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老妖》黑大帅

30、烟波亭（十二）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燕赤霞坐在吧台前，咂了口酒道，“散音离这么大的能耐，当初把她封印在琦园里的人又是谁呢？”
　　王强坐在他旁边，摇了摇头，“这事儿我问过李意，他也不知道。”
　　燕赤霞若有所思道：“这个妖女身上有太多谜团，没那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了，临死之前还给我放一出小电影，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王强说完听见有人叫他，一回头，看见何仲笑眯眯的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皮箱。
　　“老祖，小弟给您送佣金来了。”何仲把皮箱放在吧台上，啪的打开，“都给您兑成了现金，整整一百万。”
　　王强眼睛都直了。
　　燕赤霞道：“这么小的箱子能装下一百万？”
　　何仲解释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是个宝箱，哪怕整座金库的钱都能装得下。”
　　王强拿出厚厚一摞，推到燕赤霞面前，“这些差不多有五十万，是你应得的。”
　　燕赤霞把钱又给他推回去，“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我这辈子投胎到个大户人家，根正苗红的富二代，这点儿钱道爷我还看不上，你自个留着吧。”
　　王强也不坚持，“行，KTV最近要装修，就当是你的投资了。”
　　何仲拉过椅子坐下，“最近有个新鲜事儿不知二位听过没有，很多天生脑瘫的人一夜之间都恢复了正常，据可靠人士说，是这些人原本残缺的魂魄得以复原的缘故，但魂魄复原的原因不明，二位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强没说话，他自然知道这是紫阳帝君付出自爆元神的代价换来的，只是当事人都已烟消云散灵上玉京，他也不想多做置喙，毕竟他也不是个爱聊八卦的人。
　　燕赤霞道：“你知道原因？”
　　何仲双手一摊，“正因为不知道才问你们呐。”
　　王强道：“因为什么我们不清楚，也不关心，你要没别的事儿就请回吧。”
　　何仲双掌一拍，“我还真有事儿要跟老祖您说。有个比较麻烦的案子，不知老祖想不想接？“
　　王强道：“要是跟琦园的案子一样麻烦就算了，你还是另寻高人。”
　　何仲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跟琦园的事儿完全不一样，这个案子主要是委托人有些麻烦，今天她本人也来了，老祖您要是方便的话，跟她当面聊聊？”
　　王强本来没啥兴趣，见燕赤霞有点跃跃欲试，就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一位美貌少妇款款走了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屋内的氛围起了微妙的变化，一种暧昧因子在空气中悄然传播。
　　在座三位男性不由自主都在想，她为什么要看我，她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她是不是看上我了？
　　男人们的心理变化，□□似乎都了然于胸，嘴角牵起，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王强道：“少显摆你那不入流的媚术，在我们这些得道高人面前纯粹是班门弄斧。”
　　□□道：“道友这就误会我了，我是天生桃花眼。”
　　燕赤霞摇头道：“不对，桃花眼我见的多了，不是你这样。你这强度只怕是个人见了都会爱上你。”
　　□□叹口气，“这就是我来找各位帮忙的原因。”
　　王强道：“说来听听。”
　　□□道：“介意我给自己倒杯酒吗？”
　　王强示意阿珍给她倒了杯红酒。
　　□□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娓娓道来，“想必你们已经看出来了，我是个狐妖，我父亲却是个凡人，我出生时，父亲已经过世，母亲不知所踪。村里人只知道我父亲姓萧，是个落第的秀才，人人便叫我萧娘。八岁那年我去山崖上摘果子，不甚从崖边坠落，求生本能使我现出原形自救，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妖。为了不让村里人发现，我只能离群索居，躲进了山林深处。我没有师父，也没有修行心法，完全是凭借妖族本能来修炼。即便如此，十六岁那年经历了第五次天劫后，我已经生出第九条狐尾。”
　　在场之人包括躲在一边听八卦的小倩阿珍，全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你是九尾天狐？！”
　　萧娘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应该说，曾经是。”
　　小倩忍不住插嘴道：“天狐都不是天生的吗？难道还需要修炼？”
　　燕赤霞解释道：“九尾天狐是一种极其逆天的大天妖，可以说是天界的心腹大患。也正因为他们的法力极其恐怖，除了天地初开时与三清同时降生的狐帝以及狐帝的初代子孙是九尾，即便是狐帝的二代子孙也再无天生九尾，都是靠后天修炼。同样，再生九尾天狐的法力也无法与原生天狐相比。”
　　王强问道：“你说曾经是，是什么意思？”
　　萧娘目光愈发黯淡，“在我成为天狐后，立刻有狐族的长老找到了我。这时我才知道我的母亲来自青丘苏家。母亲生我时遇到天劫，为了保护我，母亲陨落于天劫之下，却也将毕生法力传给了我，这也是我能短短十几年便能修炼成天狐的原因。回到苏家后，美貌与天狐身份令我得到很多妖族世家子弟的爱慕与青睐，在众多爱慕者中甚至还有天界的仙人。从一个生活艰难、孤苦无依的小孤女转眼间便成了能随意出入仙界，无数人追捧的天之骄女，那时的我不要说飘飘然，简直都已经忘了我自己是谁。”她苦笑一声，“一个人若是在太年轻的时候便轻而易举得到别人耗尽终生也无法得到的一切时，非但不是好事，简直就是世间最险恶的陷阱。可惜那时的我并不清楚这些，待我明白过来时，一切都悔之晚矣。”
　　萧娘呷了口红酒，平复了下情绪，继续讲述她的故事，“在一次天界的法会上，我遇到了真正令我倾心之人，紫阳帝君。”
　　王强和燕赤霞同时“哦”了一声，音调很长很怪异。
　　萧娘道：“你们听过紫阳帝君？”
　　王强点头，“我们不光知道紫阳帝君，还知道你得罪了谁。”
　　萧娘露出吃惊的表情，王强继续说道：“你说你现在不是天狐了，是不是跟散音离有关？”
　　萧娘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恐惧、有憎恨、有懊悔还有一丝丝的羞愧。半晌，她缓缓开口，“……你们猜的没错，是散音离，是她生生砍断我三条狐尾。”
　　大厅里的几个人再次露出震惊的表情。吧台边的小倩跟阿珍窃窃私语，“这个女人也太狠毒了吧！”
　　王强与燕赤霞对视一眼，转头道：“散音离这么做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吧？”
　　萧娘愤恨道：“还能有什么原因，不想让我接近帝君罢了。”
　　王强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萧姑娘，你也知道散音离这个女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你的遭遇的确很值得同情，我们也很想帮你，但你最好也要跟我们说实话。我们可不想帮忙帮到最后，连自己都搭进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萧娘低头不语。
　　王强做出要送客的姿势，萧娘忽然道：“没错，是我有心去接近帝君的，可帝君又不是她散音离一个人的，她凭什么独霸着帝君不放？”
　　王强问道：“你是怎么‘接近\'帝君的？”
　　萧娘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你们也知道，帝君这个人虽然很好相处，却是不太容易接近，我……我那时还年轻，一时心急，就……就想了个法子……”
　　王强用眼神鼓励她，“什么法子，不要害羞，要大胆说出来。”
　　萧娘的脸色越来越红，头也越来越低，“我……我在他平时喝的茶里……放了点东西……”
　　王强与燕赤霞又同时“哦”了一声，音调比方才拉得还长。
　　燕赤霞咳嗽了一声，挤眉弄眼道：“这个东西是什么，我们就不追究了。”
　　萧娘松了口气，神色颇有懊悔之意，“我那时太年轻，总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与天狐身份，得到所有人的爱慕是理所当然之事，偏偏帝君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我便有些不甘心，才犯下大错。可是我跟帝君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散音离她……她却如此狠毒，砍掉我的狐尾，毁了我的一生！”
　　王强道：“散音离多行不义，已经受到了惩罚。”
　　萧娘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有些歇斯里底。“她的惩罚跟我遭受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紫阳帝君喝了你的茶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李意的声音淡淡传来。
　　王强立刻起身让座，“是意期兄啊，快请坐。”
　　李意在萧娘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萧娘。
　　萧娘目光有些躲闪，“没……没发生什么，帝君修为堪比三清，我这点雕虫小技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
　　李意道：“你不想说，我便替你说。当初你放到帝君茶水里的不是普通之物，乃坠凡尘，坠凡尘是天下奇毒，普通人就是喝上一壶也是无害，但修道之士沾上一星半点，满身真元修为会立化熊熊真火，纵不焚身而死，也要落得真元尽消。”
　　王强等人大吃一惊，小倩又插嘴道：“你这女人的心肠比散音离也好不了多少，帝君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害他？”
　　萧娘脸色惨白，拼命摇头，“我没有，我不是……，我……”她突然掩面失声痛哭。
　　李意继续道：“你的确没想害他，害他的人是妖皇，妖皇骗你说此物是幻情丹，喝下它的人看到的第一个女人便是他的心上人。你被妖皇蛊惑，铸下大错。紫阳帝君几十万年的修为险些毁于一旦，三清圣人虽然合力救回他的性命，却也是修为大损，日后与妖皇斗法之时才会不敌陨落。”
　　萧娘继续痛哭，“是我一时糊涂害了帝君，我该死！”
　　王强对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一点同情之意，正打算送客，哪知李意的话还没说完，“不仅如此，事后你还嫁祸给散音离，令她成为仙界公敌，险些死在众仙手中。而你，仗着狐后是你姨母，坦然逍遥法外。散音离砍掉你三根狐尾，也不算什么。”
　　王强等人看她的眼神简直就是在看过街的老鼠，就差拿扫帚轰出去了。
　　萧娘见往日所有的罪行都被公之于众，反倒镇定下来，嘴边噙着淡淡的苦笑，“我以为过了这么久，这些事情早已烟消云散，如今看来，人一旦犯过错误，即便已经受过惩罚，也永世不得翻身，永远都要生活在炼狱的折磨中。”
　　小倩都听不下去了，“你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那点罪过是三根狐尾就能补偿的事儿吗？”她手里的抹布啪啪甩得山响，“要是换了我，非把你剥皮抽筋不可！”
　　萧娘淡淡道：“你以为我受的痛苦比剥皮抽筋小吗？散音离不只是砍断了我的狐尾，还给我下了蛊，无论哪个男人爱上我，我便只能跟对方走，除非对方不再爱我，我才能获得自由，否则魂魄便日日如同在油锅上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倩道：“那你可以去死啊。”
　　萧娘咬了咬嘴唇，“我犯下的错已经被记在生死簿上，若是自尽，便生生世世只能投胎到畜生道，再无修行机会。狐族、苏家也再不会接纳我。”
　　王强打断她，“行了，你的事儿我们也都听明白了，鉴于您的人品，恕我无能为力。您还是请回吧。”
　　萧娘有些急了，正要哀求，李意先开口道：“你的事，我们需要商量一下，你先回去吧。”
　　聊了这么久，萧娘也看出来李意是这些人里说话最有分量的，虽然内心十分焦急，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软磨硬泡的时候，只能点点头，离开了。
　　李意的目光转向何仲，何仲立刻站起来，“那什么，老祖，我等您信儿哈。”
　　李意又看向燕赤霞，“你没有家吗？”
　　燕赤霞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还真有，你不说我都忘了，好长时间没回去，家里人估计以为我被绑票了。我先回去看看，再联系。”
　　王强左右看看，连小倩和阿珍都消失了，李意的目光让他心里有些发慌，他挪动了下身体，尽量让自己显得放松闲适，“意期兄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李意目光落到眼前的红酒杯上，“为什么要躲着我？”
　　王强摸摸后脑勺，“这话从何说起。”
　　李意：“有事瞒着我？”
　　王强呵呵笑道：“哪儿能呢，瞧您这话说的……”
　　李意：“我见过苏锦予了。”
　　王强的笑容僵在脸上。
　　李意：“他什么都告诉我了。”
　　王强：……