迹。

      静默半晌,无剑忽然躬身咳嗽,指隙间沁出发黑发凉的血,完了道:“我猜的没错,天火再怎么能为,终归还是你教他的。”

      白天里他不想让天罡担心,纵使不济,依旧强压了伤势,装成无事。这回被木剑一激,这才抑制不住,发作起来。

      那人点点头,也没趁机再出招,只是定定看他,叹一口气:“你与以前大不同了,只晓得与凡夫俗子混在一起,令人失望至极。”

      无剑冷笑:“不劳你费心,我爱同谁来往是我自己的事,你倒管得宽!”

      那人又叹:“你爱恨我就恨我,只是不管怎么说,我毕竟还是你兄长——无论你信不信,浮生今日伤了你,我心下担忧,这才找你来了。”

      无剑慢慢放下手,站起身,同他对峙,语中带了百尺冰寒:“找我?”

      下一刻,木剑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带着笑意的话语在无剑耳边响起:“有何不妥?”

      无剑瞳孔一缩,回手一掌拍过去,然而木剑悠然躲过,手中撷片枯叶一转,轻轻巧巧削下他一缕发来,对着月色一比一照,故作诧异道:“唉,无剑,我真替你担忧。重伤在身,操劳过度,思虑成疾——你生了华发了。”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擦着他的脸过去,同样削去一缕发。无剑并着指诀,面色晦暗不明:“少来,你同我就算尘埃落定时尚能共存,终究是白首按剑,不复同心的。既然如此,这青丝成霜雪……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妨!”

      语毕,他忽然感觉面前之人气势一变,知戳中那人心事,却不管不顾继续道:“怎么?你生气了?又想着趁我伤着同以前一般将我再杀一次?好,你只管来,只是你给我记住,不管我死几遍,你始终不会如愿,我宁可自毁城墙,休想叫我为你那大业添砖加瓦半分!”

      这是将一场隔阂,完完全全摊开了。无剑讲完,方觉自己也断了久远前那一线情根,不由自嘲自己有什么立场教天罡,自己也终究也不得脱。他摇摇头,也不管什么伤不伤的事了,只想着捱过面前这一遭,再作打算。

      两人对峙间,不虞一个惨淡的声音在旁颤抖着响起:“无剑……他说的是真的?你果然受了重伤,早先是骗我的?”

      天罡原是发觉无剑半夜不好好休息,冲出去问了酒家,知晓那人又讨了酒,完全不顾自身伤体,只道是他这德性又发作,想着要讨个说法,却目睹木、无二人刀光剑影,唇枪舌剑往来一番。震惊之时,冷不防无剑又吐了血,登时也来不及恼火了,心中大骇,忆及白日里无剑替他受的那一掌,心中愈发愧疚。

      他也不恼木剑轻视语气,只是担忧无剑安危。

      无剑看他脸色不好,也顾不上感怀春秋了,赶忙宽慰道:“我没事,你退开些。木剑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你非他对手!”

      天罡看看他,再看看木剑,心下衡量几番,咬了咬牙,拔剑一跃至无剑身畔:“你伤未愈,我来助你!”

      无剑也不推脱,只道一句“小心了”,再度并指成诀,周身剑意凛然,提气往木剑处攻去。

      木剑自是不会干瞧着不动,抬手往屋檐旁探过来的树干上随意拂下一根枯枝,挽了半圈,稳稳接住无形剑气来势,引动内力一震,逼得无剑退了半步,被他抓到破绽,一剑递出!

      锋芒既露,再不能止。身为剑魔第四层剑意化身,木剑之招早已返璞归真,摆脱形之制约,仅仅须得以物承载,作为最后一层媒介。剑诀如流水般使将下来,花叶四散,与无形剑气相斫,金戈声不绝,其势迅如苍穹洞开,急流飞堕,洵然而不能御。

      天罡在一旁看得心惊,仅数息之间,无剑已落了颓势。受伤势制约,他速度与力道均大不如前。少年定定心,捉准二人间空隙,折身闪入,一招七星剑意准确无误斩向木剑要害,逼他转圜去防。

      无剑见状自是不肯放过胜机,手中丝毫不留情面,将木剑先前的招式尽数使出,反作于其身!然而招至半途,气息已乱,寒流涌入经脉,生生被打乱节奏。天罡顾忌他症状,手上动作稍缓,立刻被木剑反制。

      二人协力,无奈依旧落入下乘。

      限而又险之时,木剑却忽然停止了纠缠,退开半步,示意无害。无剑警惕他后招,并不贸然去追,留在原地,眼睛却是依旧紧盯着对方一举一动。

      见他如此,木剑拊掌叹道:“你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不待无剑反唇相讥,天罡已抢先一步:“君子不乘人之危,待他伤重之时来欺,比不得你好涵养!”

      木剑闻声语中愈发无奈,表情却黠而谑:“今夜我本为叙旧而来。他之伤势,是我始料未及。”

      少年咬牙,持稳掌中剑:“你……用不着你提醒我无剑的伤势来历!之前浮生算计是我学艺未精,你要再暗算他,先过我这一关!”

      木剑还待再说,却闻无剑不辨喜怒之言:“够了,你不必再激他。收起那套说辞,有话直说就是。”

      “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目的,始终没有变过。”木剑定定看他,又叹,“只我适才,想通了一件事。若非你真心所向,逼你也实在没什么意义。”

      无剑撇过头不去看他,低低笑了一声,旁边天罡听得几分凄凉,终是按捺下好奇心,只听无剑开口:“我是否该恭喜你,这么多年了,终于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

      木剑双手抱在胸口,也不望他,只是出神地凝视着天空中苍白的月亮:“但我心中明灯,自始至终只有一人。纵使芯残灯尽,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都不会放过使其长明之机。

      “今夜,我倦了。但你我都知晓我不会轻易对送上门的机会作罢,你好自为之。”

      不过眨眼一瞬,他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化去了身形。

      天罡反应过来,转身想询问无剑对策,却见对方脸色极为难看,勉强挤出一句话,似乎耗尽了全身气力:“先回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远中天-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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